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某些情意,某些暧昧不清的东西,当事人或许都懵懵懂懂,但在旁观者眼里,他们的情意已如同森林中的野草在生长,在那漫天的星光里,在潮湿的空气里,在一望无际的夜色里。
因为许寻笙和岑野那一夜的对弹,而乱了分寸的,不止张天遥一人。
许寻笙望着眼前的女孩,稍微想想,才对上号。
好像叫……舒颜,有过一面之缘。女孩跟着岑野来吃了一次宵夜,再也没有出现过。不过,夜里十点,这个女孩带着两个陌生的流里流气的男孩,拦在她家小区门外。三人都被冻得吸着鼻子缩着脖子,显然守了有一阵子了。许寻笙不会认为他们是来示好的。
许寻笙看一眼舒颜,依旧是短外套、超短裙、长靴,头染成了金黄色,一双眼画的乌黑,算得上青春艳丽。舒颜也看着许寻笙,眼神阴冷。
许寻笙绕过她,想要从旁边回家。结果一个男孩顺势一拦,笑道:“美女,别走啊,没看出来我们在等你吗?”
许寻笙心中叹了口气,说:“我没瞎。”舒颜已隐隐露出得意的笑,许寻笙看向她,问:“你有什么事?”
“你和小野是什么关系?”舒颜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嫉妒,“为什么你进入了他们的乐队?”
许寻笙:“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怒意就像深浓的夜色,在舒颜心中蔓延。看着眼前气质清新成熟还很有书卷气,与自己完全不同的女孩,某种自卑也在心底深处芽。虽然她自己根本都不会意识到这是自卑,而是轻易当成了对许寻笙的鄙夷。
“当然有关系!”舒颜说,“他根本不会喜欢你这样的女人,白莲花,自以为是,呵呵……可笑,我劝你不要白费心机了!”
许寻笙看她一眼:“哦,那我可以回家了吗?”
所以说两个女人根本不是在一个段位上。她的每一句话,许寻笙根本就不想回答。可许寻笙的每一句问话,都能触动舒颜最敏感的神经。当然许寻笙不痛不痒的态度,更加惹恼了舒颜。于是她一不留神,更加说出了心里话。某些喘息般的疼痛,就在她胸腔里,她的眼眶也隐隐热,终于说出自己的恐惧和恨意:“我看到你们俩在台上合奏的样子了,我看到了。你……怎么可以和他这样?你们……你们……小野很单纯的,他只想拿冠军从来不和女孩好的……你故意的!”
许寻笙倒是怔了一下,看着眼前耿直、鲁莽、简单得不可思议的女孩。心底深处某个地方,仿佛被她的话猛地一触。可转念间许寻笙就想到了岑野这些天的冷漠、高傲和远离,于是她不愿再深想任何事。
她淡淡地说:“你想多了,不过是演奏而已。”
“不管是什么……”舒颜抬起头,脸色冷冷的,“你给我离小野远点,听到了吗?!”
于是他们便看到这温温婉婉的女子,微微垂下头,像是望着地面上路灯的流光,可她说出的话,居然带着几分任性高傲:“我和小野是朋友。我们的事,自然不能听你的。”
两个男孩一愣,倒觉得这女人有意思起来了。可舒颜整个人都不好了,双手紧紧握着,已说不出任何话来,她朝两个男孩递了个眼神。她家有钱,人又爱玩又大方,所以叫来这么两个不务正业的男孩,偶尔来当当打手,是非常轻而易举的事。
男孩们见状,沉下脸来,逼近许寻笙,说:“喂,你这臭婊~子,不要给脸不要脸!”“没听到舒颜的话吗,离岑野远点,不然有你好看的!”
许寻笙皱着眉头,正在心中估算前面保安亭的距离,和他们拳头落下的速度,却听到他们身后,一道极冷的声音响起:“你们骂谁?给老子站着别动。”
在这个关头,许寻笙心口一热,亦生出几分安全感。她回过头,看到岑野从拐角处走出来,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的目光在许寻笙脸上一扫,就落在那几个人身上。
讲真,许寻笙还是第一次看到岑野这么凶的样子。满脸戾气,满眼冷酷。那样子就像要跟人去搏命。
舒颜看到他简直是从天而降,也吓了一跳,话都说不利索了:“小野,我……”
“你给老子闭嘴!”岑野吼道,看着那两男孩,“刚才你们谁骂她了?”
一个男孩走出一步:“老子骂的怎么了?”
岑野径直走向他,眼睛死死盯着。许寻笙一把拉住他:“别去。”他看她一眼,到底是站住了。那男孩却不肯罢休,骂道:“草,你来啊,谁怕谁啊!”然后许寻笙就看到岑野嘴角一勾,很邪恶地笑了笑,然后把她往旁边一推,一拳已朝那男孩的脸狠狠揍去……
另一个男孩见状,立刻就围了上去帮忙,三个男孩扭打在一起。舒颜大声喊道:“你们不要打他!小野、小野……打他我跟你们没完!”
许寻笙看到岑野身上挨了几拳,但那两个男孩脸上都已被他揍出了血。无疑他居然是很会打架的,也不知道是否曾经在街头混迹过。可是看着他满脸阴沉,和人拼了的样子,动作又惊险。她心底竟有哪一处,隐隐难受着,害怕着。她大喊道:“保安!保安!”
虽说许寻笙独来独往,但她气质太特别,所以保安们印象深刻。而且她虽性子寡淡,却很有礼貌,经常经过时会和小伙子大爷们打招呼。这边的动静们,保安们已注意到了。待她一开口,就有两个人冲出保安厅,虽没敢靠近,却也远远呵斥:“干什么!不许在我们小区打架!报警了啊!”一个人拿出手机,作势开始拨号。
那两个男孩见状不妙,舒颜已喊道:“走啊!”他俩边战边退,可岑野还不肯罢休,追着其中一人又揍了一拳,才让他们跑脱。
保安们当然不可能真的为这报警惹麻烦,见他们散了,便也回保安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