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晴笑了一下,神情变得柔和了些,说道:“孟书记,有把话说一半就不说的道理吗?你既然当面不好跟他说,想迂回跟我说,这也不失一个帮朋友的办法啊?我看,你完全可以把听到的、认识到的统统跟我说出来。”
孟客说:“这样说还差不多,其实我就是想跟你说,由你说说他,好多事,我们之间不好交流,尤其是长宜心高气傲,尽管我们不在一个单位工作,但从锦安整体环境来讲,那也是存在竞争的,所以,有些话我不好跟他说,说了他也会心存芥蒂的。”
舒晴说:“你说的这一点我完全认同,尤其是你们能力相当、水平相当,所以有些话的确不好当面说,这一点我理解了,对不起,刚才错怪你了。”
舒晴说得很真诚,孟客听了非常受用,也很受鼓舞,就说道:“对啊,我之所以这么长时间没有跟他探讨这些问题,顾虑就在这。”
舒晴笑着说:“好了,你尽管和我说,我可以以我自己的方式提醒他,完成我们做为朋友的义务和责任,省得以后他不怪罪我们没有提醒他,尤其是你孟大书记。”
孟客说:“就是啊,我就是这个意思。我比他年龄大,交际面比他广,别看他是市委委员,好多消息他是听不到的,反而是我告诉他。”
舒晴点点头,说:“是的,他不太善于经销自己。”其实舒晴本来可以说出另一个词——溜须拍马,但如果这样说,会让孟客吃心,所以把溜须拍马临时改了“不太善于经销自己。”
孟客当然无从知道舒晴没有说出的话,他还在长篇大论地谈论着彭长宜,说:“你说这话我一点都不跟你抬杠,他这几年顺风顺水,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去考虑如何经销自己,因为他用不着。但是此一时彼一时,那个时候他不需要,有翟书记,有三源那帮老革命给他撑着,他当然不会担心什么。但是,现在不行了,尤其是他到了亢州后,情况就不一样了。三源,是他徒手打出来的天下,开始的矿难,后来的打黑,再后来的整顿矿山,扳倒邬友福以及盘踞多年的黑恶势力,他完全是靠自己干出来的,这一点上上下下对他是服气的。当上县委书记后,凭借自己之前的威望,有令即行,有令即止,他在三源,是名副其实的统揽全局工作,党委、政府一手抓,他这个书记那个时候当得非常硬。可以这么说,邬友福对三源的贡献是给三源戴上了一顶贫困县的帽子,这让三源有了自我展的空间,至于他后来成了三源的罪人那是另一回事;彭长宜对三源的贡献就是让外界知道了三源,尤其是让都和周边的人们知道了三源,知道了太行山里,还有这么一些美丽的自然景观,这么丰富的旅游资源,不得不说,他对三源的贡献更大,他给三源找到了一条可以长足展的思路,这个思路,就是一个战略,是一个长远的战略,我估计就是换他个十任八任的县委书记也改变不了,因为它是因地制宜的,是唯一可行的,就是后任想改变的话,老百姓也不会答应。”
舒晴点点头,她很认可孟客说的话,尽管之前她对他有看法。
孟客接着说道:“所以说,彭长宜在三源是成功的,是辉煌灿烂的,凭着他的能干、实干加巧干,奠定了他在上级领导心目中的位置,这才有了他一次又一次的临危受命。随着翟书记的倒台,可以说,彭长宜的好日子就差不多结束了,为什么呢,一朝天子一朝臣,前朝的领导赏识你,后朝领导肯定不待见你,官场就是这么怪,谁上台后都想编织、强大自己的势力范围,彭长宜生性耿直,办事原则性强,加之自己在锦安的影响,有些事不肯屈就领导,而他的搭档跟上级领导一直保持着关系,你想,彭长宜还能像在三源的时候工作那么顺手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舒晴皱着眉,听了半天才插话道:“这和你说她锋芒毕露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孟客理直气壮地说道:“你想想,他会亢州,高调处理牛关屯征地死人的事件,惊动了省委,市委书记的贴身秘书都去亢州微服私访,而彭长宜凭着自己的能力,漂亮地平息了这次征地风波,而且直到现在,牛关屯再也没有生一起上访告状的事件,他露脸了吧?紧接着,他又高调强力治污,清理开区的污染企业,处理工人闹事,尽管我没有在现场,但是我听好几个人跟我说了这事,他临阵不乱,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轻轻松松就平息了工人罢工事件,而且乘胜追击,不仅达到了治污目的,而且还重挫了对手。据说当时开区工人围堵市委政府大楼的时候,他并没在家,但他听说后回来了。这个胆量有几个人有,反正我没有,我倒不是胆子小,是怕陷进去撤不出来造成被动,他不怕,只身一人就回来了,还从工人手里抢过写有羞辱他的牌子,自己举着就进来了,多么的潇洒、英雄,多么的充满戏剧性,简直就跟影视剧里的政治领袖人物一样,临危不惧,大义凛然。别人呢,据说跟丧家之犬一样,灰溜溜的。这件事成为亢州百姓茶余饭后喜欢谈论的内容,难道你没听说?”
舒晴说:“听说过一点。”
孟客继续说:“官场就是这样,今天你打他一拳,明天保证他会踢你一脚。何况他屡次不能让别人达到目的,比如建办公楼、否决电厂项目,再到地皮招标,前两项如果是利国利民的话,那么后一项就是利官的事。他明明知道上级领导插手了这件事,还在招标的环节上加以干预,你说他是傻还是精?如果都不是的话,那就是锋芒太露,以卵击石,结果怎么样?还不是以他的退让结束了招标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