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柔妃放了一天的风筝,苏棠回到淑棋宫,腰酸背痛的。
累了一天,终于让她把柔妃这个找茬的给打走了,除了跑得累点儿以外不动一兵一卒,苏棠觉得自己又有本事又不容易。
她先洗了个香喷喷的花瓣澡,然后让春喜给她捏了捏身上。
春喜捏着苏棠肩颈和胳膊上酸疼的肌肉,只觉得她们娘娘皮肤细如凝脂,又白又嫩,花瓣澡过后还散着阵阵幽香。
春喜满意极了,一边替苏棠按摩着一边夸:“娘娘皮肤可真好,别的娘娘抹了那么多香粉都没您皮肤白嫩,奴婢快羡慕死啦。”
苏棠喝着自己的自制奶茶:“多喝牛乳多睡觉,每天心情开开心心的,比抹十层香粉都管用,那东西你也少抹一点,对身体不好。”
春喜:“为何?”
苏棠咂咂唇上奶茶:“这个嘛,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这还是他二哥以前跟她说过的,二哥见多识广,说市面上卖给女子的那些香粉里面除了花粉,商家为了让香粉变得更白更香,大都还添加了好多其他东西,有的东西甚至在□□里面也有,这些东西剂量一大就有毒,长年累月抹在女子身上,会通过皮肤渗人肌理从而有害于身体。
苏棠听后就不怎么抹了,进宫后看到别的嫔妃抹得不亦乐乎。
据说抹的又香又白,皇上就会亲。
苏棠听后内心十分震惊。
她们抹在身上就算了,还要皇上去啃,把香粉吞进肚子里,那不等于在给皇上慢性下毒吗!
宋珩有那么多嫔妃,却活到现在还没死,苏棠由此觉得他真的很命大。
春喜对苏棠沐浴过后的身子简直爱不释手,又想到这两天宫里人人皆知的皇上陪苏棠捉了迷藏放了风筝,于是笑嘻嘻地说:“娘娘,您说皇上如今开始宠爱您了,过几天会不会就该翻您的牌子了呀。”
苏棠一口奶茶呛着了:“咳咳咳!”
春喜赶紧给苏棠拍背:“娘娘,娘娘您没事吧。”
苏棠擦擦奶茶渍,斜了春喜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到皇上宠爱我了?”
春喜委屈地噘嘴:“大家都这样说嘛。”
苏棠对这个“大家都这样说”十分蛋疼。
也就福根那小太监眼神不好使再加上脑补功力太厉害,她被宋珩追着跑能看成宋珩在跟她捉迷藏,宋珩折磨她让她无风放风筝能看成宋珩在含情脉脉地看她放风筝,宫里人嘴上又不严,现在满皇宫都这样认为了,宋珩平时在后宫蹦跶得挺欢,这次就跟死了似的不出来辟谣,她有理也无处说去。
所以就被柔妃找茬了。
苏棠又想到春喜说的“皇上过几天该翻您牌子了”,突然起了愁。
今年宋珩还没翻过她牌子呢,虽然估计他也不想翻她牌子,但是为了苏家的面子工作,一年到头还是会翻上一回。
而且最近大哥刚立了战功回朝,宋珩和苏家二臣在外人看起来亲厚极了,苏家风头正盛,苏棠隐隐有一种预感,宋珩马上就要翻她一年一次的牌子了。
因为根据往年的经验,宋珩总是会在苏家一年中最盛的时候翻她的牌子。而且今年更不好,她还在宫里落了个开始得宠的名声,宋珩不出来辟谣,肯定就是为了在众人面前更理所当然地翻她牌子。
今年她又该找什么理由?好烦。
苏棠这辈子都不想再跟宋珩把大婚那夜的事情重做一遍,往年她都是说自己来月信给糊弄了过去,但是这理由再好也不能老用,去年她说自己来月信肚子疼的时候宋珩就明显不高兴了。
连那碗已经端来了的安神汤都没舍得给她喝就又让人端走了。
那表情,好像在说她怎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在来月信,别的嫔妃一听皇上来,有月信都恨不得立马憋回去。
苏棠撑着额头,决定再给自己找一个新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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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宫里的敬事房就来了一位稀客。
若是放到以前,敬事房的太监估计也不怎么会奉承这位主子的,但是最近宫里关于这位主子和皇上的“绯闻”正盛,眼瞧着要得宠,于是主管太监黄喜黄公公,点头哈腰地过来请安了。
黄喜拈着兰花指:“见过苏贵妃娘娘,敢问娘娘贵步驾移此地所为何事呀?”
苏棠犹豫了一下:“嗯,我就是想来看看,我的牌子,在吗?”
“在在在,”黄喜忙应道,“小豆子,快去把银盘子端过来。”
“银盘子”是专门用来呈嫔妃绿头牌的一个大盘子,虽然叫的是银盘子,但是实际是木头做的,上面还镂有雕刻。
有时候嫔妃多了,一个盘子放不下,银盘子便会制成两层三层。
一个小太监捧着银盘子过来了。
黄喜往银盘子上面看了看,立马瞪了那小太监一眼,然后一边赔着笑,一边把苏棠位于第一层最边上的绿头牌移到中间最显眼的位置:“都是这帮小的们放错了位置,娘娘请看。”
苏棠拿起自己写着“苏贵妃”三个字的绿头牌,放在手里掂了掂,皱着眉说:“你说这牌子要是丢了,会怎么样?”
黄公公以为苏棠因为她的绿头牌被放到最角落,现在要收拾他,赶紧拈着兰花指一惊一乍道:“这怎么会丢呢,人人的牌子都能丢,就娘娘的牌子丢不得,娘娘的牌子要是丢了,不出半个时辰,奴才就叫他们新制一个去顶上去,保证不误了每晚的时辰!”
苏棠:“……”
宋珩的银盘子有两层,苏棠的牌子虽然一年被翻一次,但是因为位分高,所以摆在第一层。第一层的位置其实都还不错,因为宋珩基本上都是先看第一层,第一层没有合适的了,才会让太监给掀第二层。
但是第一层选过还没有合适的情况很少,于是各路嫔妃们读一个劲地讨好敬事房的人,削尖了脑袋也想让自己的绿头牌摆到第一层来。
敬事房一度成为宫里最有油水的几个部门之一。
苏棠拿着自己的牌子看了看,让黄喜给她掀开下面的第二层。
苏棠挑了一阵,然后把自己的绿头牌放到第二层最角落的位置比了比:“你说这个位置怎么样?”
黄公公吓了一跳:“这,这 ……”
苏棠笑了笑,觉得这个位置怎么瞧怎么顺眼:“就放这里啦。”
苏棠给自己的绿头牌选好了位置,又道:“黄公公,我可不可以单独再仔细看看这银盘子,就一炷香的时间。”
她对身后的福根使了个眼色,福根立马凑上来悄悄塞给黄公公一叠银票。
黄公公捏着这银票厚度可观,想她单独看看这银盘子也不是什么大事,便应下了:“娘娘请看。”
苏棠得了准许,伸手招来福根,两人对着银盘子第二层一阵鼓捣。
直到苏棠蹦蹦跳跳离开时,黄公公都没搞清楚这苏贵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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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苏棠被伺候着上床睡觉。
福根憋了一天,看着自己主子那副心情很好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了:“娘娘,您好不容易得宠,为什么要把牌子……”
“嘘——”苏棠向他比了个小声的手势。
福根瘪瘪嘴,不敢再问了。
苏棠美滋滋地上床睡觉,她望着自己的床帐,想起了似乎有好久都没做梦到那边了,再不去,傻子宋珩恐怕就快饿死了。
苏棠又想到了自己那块被她亲手用小钉子钉在了银盘子上的绿头牌。
她钉得可死了。
苏棠用被子蒙上头,现在一想起来当年跟宋珩成婚那夜的记忆,被那般粗鲁地对待,她在宋珩眼里似乎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娃娃,纵使这个娃娃一直在流着泪喊疼。
如今她一回忆起,还是怕得抖。
苏棠叹了一口气:还是那边好,那边就没这么多蛋疼的事,她每天喂喂傻子过得多开心。
侍寝是不可能侍寝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侍寝的。苏棠在被窝里捏了捏拳头,最后沉沉入梦。
再次恢复意识时,听见她妈妈让她快点起床去上课。
而且这边还永远不用担心要侍寝,苏棠眼睛还没睁开,嘴角就先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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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棋宫已经进入夜晚休息状态了,养元殿还灯火通明。
宋珩是个勤政的皇帝,很晚才批完奏折。
李德全看宋珩已经差不多完事了,赶紧朝外面使了个眼色。
敬事房的黄喜立马捧着银盘子走进来:“皇上,您今儿还没翻牌子呢。”
宋珩活动了一下肩颈:“今日就算了吧。”
黄公公一张脸立马苦了起来:“皇上,您已经好些日子没翻牌子了,太后知道,该过问了。”
宋珩看了他一眼。
黄公公赶紧向前一步呈上银盘子,里面工工整整地摆着嫔妃们的绿头牌,柔妃和董贵妃的牌子都被摆在中间最显眼的位置。
宋珩没有立马翻,心里哼了一声。
自从上次被苏棠和她那小太监吓过一次,他就再也没翻过牌子了。
这个苏棠。
宋珩遂又想起在射箭场碰到苏棠时的样子,眯了眯眼。
今年貌似还没翻过她的牌子。若不是这女人最近在他面前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他差点就忘了。
宋珩手悬在银盘子上面左右挑了挑,每一块都看了,却现没有他想翻的那块。
宋珩一挥手,黄公公就掀开了银盘子第二层。
银盘子第二层的绿头牌好些都褪了漆落了灰,宋珩挑了一阵,终于在角落里一个最不显眼的地方,现了写着“苏贵妃”三个大字的绿头牌。
宋珩勾唇一笑,仿佛是要告诉绿头牌的主人要感谢他的临幸。
他看着那块牌子,浑身透着一股当皇帝就是这个样子的慵懒劲儿,手指懒洋洋地搭上那块绿头牌,仿佛在说朕只要随手轻轻一翻,就是这女人这辈子每天眼巴巴渴求的一切。
看到宋珩的手搭在了苏贵妃的牌子上,黄喜的李德全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下。
他们同时扭头等着宋珩。
然而空气似乎突然安静了下来。
一秒,两秒,三秒。
宋珩手指还在那块绿头牌上,面上却突然一僵。
为什么这块牌子……
他翻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