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了宅子,桂重阳又跟着桂五去了码头。
叔侄两人新置办的三处小铺面,就在码头这边的街上,就挨着大集的旁边。其中有一间离周师傅家比较近,只隔了三家铺子,桂重阳道:“这间要是五叔没大用,我就留了。”
桂五点头道:“我暂时顾不得开铺子,你要用,三间都拿去用。”
桂重阳点点头道:“五叔要是放心,便让侄儿试一试。”
桂五心中好奇,倒是生出几分期待来。
这小重阳学问扎实,又是记事就开始启蒙的,哪里有机会学经营上的事?却是很有把握的样子。
等到了第二处铺子,距离周家铺子就隔了半条街,也是两间门脸的铺子,后边还接了三合院,带了一圈房子,后边地方比之前的铺子宽敞一半,价格也比之前的高上三成。
桂重阳边看边点头,倒是越满意。
桂五则是越好奇,却是安耐住,并不着急相问。
等到了第三家,就是在长街的另一头,因为挨着码头,这边的铺子略大,前面是三间门脸,只是后边只接了两小间,地方狭小,所以倒是比中间的铺子一个价格。
之前茶楼里的小伙计王三儿正拿着扫把,在这里清扫整理。·
看到桂五叔侄两个进来,王三儿忙上前:“五爷!”
桂五点点头,对桂重阳道:“这是我之前在茶楼时用过的小伙计,是个踏实好学的,你要是想要张罗什么,可以让他给你跑个腿。”又对小伙计道:“这是我侄儿,以后就叫‘三哥’”
那王三儿十五、六了,比桂重阳大了一节,可还是老老实实叫了一声“三哥”。
桂重阳小脸也绷起来,打量了王三儿两眼,见他穿着洗的泛白的旧衣服,手肘之处还有两块补丁,脚上的鞋子也是开了线又加了接头。虽说衣服寒酸,却不邋遢,收拾的干干净净,人也没有畏缩之态。
桂重阳微微点头,道:“可识字?”
王三儿涨红了脸,失了往日的镇定,摇了摇头。
桂五在旁边道:“镇上的私塾收费贵,寻常人家鲜少有往里送学生的,就是下边村里,像木家村那这样有私塾的也不多,归根结底还是当年大伯与姑父的遗泽。”
江南学风鼎盛之地,村塾常见,北方却不寻常。
木家村的村塾就是周遭几个村子的头一份,也有周边的村童过去读书,不过那束脩就不是一年三百钱,而要多出一倍。饶是如此,也比镇上便宜许多,正经有几个家里过得去的送孩子过去读书。
桂重阳只是随口一问,并不算失望,掏出两串钱来,递给王三儿道:“这街上的吃食,十文钱以下的你都买一份回来,不要零嘴儿,要能添饱肚子的,超过十文钱的就算了。”
王三儿接了两串钱,也不多嘴相问,立时出去采购去了。
桂五道:“你到底年岁还小,要是外头晓得你是东家,少不得轻视一二,以后还是我立在前面充个数儿。我在这镇上生活十几年,外头多少给我些脸面。”
提及这个,桂重阳不免好奇,看着桂五道:“五叔,作甚外头都称你‘五爷’?瞧着那恭敬模样,不像是只看在江老爷面上。”
桂五拍了下他额头道:“不过是称呼,有什么好奇的?快说说,你到底想要张罗什么?瞧你样子,是要将三间铺子都留下,那会不会铺陈太大了?又让王三儿去买吃食,这是要开饭馆?”说到这里,却是露出几分不赞成:“是不是与周家买卖撞了?你二哥在那边,说起来还是咱们桂家欠周家人情。”
传承手艺,就多了安身立命的本事,这师傅跟再生父母也不差什么。
换做别家,借招学徒为名招几个小伙计,先使唤几年,而后也未必肯传真本事,能学到多少,都要看学徒眼明手快偷学到多少;像周师傅这样,直接带桂秋在身边,并没有藏私的师傅,并不常见。
桂重阳道:“五叔放心,侄儿心里有数,这三间铺子确实是想要做吃食,可不会与周家撞上的,周家是炒菜卤肉,这三间馆子做面馆,再买几样包子、馄饨之类的小吃食,不吃面的也有简单的一荤两素等米饭套餐。”
桂五听了,皱眉道:“这种小买卖,一间铺子不够,要弄上三间?”
桂重阳道:“统一牌匾,薄利多销,可以走量。码头前的这条买卖街有上将近两百丈远,真要说起来,买卖街头尾又不同,一边挨着集市,一边挨着码头,中间这里倒是能两者兼顾。如此一来,只要有人想要吃一口吃食,就能看到三间的一间,到时候将价格都标在明处,就是码头上刚下船的外地人想要吃口热饭,也不用担心不熟被宰一刀。”
桂五这十多年,也是市井讨生活,三教九流的人往来的杂,不免想的多了些,道:“如此一来,你就算没有抢那些大馆子的买卖,可却抢了码头上那些跨篮子的小买卖人。”
砸人饭碗,如杀人父母。
倒不是怕那些人报复,可和气生财,怨声载道的买卖长久不了。
桂重阳想了想道:“那种人有多少?”
桂五道:“西集是大码头,总有二、三十号人吧。”
桂重阳闻言,松了一口气道:“还好,那就都召到馆子里呢?”
“三个小馆子,如何能用那么多人?”桂五摇头道。
就如周家的卤菜馆子,也是两间门脸,十来张桌,只有周师傅父女与桂秋三个人招呼,虽说人多的时候人手紧,也勤快招呼点也就够了。
桂重阳道:“一个门面留下四、五人照应,多余的人手扔提着篮子去码头贩卖,不过贩卖的是统一的吃食,从铺子里出。”
桂五听了进去,细想却是是个好办法,既能安抚安置这些人手,又能扩大铺子里的销路。至于那些想要继续自己单干的,不愿意归到铺子里的,就继续单干好了,反正桂重阳之前的安置方式已经是仁至义尽。
“倒真是个来钱的法子,不过想法虽好,可得有个好掌柜,能好好看着这一摊,到底是入口的东西,买卖好了也要放着人使坏。”桂五道。
“就秋二哥做掌柜,我想要与秋二哥、周姐姐合伙做这买卖。秋二哥当掌柜,周姐姐负责厨房那一滩,五叔就用铺子入股,也算一股。”桂重阳一边说,一边笑。
村里老宅盖好了,“西桂”与村民的关系也缓和许多,梅家与李家都灰溜溜的,一时不会来碍眼,桂重阳也有心思放在“开源”上。
通州实在离京城太近,通州这里的土地只会越来越贵。
现在有杜里正在前头,零散的土地桂家买不到,大块的土地多少权贵盯着,桂家也不能去找死。现在不显山、不露水的开始置办几处产业,赚钱是一回事,趁机将桂秋历练出来也是一回事。
桂重阳用桂秋,还在桂五意料之中。他的想法也是如此,到底是自家人看着更稳妥些;可是用周丁香,却是让桂五意外了。
眼见桂重阳笑的贼,桂五疑惑道:“又琢磨什么呢?”
桂重阳笑道:“春大哥的亲事已经订下有些日子了,是不是秋二哥的亲事也提的了?我要抢了周师傅一个徒弟、一个闺女,总要给周家一个交代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