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明眼角一抽,对山老的强盗行径早已见怪不怪,亦或者说,根本没胆子怪。
一来对方说的没错,培养这等底蕴非凡的妖灵植株,确实需要付出海量的资源与众多珍惜宝物,二来是实实在在打不过。
“不对啊,就这点东西?”
山老似乎有些不满意,挠着乱糟糟的头嘀咕。
“山老您悠着点,小子修为微弱,这点家当还是拼死拼活攒下的!”
吴明讪笑道。
“哼哼!”
山老不置可否的瞪了他一眼,旋即又在龙衣里扒拉起来。
吴明心头一跳,总觉刚刚那一眼,对方似乎在盯着自己的眉心,只是即便感官再敏锐,也无法确定这等存在的视线。
“小心,这老小子不简单,似乎看出了什么!”
枯晔声音极低,在识海中响起,旋即没了声息。
“嗯?”
山老狐疑的抬起头,左右看了看,闷闷的挠着头,“难道真是老糊涂了?不对,咦……”
蓦地,其手掌一翻,黄褐色光华闪烁间,地上多了一尊齐膝葫芦,当然是与山老的膝盖相若,对人而言依旧庞大。
“好家伙,竟然是南海那帮玩泥巴的镇族重宝之一,啧啧,好本事,好胆量!”
山老随手捞起厚息宝葫,细细不玩,不无挪揄的看着吴明。
“嘿!”
吴明讪讪一笑,心中颇为无语。
这般老怪物各个脾气古怪,就如玄圣老祖喜好人文诗词,传闻又极好美酒,这位倒好,那些一个个修为今天,随便叫出名号都能镇压一方的大能者,到了他口中,不是老乌龟,就是掉书袋,亦或者耍剑的。
现在好了,又多一个‘玩泥巴的’,而且把人家一族都给囊括了,赤果果的那啥歧视!
没办法,谁让形势比人强,沙族即便全族出动,都未必经得起这位一巴掌拍的。
正所谓强权即公理。
遥想前世那个号称世界警察的国度,可不就是到处管闲事,看谁不顺眼就指手画脚,愣是没人敢反抗,至多就是吆喝几句。
“不对!”
山老抚着宝葫的大手突然一顿,浓郁刺眼如正午阳光般的黄蒙蒙光芒一闪,蓦地涌入其中,便见葫芦口大开,黄蒙蒙漩涡涌现,透出一股浩瀚无垠,却又磅礴厚重的恐怖气息。
“哈哈哈!”
仅仅瞅了一眼,山老黑脸一变,惊楞刹那,有如开了染坊般精彩,旋即仰天大笑。
轰隆隆!
刹那间,天地一震,风云变色,整个虚空都暗了下来,无论是噬龙藤,还是吴明和磨盘,都面色惨白的萎顿在地。
“哼哼,好小子有种!”
山老止住小声,黑脸却难掩笑意,称得上喜上眉梢,大嘴都咧到了耳后根,拍着葫芦随手挥出一道流光没入三者体内,笑眯眯道,“难得难得,竟然生生炼化了苍岳遗骸,给这破葫芦补上了圣道根基,你就不怕牵扯上天大因果吗?要知道,你身具巨灵山印,本就算是半个山脉巨灵,苍岳若出世,虽不会为难你一个小辈,但如此做法,就是结下了死仇。
而且,一但被其后裔知晓,铁定与你不死不休。”
吴明知道瞒不过能够体察入微的圣者之能,当即光棍道:“山老也说了,小子算是半个山脉巨灵,既然知道与苍岳一脉的仇隙,就绝不会放任不管。”
“不错,你小子花花肠子虽多,但这点很合俺心意!”
山老见他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虽然看出有私心,但还是满意抚须。
“那您老……”
吴明腆着脸道。
“想都别想!”
山老虎着黑脸,沉声道,“这段时间好生修炼,待得有所提升,便安生随我去黑龙岭,北金之行就不要想了,只要你待在俺这儿,天王老子来了,也伤不到你分毫!”
“这……”
吴明眉头大皱,没想到山老如此不近人情,略一思量后,话锋一转,“山老可否看在小子为巨灵一脉做出如此大贡献的份上,满足小子两个小小要求。”
“嗯,只要不是想去北边作死,其它都好说!”
山老手抚胡须,满意颔。
“小子想借千重山一用!”
“咳咳!”
山老揪下几根胡须,狠狠掐碎,摩挲着满手血渍,气急败坏吼道,“你小子是想给哪个龟儿子用?”
“我……”
吴明嫩脸憋的通红,伍軋可不就是龟儿子么,但也知道瞒不得,硬着头皮道,“小子与玄圣老祖后裔伍軋是至交好友,自小子北金归来五年,屡次救我于危难……”
“行了行了,少跟俺在这儿瞎扯,俩字……没门!”
山老不耐烦的摆手,转身就走。
吴明满面尴尬,心说这帮老不死的一个个牛气冲天,当年个顶个的能惹事,都说圣者上体天心,下安万民,怎么就都有嫌隙呢?
据他所知,道烨圣僧给玄圣老祖脑袋开过瓢,后者偷过山老养的鸡做下酒菜,山老还跑去龙泉寺抢过龙泉水浇地,细算下来,真是一团乱麻。
就差没把东海龙帝拉上,凑一桌麻将了!
或许还真有可能,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当初喝酒时,伍軋跟他说起这几件秘闻,差点没把他呛死在酒缸里,但聊到东海龙帝时,却三缄其口,无论怎么问就是不说,整的吴明差点没便秘。
只是吴明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后来知道那位龙帝陛下做的事情时,差点顶礼膜拜,惊为天人!
这却是后话了!
“您老大人有大量,何必跟一个小辈一般见识,说出去还不得被人笑话心眼……”
“哼哼,俺就是心眼小,俺辛辛苦苦养的鸡,准备留着下蛋,那老乌龟酒品不好,手脚不干净,你们人族有句话说的好,叫什么上下梁来着?”
“上梁不正下梁歪!”
“对,那小乌龟王八蛋也不是好东西,还想借俺的千重山凝练圣道根基,我呸,你小子胳膊肘往外拐,就不怕有借无还?”
看着跳脚怒骂,宛若泼妇骂街的山老,吴明彻底无语,把人家玄圣贬到泥地里,你自个儿那点糗事就忘了?
简直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磨盘老神在在的蹲到一棵树下拔草,直接无视了吴明的眼神。
“是是,玄圣他老人家不对,可那也不是酒后失德,情有可原嘛?您老不想看着小子失信于人,做那言而无信之人吧?更何况,小子刚刚为本族立下大功,您总不能有功不赏吧?”
吴明厚着脸皮赶紧追上,最后一咬牙道,“大不了,小子将此宝贡献给本族便是!”
“胡说八道,真当俺稀罕你个破葫芦?”
山老手臂一抖,明显有些迟疑的将厚息宝葫扔还。
虽有不舍,但脸皮还没厚到昧着良心占了小辈的战利品,可这样一尊宝物在手,不再其贵重与否,而是意义。
堂堂苍岳遗骸被当做养分炼化,滋养宝物,光是想想就觉脸上有光,日后见了苍岳出世,确切的说,可以世世代代嘲笑下去。
“瞧您老说的,这是小子贡献给本族的,若无您老栽培,小子岂有今日?”
吴明心头滴血,义正言辞的举起厚息宝葫。
“当真?”
“当真!”
“那好,看在你小子孝心的份上,俺就……不行,差点让你绕坑里去,反正别想着去北金和千重山了!”
山老气呼呼道。
“老古板!”
吴明也来了气,就差掐腰怒骂,似乎胆肥了无数倍。
“你……你说啥?”
山老愣愣的没回神道。
“我说你老古板!”
吴明索性豁出去了,冷笑道,“您也不想想,我此行潜龙渊,到底碰上了什么?”
山老眉头微皱,使劲揉了揉头,罕见的没有怒。
“苍岳布局准备出世,已是不争的事实,那其它天妖呢?据我所知,不止一家天妖遗脉,都在紧锣密鼓的布局,还有众圣殿与魔星天渊之事,以您老的睿智,难道还看不出什么吗?”
“起风了!”
山老沉默许久,仰头望天,幽幽呢喃。
“冤家宜解不宜结!”
吴明眼睛一亮,语重心长道,“说白了,您和玄圣老祖之间,就是鸡毛蒜皮的事儿,今儿个您老不计前嫌,助伍軋一臂之力,来日玄圣老祖还不得还您一个大人情?”
说着,吴明瞅了瞅果林深处,那里正有咚咚轰鸣与锁链哗啦啦作响,不问可知,正是当年那尊疯魔的山脉巨灵!
此言一出,正中山老心坎,真真是说到心眼里去了。
被困太行山无数年,习惯了孤独,不如说是深陷泥潭,无法自拔,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自家小辈,那种从骨子里散的欢喜被说有多高兴了。
可偏偏是个废了根基的小辈,让他老人家操碎了心,到现在都没个着落,哪怕吴明能赢了担山一脉,迎回祖宝,可行性都不足一半!
当年他封圣时,意气风,很是惹恼了不少强者,否则也不至于被众圣殿一旨圣诏,困在此地多年,连个帮腔的都没有。
“你小子确定那老乌龟肯出手?”
山老幽幽道。
见他终于松口,吴明喜上眉梢,正色道:“若说别人,或许办不到,但玄圣老祖活了无数载,见惯了风浪,定然有办法!”
山老知道吴明此番话模棱两可,也清楚玄圣老祖八成有能力做到,但肯不肯出手却是两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