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驶入江城市,路过一树树樱花,当然此情此景那四位是无暇欣赏的,埋头打牌。许寻笙独坐窗边,只觉不虚此行。
列车进站,她站起想拿行李包,岑野已先站起来,把她的玫红色背包和自己的黑包都拿下来。
许寻笙:“谢谢。”刚想接过,他却已把两个包都背着,说:“走吧。”许寻笙倒知道包不是很沉,只是一个肩膀挂两个包总觉得不便,追上去说:“我自己来吧。”
岑野笑笑,根本不搭理她,将她的胳膊一拉:“走。”后面的赵潭辉子看到这情况,都只是偷笑。
许寻笙哪能让他在大庭广众拉着,把手抽回来,又说了句:“要是累就给我。”
岑野慢条斯理的说:“我体力很好的,你要对我有信心。”
许寻笙没觉得这话有什么,身后的辉子却笑了出来,说:“我靠,这不是开往幼儿园的车,宝宝要下车!”
许寻笙还是没听懂,但总觉得不是好话,一定是岑野又不要脸了。然而前头的家伙一脸淡淡的笑,她就没吭声,免得又被他占便宜。
出了站,赵潭也做主土豪了一把,打车去了酒店。他们就住在场馆附近,是家快捷酒店。房间都在同一楼层,许寻笙单独一间房。略作休整后,大家就到楼下小吃店吃东西。
来了江城,自然要点特产热干面、蛋酒等等。店里人多,岑野端着两碗热干面,现了两个空座,就叫许寻笙一起过去坐,赵潭他们继续等位。
结果拿起筷子一试,蛋酒还好,就是醪糟鸡蛋。热干面岑野吃得呼哧呼哧的,许寻笙觉得味道不错,就是酱味太浓太腻,她就有些吃不下去。挑捡了两筷子,她就慢吞吞放下,专心致志喝蛋酒。
岑野一碗扫过,现她的面没动,问:“不喜欢?”
许寻笙也感到为难:“也不是……”
岑野好歹也跟她一起吃过很多次饭了,哪里还不知道这家伙胃口精贵。没来由他心里还涌起几丝软绵绵的疼爱的感觉,想她跟自己不一样,哪里吃过什么苦。他又抬头看了看周围,说:“要不我再去给你买碗粉,我看很多人在吃,挺清淡的样子。”
许寻笙说:“我自己去。”他已起身去了。没多久,果然端了碗清汤粉过来,往她面前一放,又把她那碗只吃了几口的热干面拨到自己面前。
许寻笙吃了一惊:“你别吃了,我已经吃过了。”
岑野用筷子夹起一大口,抬头似笑非笑:“嫌我啊?”
许寻笙心想这是什么逻辑,她吃过的,要嫌也是他嫌她啊。眨眼间他已经一筷子入口,许寻笙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心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回两人一块吃完了,只是岑野终于有了点撑到的样子,脸色略严肃,还一直摸肚子。许寻笙忍着笑,走出店外,赵潭他们已经等半天了,见这俩慢吞吞出来,迫于岑野的淫~威,那都是敢怒不敢言啊。
岑野忽然像是自言自语般说:“老子还是第一次吃女人剩下的东西。”
许寻笙一愣。岑野笑了,说:“这是什么眼神?不信?老子虽然穷,可从来不吃别人剩的。”
“那你刚才干嘛吃?”许寻笙脱口而出。
岑野没看她的眼睛,望着前方,忽然笑了,说:“因为我……实在是太爱吃热干面了。简直欲罢不能身不由己。”
今天就是音乐节开幕,有不少音乐人来表演。朝暮乐队的表演还在明天。吃完饭,大家都想去音乐节看看。
天气不错,他们走进场地,观众已经很多了。远远的看到好几个舞台上有人在表演,观众有多有少。时常也有搞音乐的,背着吉他音箱什么地走过。他们便会跟人打个招呼,虽然并不认识,但因为是同类,似乎天生就带着某种默契和熟络。
岑野也现,每个舞台前的观众人数,几乎跟表演乐队的名气成正比。有名气的乐队舞台前可以人山人海,也有的舞台前只有稀稀拉拉几个路人听众。他兀自笑笑,也不知道明天朝暮表演时,会有多少粉丝赶来。不会很打脸吧,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参加公开音乐节。
“到前面去看看?”赵潭说。
“走起!”几个男孩都很兴奋,音乐节参加过不少,可这一次他们是作为表演嘉宾来的,哪怕周围暂时无一人认得他们,可内心暗爽的感觉是半点不打折的。许寻笙看着前面的人海,就不太想去,哪知岑野把她的手一拉,也往前挤去。
他反应快,逮着人群中的空就往前钻,也不管有没有挤到别人。别人也根本不在意。倒是许寻笙,碰到一个人,忙点头:“对不起。”碰到第二个,继续:“对不起。”……别人回头瞧见是个清秀美女,便有人出言调侃:“妹妹,没事,哥不怕挤。”
岑野听她一路老老实实道歉,笑得都快忍不住了,等终于找到个空位置,拉她站定,说:“你要不要这么乖啊?跟他们道什么歉?”
许寻笙也笑了。
岑野又问:“是不是第一次参加音乐节?”她点头。
岑野神色自若的抬起手,往她肩上一放,说:“在这儿就是会很挤,待会儿大家说不定还会故意挤,随随便便就Pogo,你跟紧我,别丢了。”
周围都是陌生人,此刻与他离得更近,确实给许寻笙安全感,于是下意识也任由他揽着肩。岑野见她不拒绝,依赖着自己,心里就跟灌了蜜似的,也不敢再近一步,就这么小心搂着,一起看前方表演。
许寻笙也抬头望去,四面八方都是人头,头顶阳光炽烈,舞台上音乐轰鸣,大家都很兴奋,很陶醉,很热烈。她站在其中,有点不太适应。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人群就像烈日下的水,正在被煮沸的过程。人的一切感官好像都变得粗狂,不再细致可以分辨。
只有身边的他,清爽干净,面目如玉。他的手牢牢按在她肩上,她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他也许是爱这一切的,却哪儿也没去,只是安静地伴着她。
明明周围是她最讨厌的喧嚣,可不知怎的,心好像也慢慢平静下来。开始习惯周遭的乱糟糟,开始感受到人群中某种自由而快乐的情绪,开始欣赏舞台上乐队用尽全力的表演。
这感觉……似乎也不错。
人群的躁动,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开始的,等许寻笙回过神来,定睛看去,就看到前排的观众们,已经如同一群失控的直立青蛙,开始蹦蹦跳跳。而且还有节奏,伴随着音乐,一大片大片开始蔓延。赵潭他们早看不到在哪里了,反正哪里人都在跳,在舞动,岑野低低“耶”了一声,拉着她也开始跳。许寻笙实在受不了自己这样疯疯癫癫的舞动,只是被他拉着不动。哪知他见状,笑了一下,也不勉强,松开她的手,很随意,也很摇摆地在她身边滑了个舞步,然后自己跳了起来。
本来许寻笙还有点尴尬,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
岑野很少跳舞,因为大部分的时候,他都在台上专心唱歌。可许寻笙其实挺喜欢看他跳的,他身材很好,高而匀称,还很灵活。虽然从来没学习过跳舞,动作都很简单随性,但就是有种很放肆很快活的感觉,你看着他跳,就会情不自禁被感染。而且他此刻坏极了,专门围着她这根木头桩子跳。连周围的人看到,都被吸引,全都给他们让开了。于是他和她被围成了一个小圈。
周围实在太吵,好多人在看,许寻笙的脸阵阵烫,可岑野不仅围着她跳舞,眼睛还一直含笑盯着她。她原地局促了一阵,后来周围的人和声音,她不知怎的,也不太在意了,只望着岑野,望着他英俊得好像月光一样的脸,他摇摆得像徐徐春风一样的美好身体,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也随着音乐节奏轻轻摇摆身体。可是身体和心的感觉,已冲破了她的深深矜持。
然而岑野的眼睛里却刹那闪过震动和惊喜,许寻笙看到他忽然仰头笑了一下,然后他的动作更加放肆,更加快乐,甚至用背,用胸口,似有似无的靠近她,随着她的节奏和动作一起舞动,那怕她的动作如此生疏笨拙。
那时许寻笙想,自己永远会记得这一天。春光那么好,那个男孩因为她肯陪他跳舞,仰头对着天空露出那么开心的笑。他一直在她身边跳舞,哪里也没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