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会无期。”桃花颔,见他也没什么要说的了,便带着青苔要退出去。
这恐怕是最后一面了吧?穆无垠抿唇,终于还是开口喊住了她:“沈在野让我下辈子别惦记你。”
“但是,这辈子你我有缘无分,下辈子换个身份,我定然能陪你安然一世。”
桃花一震,惊讶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穆无垠站在昏暗的房间里,微蓝的光从外头透进来,显得有些寂寥。然而他眼里的光芒摄人,有至深的爱,也有彻骨的恨。
心里凄然,桃花颔,行了拜别礼,终于还是退了出去。
沈在野站在院子里,看她出来,便冷漠地朝旁边的人下令:“送太子和太子妃一起上路,等人走了,再去向圣上复命。”
“是!”司内府的人应了,将厉氏抓去了大堂,一并赐毒。
沈在野拎着桃花就往回走,边走边问:“你跟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桃花皱了皱鼻子:“该说的话爷应该都已经说完了,妾身算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可能得做两天噩梦了。”
“你难道还会因为这些事心虚?”沈在野挑眉,轻笑道:“都是千年的鬼,你跟我装什么怕夜黑?”
哼哼两声,桃花垂眸盖住了眼里的心虚,跟着他启程回府。
顾宗正和府役很快来监刑了,眼睁睁看着太子夫妇吞下逍遥散。
府役倒是问了一句:“这药一直放在房间里的,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你放心。”顾世安道:“本官派人检查过了,药是逍遥散没错,两位罪人也一定会先验尸,再入棺。”
“有大人做主,下官很放心。”府役点头,看着太子和太子妃先后断气,挥手就让人将尸体抬了出去。
皇帝很快也收到了太子伏法的消息,当即褒奖了顾世安。然而,转过身,这位帝王还是微微沉了脸,心有不悦,无法言说。顾世安察言观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由地又在心里感谢了出主意的人。
等时机成熟,这件事能保自己一命也说不定!
太子伏法,皇帝下令依旧葬其于皇陵。送棺木出宫的那日,桃花趁着沈在野不在,拿着他给的玉佩就溜出了府。
秋风萧瑟,城郊路上有些泥泞。太子的棺木有禁卫护送,车轮骨碌碌地一路响过去。姜桃花在送别亭里等着,棺木车过去之后,没一会儿就来了一辆寻常的马车。
桃花起身,青苔飞快地在凉亭四周围上幕布。那车停下,穆无垠和厉氏掀帘走了下来。
“真的是你。”看着亭子里的人,厉氏心情复杂极了,语气里却没了先前那种戾气,倒是有些说不清的愧疚。
穆无垠眼神深邃地看着她,几步走到她面前,低声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妾身只不过为了报恩。”桃花笑了笑:“您以前许给我的那宅子,里面如约存了能让您二位安稳度过余生的银两,二位远离朝堂,可以试试平凡无争的日子。”
微微一愣,穆无垠皱眉:“原来早在那个时候,你就在为我留后路?”
说什么给她自己留后路,让他买宅子,他让人选了最好的宅院,准备了极多的银两,本以为这一腔真心算是错付了,没想到……
神色柔和下来,穆无垠垂眸道:“我错怪你了。”
“您没有错怪妾身。”桃花看了看他,叹息道:“妾身一开始本就是没安好心地接近您,欺骗您,目的就是为了让您有今日的下场。”
“你!”厉氏眉头又皱起来了:“你这女人怎么这么恶毒?既然已经那么恶毒了,现在又来装什么好心?”
“娘娘息怒。”桃花低头:“各为其主罢了。”
穆无垠转头看了看四周,皱眉道:“放过我,到底是你一个人的意思,还是沈在野又在盘算什么?”
“是妾身一个人的意思。”桃花道:“您二位可以放心离开。”
“你确定?”穆无垠摇头:“沈在野阴险狡诈,你又是他眼皮子底下的人,你在做什么,他真的会不知道?”
桃花一愣,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应该是不知道吧,她没露出什么破绽,他也不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的样子。要是真的现她在做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不阻止?早就带着人马杀过来斩草除根了。
“您二位只要离开国都再也别回来,就不会被沈在野利用了。”她道:“想知道他知不知道,您们就上车离开吧,只要没人来拦,那相爷就定然是不知道的。”
好像也有道理,穆无垠点头,刚抬脚想走,却又忍不住停下来问她:“你这次救我们,当真只是为了还我的恩情?”
心虚地笑了笑,桃花道:“大部分是这个原因。”
“那小部分是为什么?”
姜桃花笑着没吭声,挥手让青苔把他俩塞回马车里。
小部分是为什么呢?她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沈在野走的这条路注定充满了鲜血和骸骨,若是能积一点福,也算免他一点罪孽吧,毕竟穆无垠虽然不适合当皇帝,但也的确是被他的手段给害成今日这样的。
她不是担心沈在野,做他那种事的人是绝对不怕报应的,只是……报应这种东西,万一真的有呢?
马车启程了,在城郊的路上慢悠悠地越走越远,沈在野在城楼高处看着,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当真就这么放过他?”徐燕归很不能理解:“姜桃花妇人之仁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优柔寡断?”
那可是皇子啊,将来万一出什么岔子……
“她心里过意不去。”沈在野淡淡地开口道:“对付我毫不留情,害了别人她倒是觉得愧疚。放走穆无垠能让她安心点,那就让她放吧。”
“可……”
“你不用担心。”沈在野猜也知道他想说什么,抬手道:“穆无垠只会平平淡淡地过完后半辈子,再也不会有机会回国都。”徐燕归诧异了,上下打量了沈在野好几眼:“你不觉得……你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宠溺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