一路来,晨曦都不闹,平静得过分。
直到走到楼下,有人递给她一套衣服让她换上,她看去,竟然是一件礼服。
晨曦抚摸着礼服的衣料,思绪终于开始运转。
顾言凯让她换上礼服想做什么?联想到他运走唐糖棠的尸体以及大厅中铺了满地的白色玫瑰,她似乎能猜测到什么。
“江小姐,请你换上衣服!”
见她呆,一旁有人再次提醒。
晨曦回神,拿着衣服走进室内,将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
礼服是粉色的长裙,质地柔和的蕾丝,精致绚烂的细钻搭配,很漂亮也很合身,她却没心思欣赏。
“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晨曦走过去拉开门,一个女孩带着惊慌的表情看着她:“请、请问是江小姐吗?”
晨曦点头。
“江、江小姐,你好!”那人结结巴巴道,“我、我是给您化妆的化妆师。”
既准备了礼服,又安排了化妆师,顾言凯的服务倒是挺周到,只不过这女孩已经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晨曦点了点头。
那女孩面色苍白地走进来,打开随身带的化妆行李箱,整个人都不停地抖。
不难想象,一个被叫来工作的化妆师,本以为接了一个酬劳丰富的工作,却没想到一走进来就看见大厅中搁着的死尸,任谁都会被吓到。
恐慌的结果不意外是化妆时总是出差错,不是眉毛画重了,就是夹睫毛时不小心夹到了对方的眼皮。
虽然对方并未责怪,但女孩本身被吓得不停道歉。
看着女孩颤抖的动作,晨曦终是忍不住说了声:“别化了。”
女孩都要急哭了:“对不起江小姐,我这次一定会注意,你千万不要赶我走,如果我不帮你化完妆的话,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顾言凯的手段,晨曦是知道的,于是便沉默地让她继续。
差不多一个小时候,门再一次被人从外面打开,坐着轮椅的李闯走了进来,他看着已经化完妆的晨曦,忍不住鼓了鼓掌:“果然还是印象中的那么美。”
女孩见他进来,吓的站在一旁不敢吭声。
晨曦对她说:“既然妆已经化完了,你先回去吧。”
“好、好的!”女孩如获大赦,立刻收拾好东西,拉开门就往外面走。没走两步就被人从后面给打晕拖走。
房间里只剩下李闯和晨曦,当然,如果忽略守在门口的黑衣人不算的话。
晨曦半点都没跟李闯交谈的心思,她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径自往门口走去。
“江晨曦,你跟我站住!”对于她的无视,让李闯觉得十分愤怒,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她总是无视他,无论他做了多少努力,都入不了她的眼!这个女人的心是铁打的吗?他为了她丢了双腿,她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
李闯越想越生气,怒目而视:“江晨曦!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的双脚根本就不会废了,我忍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原本不想搭理他的晨曦回头,看着一脸怒容的李闯只觉得好笑:“我以为这么久,你应该聪明一点,没想到还是这样蠢,你的双腿残废完全是因为你太蠢造成的,怪谁?”
“你这话什么意思?”李闯完全不能接受这个女人的理直气壮,“如果不是你跟顾子深逼我父亲退位,我根本不会用跳楼威胁你,如果不是威胁你,我不会从七楼摔下来,更不会永生残废!”
“我跟顾子深逼你父亲退位?”晨曦冷笑,“李闯,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总把事情怪在别人身上,自己一点担当都没有!如果当初不是你父亲求着子深把德和医院收购,现在你父亲早已经因为犯法被公安局抓起来了,你只不过是顾言凯利用的一个棋子而已。如果聪明的话,以后做事记得调查清楚,动动你的脑子再动手,不要被人卖了还帮着卖你的人数钱!”
说完,晨曦头也不回的下楼,任由震惊的李闯呆愣在房间里,片刻后,歇斯底里:“江晨曦!你什么意思,你跟我把话讲清楚!”
医院监控室内,气氛沉默而严肃。
监控屏幕的画面停留在顾言凯临出货梯时对着摄像头扬起的一抹邪笑,这种举动显然是他的挑衅。
公安局副队长蒋文兵看完监控视频后分析:“应该就是顾言凯把尸体从货梯里运走的,不过这货梯因为时间陈旧,已经被医院废弃,在底层用钥匙锁住,是有专门的人拿着钥匙的,顾言凯怎么会有货梯的钥匙?”
“队长,根据看守货梯的人笔录,今天一整天都没有人找过他要过货梯的钥匙,并且这把钥匙一直在他手中。”
众人陷入了沉思。
“明天中午,顾言凯将在西莱酒店跟霍家千金霍思思举行婚礼,如今他失踪了,是不是会在婚礼中出现?”有人提出疑问。
“霍思思调查过吗?她知道顾言凯的行踪吗?”
“已经调查过,据说今天顾言凯带她到婚纱店试婚纱,试完婚纱之后他就不知所踪了。”
蒋文兵眉头皱起:“明天中午他就要结婚了,结婚的消息又是临时公布的,那么他今天来医院偷运尸体并且绑架了江晨曦,是为了什么?”
他下意识看向从事之后,一直沉默的男人,顾子深。
从监控画面放出到结束,他都没表过任何意见,仿佛那个被劫走的女人对他而言只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顾先生。”蒋文兵忍不住问,“顾言凯是你的大哥,对于他可能藏身的地点,你有什么看法吗?”
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顾子深。
他像一尊雕塑般坐在那里,如果不是蒋文兵的提醒,大家都忽略了他的存在。
男人气质独特,轮廓冷峻,目光淡然,明明监控室这么多人,却能让人奇妙地感受到他身上的疏淡与孤独。
当他站起身的那一刻,众人才感受到他浑身上下那股子压人的气魄,仿佛他刚才的静谧安坐不过是掩饰住自己的锋芒,他太耀眼又过于冷漠,让人只敢远远看着,却不敢接近。
传言中的顾家太子爷,是个惊为天人的男人,果然不假。
“哐当”一声,监控室的门被打开,又被关起。
也是这声响,将众人的思绪拉回,再看过去时,原本顾子深站着的地方空无一人,他已离开。
凌晨两点,顾子深驱车在高速公路上。
黑沉沉的夜,一点星光都没有,犹如一把浓墨被涂抹在天际。
街道两边是黄晕的灯光,偶尔有车身擦过,这样的夜晚,平静却充满危险。
凌晨两点零五分,顾子深到家。
打开门,房间已经被打扫干净,大汪倏地从地上爬起来跑向他。
顾子深径自走向二楼,打开卧室灯,脱去了外套,进了浴室,大汪蹲在外面等他。
不一会儿浴室传来淋浴声,似乎还有她曾在耳边提醒过他:“医院病菌比较多啊,以后去过医院回来后记得要洗澡,吃饭前一定要洗手。”
那时他嫌她唠叨,没有一个患有严重洁癖的人会需要另一个人提醒自己从医院回来要换衣服,吃饭前一定要洗手。
顾子深在雨花下静静地冲了一会儿之后,关了水,套上浴袍下楼。
他走进厨房,锅里还有晨曦为他蒸好的虾,时间太长,虾已经完全没有了温度。
他将盘子端出来,拿到客厅里,拉开椅子坐下,目光在盘子里看了一会儿之后,着手开始剥。
他一颗颗的剥着,神情专注但手法笨拙。
有次,她帮他剥下时,一边剥一边说:“做大少爷的感觉真好,从来都不需要自己剥虾壳。什么时候我也有这种待遇,坐着看别人剥虾壳,自己吃虾肉就好了……来,大功告成,快吃吧!”
顾子深垂眸,暖黄的灯光照在他润泽的黑上,未干的梢上水珠晶莹。他紧抿地唇,明明只是沉默地在剥虾,却让四周都充满一股冰冷的气息,如履薄冰。
第一颗剥完,肉并不是很完整。
第二颗剥完,依旧有残缺。
第三颗,是一整颗很完整的虾肉。
之后的虾肉都很完整,白嫩饱满,让人看着十分有食欲。
不过十分钟的时间,他将所有的虾都剥好了。
但是没有人赏脸来吃,整个屋子都静悄悄的,连大汪都情绪低落地趴在他脚边一动不动。
忽的,顾子深猛地将桌子上的虾肉扫下地,盘子摔在地上出碎裂声,在这么安静的晚上显得特别的刺耳。
大汪吓了一跳,从地上爬起来,无辜地看着他。
顾子深站在原地,一双眸子幽深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