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真假之间
易晴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时,我再次开口道:“如果说,你们没办法确定这桩生意是不是和鬼魂有关,就等你们确定了之后再来找我吧!”
我说完之后转身要走,易晴却喊道:“等等!我还有一段录像给你看。”
易晴把我领到了监控室里,打开了录像。
监控拍到的位置正好就是曹家的后门。画面仅仅在空空的门口停顿了几秒钟之后,门里就走出了一个人来,看他的穿戴,好像是曹家的保镖。
那人在路灯下面点了根烟,靠着路灯狠狠吸了一口,他嘴里的烟雾还没吐完,路灯后面就斜着出现了一道黑影。黑影一开始仅仅是站在保镖身后,很快就悄悄抬起了手来。
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他手上多出来一把雪亮的匕,乍看上去,就像是有人手持一把匕,挡住了路灯的光线,才在附近形成了一道黑影。事实上,那个地方根本就不具备形成影子的条件,而且,漆黑的人影与寒光四射的匕明显形成了对比——如果那不是一个全身黑衣的人,就是一道鬼影。
那个保镖浑然不知一道鬼影已经在自己身后露出了杀机,仍旧在那儿一口接着一口地吸烟。
直到黑影把右手高举过顶时,保镖好像是回答谁的叫喊,忽然一张嘴,把嘴里的烟给落在了地上;很快,他又把面孔转了过来,回头想要捡地上的烟头。
保镖这一连串的动作只不过生在短短几秒钟之内,他身后的那道影子却始终随着他的身形移动,一直都贴在他身后。直到保镖低头捡烟的一刹那间,黑影忽然手起刀落,将匕从保镖后脑贯入他的颅内。
监控上虽然看不见保镖的正脸,但是我仍然能判断出,那把匕应该是从对方嘴里穿了出来,否则,血流不会成一条直线地顺着保镖面孔的方向不断淌落。
黑影扶住尸体,让他慢慢趴在地上,自己飞快地拔出匕之后,把两只手并在一起,对准尸体脑后的那道刀口,像蛇一样扭动着身子,慢慢钻进了尸体当中。
直到最后一点黑影形同流水似的进入尸体,已经断气多时的保镖才站了起来。对方从身上拿出一只白色手帕,按在了自己的后脑勺上,两只手还不断地在自己的脑后上按动,看样子,他像是想把手帕塞进自己的伤口里,堵住不断流出来的脑浆。
没过一会儿,他就把手帕塞进了脑袋里。我很快又看见他转过头趴在地上,挖起绿化带里的泥土,拼命地往嘴里塞。大概吃了两三分钟自后,他才擦着嘴站了起来,转身往监控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
监控清清楚楚地拍到,被保镖挖过的绿化带上留着一个海碗大小的土坑——那个人差不多吃掉了一斤多泥土。
“嘶——”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自言自语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易晴马上把监控调整了一下:“这就是曹鑫遇害的KTV现场。你看……”
等到易晴把画面定格之后,我才看见,那个应该已经死了的保镖正一动不动地站在KTV包间门口的走廊上,位置正好是在门后。
孙纯这才笑道:“卫先生,你现在还觉得这是有人用机关杀人吗?”
我没理对方,反过头向易晴问道:“这个保镖被杀的时间是在什么时候?”
“曹鑫死亡的三天之前。”易晴说道:“我们询问过其他的保镖,他们说,那个人无缘无故地失踪了三天,回来之后,只是说自己临时有事离开了几天,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曹鑫为此非常恼火,甚至还动手抽了对方几个耳光。要不是曹鑫那天需要接待一个重要客户,说不定他还会继续惩罚那个保镖。”
“曹鑫虽然带着他去了KTV,但是为了让他长点记性,并没让他跟进包间,而是把他单独晾在了门口。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会站在那个位置上的原因。”
我再次问道:“曹鑫被斩之后呢?那个人去了哪里?”
易晴摇头道:“画面上对他再没有过显示。警方在搜查KTV的时候,也没找到那个人。他好像是一下失踪了。”
“带我去那家KTV!”我二话没说,转身就往外走。
易晴赶紧跑了过来,带我们几个上了一辆警车。
曹鑫出事儿的那家会所规模不小,因为出了人命,一直处于封闭状态。易晴以省刑侦大队的身份让人打开现场之后,找了个理由把旁人支开:“卫先生,请便。”
孙纯冷笑道:“我看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警方已经把这里里里外外搜查了三遍,就连通风口都没放过。一个大活人,还能躲到哪儿去?”
我没理他,抬脚走到包间门口,在那具尸体曾经站过的地方点燃了一根白蜡,用烛光照向了墙壁。很快,墙上就出现了一道人影。
易晴不由得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的白蜡是特制的东西,你可以把它当成显形用的工具……”我说话之间,轻轻地把白蜡往旁边挪了一下,墙上很快就出现了一道连续的影子,看上去就像是在贴着墙壁侧向移动。
我顺着人影移动的方向一直走道安全通道,人影才消失在了消防栓附近:“在这儿!”
孙纯不等我说完就笑道:“你也太能开玩笑了吧?那个保镖少说也有一米七几的身高,再怎么也是百十多斤重的大活人,他能钻到一个消防箱里去?”
我直接无视对方的挑衅,抬手把猎枪扔给了宗小毛:“对着消防箱,有事儿就开枪。”
宗小毛刚把枪端稳,我就猛地一下拉开了消防箱的大门。站在正对面的宗小毛不由得出一声惊叫:“死人!死人在里面!”
我侧着身子往里一看。那个保镖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扭曲的面人,两只手把着消防箱两侧,身子曲折在墙上,双腿几乎盘成螺旋状绕在了自己的头上。他的脑袋却被盘在了消防箱的中间,双目圆睁着看向宗小毛的方向。
那一瞬间,我好像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道流动的精光。等我再仔细看时,他眼睛里除了已经散开了的瞳孔和我的影子,再没有一丝异常。
“他……他……真把自己挤进去了……”孙纯已经惊讶到了连话都说不利索的程度,看向我的目光当中也再没有了过去的轻视。
“愣着干什么,还不想办法把尸体弄出来!”我向孙纯喊了一声之后,他才回过神来:“我去找工具。”
没过一会儿,孙纯就弄来了几根撬棍。我们四个男人废了好一阵工夫,才把尸体从消防箱里给挖了出来。那具尸体不但把自己挤得骨骼完全断裂,甚至把消防箱上的铁皮也给挤得变了型。
等我们把尸体放在地上摊开之后,我才用棍子把尸体的头颅给翻了过来。他的头里面仍旧塞着一块已经被血给浸透了的手帕。奇怪的是,刀口的两侧却各留着一个圆形的窟窿。
我伸手往两个窟窿上比了一下,掏出电话来给袁东拨了过去:“阳城有没有会箍缸的手艺人?”
“有!”袁东在电话那头说道:“现在阳城还会箍缸的就剩下两个了。一个在……”
我放下电话,向易晴道:“把这里交给警察,你带我去找一个人。”
易晴上车之后才问道:“你说找箍缸的人,是怎么回事儿?”
“箍缸是以前的一门手艺……”
放在老早年,家家都有粗瓷大缸,有些用来装水,有些用来积酸菜。现在看那种粗瓷大缸值不了几个钱,放在以前那可是一个像样的物件。谁家缸坏了,也不可能说扔就扔、说换就换,一般都会找箍缸的师父,把裂口的地方用绳子箍起来。箍好的缸,照样能用很长一段时间。现如今,在城里,别说是箍缸了,就是用水缸的都没有几个,箍缸这门手艺也就渐渐失传了。
易晴看向我道:“你不会说,那个保镖的脑袋被人给箍过吧?”
“肯定是!”我回答道:“那个保镖伤口上两侧各有一个光滑的圆孔,要是我没看错,那应该是有人用金刚钻给打出来的。箍缸的头一步就是打孔。”
“那个死人往自己伤口里面塞手绢、一个劲儿地吃土,其实都是为了止血。他是不想让人在他行动之前就看出自己是个死人。”
“他嘴里的血倒是好办,大不了就是咽下去。但是,后脑上那个伤口却不是一条手绢能堵得住的东西,要是没人把他的脑袋箍了一下,他很快就能露出马脚。”
易晴目瞪口呆道:“你的意思是说,他当时离开之后,是去找人箍自己的脑袋?”
“我只是在猜测!对不对的,还得看看再说!”
我和易晴正说着话的工夫,宗小毛已经按着老袁说的地址把车开进了郊区,可还没等他放慢车速,就远远看见一群人围着一辆车在看热闹。我听见有人议论道:“你说,古老头好好一个人,咋就忽然疯了呢?”
“谁知道啊!一天喊着自己箍了死人脑袋,我听着都瘆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