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后院里已经没有他可以说这些的人了。
姜桃花带着“伤……”一瘸一拐地去给太子送茶,太子见状,连忙让她在软榻上躺下来,柔声问:“好些了么?最近本宫太忙,一直没去看你。”
“奴婢好多了,谢太子关心。”桃花看了看他桌上堆着的一叠文书,笑道:“不过听闻殿下最近总睡不着,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也没什么。”穆无垠皱眉:“太医说我这双手还要十天才能活动,写字也会困难,但偏巧最近事务繁多,我有些力不从心。”
看了看他,桃花试探性地问:“可是因为恒王?奴婢听说,皇上有意让恒王坐太子之位。”“可不是吗?”穆无垠嗤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要把太子的金冠给恒王,半点没考虑过我的感受。不过恒王也是个扶不上墙的,他最近犯的错事可不少,只等本宫收够了证据,往父皇面前参上一本,他
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桃花垂眸,仔细想了一会儿,突然小声道:“殿下可能答应奴婢一个请求?”
“什么?”穆无垠温柔地看着她:“难得你愿意求我,你说,我都答应。”
“奴婢想着,万一哪天殿下不想要奴婢了,或者是因为形势所逼,必须送奴婢走……奴婢想让殿下提前为奴婢准备一条后路。”
穆无垠一愣:“不会生这种事的,你放心。”
“凡事都有个万一。”桃花看着他笑了笑:“殿下不愿意为奴婢多留一条路吗?”
仔细想了想,她说的好像也有道理,穆无垠点头问:“什么样的后路?”
“在驿站里准备一辆随时可以带奴婢走而没人会现的马车,然后在怀远城买一处宅院吧。”桃花道:“院子里备上让奴婢能够平淡过一辈子的钱财即可。”
这要求听起来是有些荒谬的,大有她准备跑路的意思。然而穆无垠竟然一点也没犹豫,点头便道:“这不是难事,若是有那么一处宅院能让你安心些,那本宫便为你去做。”
“千万别让别人现了。”桃花认真地道:“一旦被人现,就没用了。”
“我知道。”穆无垠点头,抬手想摸一摸她的秀,却现自己手上还夹着木板,只能无奈放弃,看着她笑了笑:“我会保护好你的,你放心吧。”
桃花抿唇,看着太子脸上这神情,忍不住就多说了一句:“您要是能不与兄弟相争,安安稳稳继续当太子就好了。”
穆无垠挑眉,低笑一声:“因为你那个梦吗?没关系的,身在皇室,手足相残在所难免,我早就有了准备。”
可是你不能不带脑子啊!桃花很想咆哮,沈在野明显领着你在往黄泉路上走呢,你怎么就看不明白?
然而,立场不同,就算穆无垠再让她感动,她也不能当真把这话给吼出来,只能一脸感动地笑了笑,然后伺候他喝茶。
相府之中格局已变,沈在野提了不少人上来当娘子,又新迎了九卿家的闺女做侍衣,看起来是沉迷女色,欢歌笑语,然而只有相府里头的人知道,丞相已经半个月没笑过了。
沉着脸改公文,沉着脸跟人议事,再沉着脸独自睡在临武院。湛卢都有些瞧不下去了,拉着徐燕归小声问:“姜娘子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这得去问你主子。”徐燕归摇头:“他不想法子,别人谁也帮不了他。”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湛卢就当真跑去问自家主子了!徐燕归趴在房梁上,镇定地看着他被沈在野从窗口扔出去,摇头叹息:“现在的人,怎么都这么单纯呢?谁让他离那么近去问了?要问也该像我一样躲好啊!哎,沈在野,你真的不打算把姜桃花给接回来了
?”
冷眼扫向房梁上头,沈在野一字一句地道:“我不稀罕她回来。”
不稀罕?徐燕归挑眉:“当真不稀罕,那你每天抱着那破枕头睡干什么?扔了去啊!”
底下的人不说话了,垂了眼眸回去书桌后头继续看公文。
何苦呢?徐燕归啧啧了两声:“认个错,道个歉有那么难吗?你看看太子,在外头那么正经睿智的人,在姜桃花面前还不是老老实实的?直接说出心里的话,又温柔又体贴,你看姜桃花多受用?”
“你闭嘴!”
伸手便朝房梁上扔了本书,沈在野眉目含霜:“我做事,不需要你们提醒。”
倒挂在房梁上躲开他的攻击,徐燕归摇了摇头:“既然如此,那难过也得你自己一个人受着了。”
他为什么要难过?怎么可能难过?不过是个女人而已,最近事情多,他烦的是南王不听话,所以脸色难看,跟姜桃花有什么关系?
沈在野冷笑,姜桃花那行径是在故意气他而已吧,有他在前,她若是还看得上穆无垠,那就是她眼瞎了。再说,她那样利益至上的女人,跟自己一样,会把谁放在心上?
“主子。”被扔出去的湛卢又回来了,扒拉着窗户小心翼翼地道:“南王已经去堤坝上了,您要跟去看看吗?”
闭眼长出一口气,沈在野起身道:“替我更衣。”
虽然南王不听话,但他怎么也还是要帮忙的。头一次有这么大的差事,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苦力的粮饷已经下来了,是穆无暇亲自去粮仓点领,又亲自护送进城外粮仓里的,一颗米也没少。中途遇见不少阻碍和麻烦,穆无暇也不是死脑筋,打点了一番,又抬出了皇命,一切便都顺顺利利的。
中午时分,苦力们都聚集在一边准备吃饭。令他们惊奇的是,今日的饭食不再是稀粥,而是一碗碗实实在在的白米饭!
众人都惊呆了,差点不敢拿碗。南王府的侍卫笑道:“王爷说了,该给你们吃的,一口饭也不会少,只要好好干活,天天都能吃米饭,管饱!”这本是寻常的事,出力就该有饭吃。然而这些苦力是被压榨久了,竟然喜极而泣,跪在地上连连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