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赐循声望去,只见街头一处偏僻的角落里,摆着个小小的摊位,只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有个留着半黑半黄山羊胡须的瘦弱老头,穿着葛衣,手持一柄蒲扇,摇头光脑的坐在那里,目露精光,盯着陈天赐,道:“这位小哥,能移步过来吗?”
陈天赐看见这个人,忽然想到了齐地夺,又瞧见他桌子上写着“神算”两个字,知道对方是算命的,心中好笑,想听听这家伙如何故弄玄虚,就走了过去。
山羊胡道:“这位小哥,把手伸过来,让老夫瞧瞧吧?”
陈天赐便伸了过去,摊开来,给他看。
“呀!”那山羊胡一看陈天赐的手掌,便先惊呼一声,道:“这位小哥,你的掌纹可太乱了!”
陈天赐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山羊胡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说道:“从手纹上来看,小哥你年纪并不大,可是却杀人如麻!”
陈天赐心中微微一惊,暗忖道:“被这厮蒙对了?”脸上却不动声色,问道:“然后呢?”
山羊胡沉吟了片刻,道:“小哥你的命好,也不好。常常陷入危难之中,又常常有贵人相助,但是眼前,却又被血光之灾所笼罩,难以解厄,可惜,无人搭救啊。”
陈天赐不禁大为震动,这几句话,每一句都说的不错,这个山羊胡老头,难道真是神算?
山羊胡瞥了陈天赐一眼,道:“不知道老夫说对了没有?”
陈天赐道:“你只管继续说。”
山羊胡道:“从阁下的面相来看,是极贵又极贱之命,绝非常人可比。”
陈天赐暗想:“他这话也不错,我是修玄者,对于凡人来说,就是神仙,那是极为贵的命了,但我又是刽子手出身,那便是极其轻贱了。”
山羊胡又道:“而且,这位小哥面上桃花极旺,心仪之人,绝非一个。”
陈天赐的脑海中立时便浮现出了江星眸、陆月牙、焦若荨、乔阳阳的模样,当下缄默不语。
山羊胡笑了笑,道:“我的话说完了。”
陈天赐道:“多少钱?”
山羊胡道:“你身上也没有钱。”
陈天赐一愣,自己身上确实没有凡人的银钱。当下问道:“知道我没有钱,为什么还要给我算命?”
山羊胡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夫瞧见阁下有血光之灾,大难临头,岂能不出言指点迷津?”
陈天赐盯着他道:“你的意思是,你能帮我?”
山羊胡道:“那是自然。”
陈天赐道:“要什么好处?”
山羊胡道:“我也不要你的钱,只要你帮我做件事情。”
陈天赐眯起了眼睛,道:“你要我做什么事情?”
山羊胡道:“现在我还没有想到,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陈天赐听完一笑,转身便走。
他不喜欢一切不确定的安排。
更不喜欢一切带有要挟性质的条件。
山羊胡看着他的背影,也微微而笑,嘴里喃喃说道:“可惜啊,可惜,得罪了天下人,命还能久远吗?”
陈天赐听见了这句话,心头一震,止住了步子,凝立片刻,心中暗道:“人魂,这个神算的话可信吗?”
人魂道:“我也看不透。不过,他的话倒是句句都精准啊。如果他真的能帮你解除现在的血咒困境,那倒是天大的好事!”
这对陈天赐确实极具诱惑,琢磨了片刻,陈天赐转身又走了回去,盯着那山羊胡道:“你要怎么帮我?”
山羊胡笑道:“你相信我了?”
陈天赐死死的盯着那山羊胡,魂力扫动,早将这山羊胡内外看了个遍,他确实就是一个凡人,并没有一丝魂力和玄气波动。但是,他为什么事事都说的那么准,把自己看得那么透呢?
陈天赐道:“我相信你了。”
山羊胡点点头,道:“那就好。你既然相信我了,就请跟我来。”
陈天赐道:“我虽然相信你了,但还是得先问问你要我做什么事情。不然,我不会接受你的帮助。”
山羊胡道:“明白了,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
陈天赐皱了皱眉头,道:“杀人?”
山羊胡道:“怎么,你都已经杀人如麻了,还怕再多杀一个?”
陈天赐目光一寒,道:“我从来都不喜欢杀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杀的人,都是有理由要杀的,你让我杀人,也得有足够的理由!帮我,不算理由,只算交换条件!”
山羊胡道:“你知道这个镇子的名字吗?”
陈天赐道:“不知道。”
山羊胡道:“这个镇子叫无美镇。”
陈天赐道:“什么意思?”
山羊胡道:“你走在街上,可曾看见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陈天赐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道:“没有。”
山羊胡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天赐道:“我不喜欢啰嗦的人!”
山羊胡道:“此镇之主叫金鹏,极为好色,他说过,镇上凡是年满十三岁的女子,都归他享用。但凡有些姿色的,无一不被他霸占奸淫,因此,这个镇子叫无美镇。因为,长得好看的,要么被金鹏给掳走了,要么就是逃走了,剩下的,要么老,要么丑。镇子上的人,敢怒不敢言,因为金鹏财大气粗,打手又多,所以,我们只能忍气吞声。而我要你杀的人,就是这个金鹏。”
陈天赐道:“这件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山羊胡苦笑一声,道:“我的妻子,也被金鹏给强行掳走了,只因不从,自戕而死。我过誓,一定会为妻子报仇。当然,我也知道,这不是理由——”
“带我去吧。”陈天赐打断了山羊胡的话,道:“理由够了。”
山羊胡大喜,摊子也不要了,道:“多谢!”连忙前头带路。
陈天赐杀戮过重,自问自己不算是什么好人,不,也算是好人,不过是比坏人更坏的好人。
金鹏那样的坏人,自然该杀!
“我叫隗天吉。”山羊胡道:“敢问小哥怎么称呼?”
陈天赐道:“你不是神算吗,还要我说?”
隗天吉“哈哈”一笑,道:“将得好!神算神算,毕竟不是神,有些事情还是算不出来的。”
陈天赐道:“算不出来的,还是不问为好。”
“不说也罢。”隗天吉道:“不过,我要提醒小哥你几句,那个金鹏虽然是个凡人,可是曾经却结交过修玄者,并且有修玄者赐予他的法宝,很是厉害,这也是他为非作歹,有恃无恐的原因,小哥虽然是修玄者,但也千万要小心,不可大意。”
陈天赐意味深长的瞥了隗天吉一眼,道:“你知道我是修玄者?”
隗天吉道:“有些事情,还是能算出来的。”
陈天赐默默不语,心中却愈觉得这个隗天吉隐藏很深。
两人渐渐走到镇子深处一座极大的宅院外面,眼见朱红色大门上挂着一块匾额,上面金灿灿的镶嵌着两个大字——金府。
隗天吉道:“就是这里了。”
陈天赐二话不说,朝着金府大门走去。
隗天吉紧步跟在陈天赐身后。
金府门口,有两个粗壮的大汉在说笑,忽然瞥见陈天赐和隗天吉近前,便阴沉了脸色,叉腰大喝道:“什么人,站住!?”
陈天赐瞥了那两人一眼,其中一个壮汉骂道:“狗一样的东西,看什么看?!滚蛋,这地方也是你能来的?!”
另一个壮汉则说道:“要是家里有漂亮的女人,倒是可以送来给我们金老爷享用!当然,给我们兄弟享用也可以。”
说完,两个壮汉相视而笑,笑的都极其猥琐,不过,这笑,也没有持续多久,陈天赐袖手一挥,玄气迸,两个壮汉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便化作了飞灰,消散而去。
凡人,在修玄者跟前,就是蝼蚁一样的存在,根本禁不住些许玄气的冲击。
“砰!”
金府大门轰然洞开,陈天赐大踏步走了进去。
里面的淫靡程度,超出了陈天赐的想象。
几十个衣衫裸露的女子,在院子里到处都是。
有的在说话,有的在静坐,有的在荡秋千,还有的在洗澡……简直是满园春光!
正堂门口,横着一张躺椅,一个膏满肠肥的老者,敞着胸膛,躺在上面,身旁,四个艳丽的女子正在摇动蒲扇,为他取凉,还有四个艳丽的女子蹲着身子,在为他捏肩,捏脚,他的手,也在肆意的乱摸。
隗天吉指着那老者,道:“他就是金鹏!”
金鹏的躺椅后面,一字排开,站着十六名膘肥体键的汉子,都朝陈天赐这边望来。
“哪里来的混账东西?”一个大汉叫骂道:“谁让你们进来的?!”
陈天赐目视那人,临虚控物之术施展起来,那人冉冉飞起,全院子里的人都惊愕起来,半空中,只听“嘭”的一声响,那人化作了一团绚烂的血花。
“啊!”
院子里的女人们都惊呼起来,四处逃窜。
那些打手看见这种情形,个个脸色煞白。
金鹏,一下子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看向陈天赐,说道:“修玄者?”
隗天吉从陈天赐的身后跳了出来,骂道:“金鹏,你个恶贯满盈的恶棍,你的死期到了!”
金鹏皱了皱眉头,道:“你又是什么人?”
隗天吉道:“你害死我妻子,我跟你不死不休!”
金鹏冷笑道:“我害的女人多了,你妻子算哪个?你们想杀我,痴人说梦吧!”
陈天赐屈指一弹,一道玄气朝金鹏奔去,那金鹏却不慌不忙,坐着连动都不动,眼瞧着玄气到了跟前,金鹏却忽然凭空消失了。
玄气击中金鹏所躺着的藤椅,瞬间化作飞灰,连同躺椅后面的十几个壮汉,也一并身死肉灭。
陈天赐将魂力散布开来,四处搜寻,仍然找不到金鹏的下落,陈天赐暗暗心惊,看向隗天吉,问道:“金鹏拿的是什么法宝?”
隗天吉道:“是一张画轴,他能藏到画轴里去,神出鬼没。你千万要小心了。”
正说话间,半空中金光闪烁,紧接着“咔擦”一声响,一道霹雳落下来,击向陈天赐!
陈天赐拉着隗天吉闪身腾挪,躲了开来,地面上已然被击出了一口深坑,陈天赐抬头看时,只见半空中,金鹏的现出了半个身子,而下半身,则隐匿在一副打开了的画轴中,那画轴在空中展开有三丈来长,一丈多宽,其中风云滚滚,电光闪闪,声势十分惊人。
陈天赐讶异非常,心念一动,断刀飞出,“嗖”的一声,朝着金鹏的脑袋砍去,那金鹏把身子一缩,整个人藏在画轴之中,一起消失不见了。
断刀砍了个空。
“好宝贝!”陈天赐暗暗赞叹,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凡人居住的镇子里,一个凡人居然也有这样玄妙的法宝!
陈天赐已然起了杀人夺宝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