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如洗,月光还是那样皎洁,闪烁的繁星铺满天空,亮晶晶的,看了令人目眩,下面千百道朝四方激射的虹光同样令人眩目。
纷乱的场景却因其宏大而令寻易和月虹颇感震撼,成千上万修士一起逃窜的场面对温冰等人而言也是不多见的。
被惊动了的各方大修士在向全茂问情状况后,纷纷腾入空中帮着维护秩序,一道道浩荡的神念不时在千里平原上传开,在十数位大修士的神念安抚下,惊慌的众人逐渐镇定下来,虹光四射争相逃窜的景象随之不复存在。
这前后不过半盏茶工夫,寻易刚从震撼中缓过神来,不远处一阵灵气波动,裴栋现出了身形,他急忙问道:“我二师姐呢?”
裴栋摇头道:“我追的是那施放烟雾者,他是与识茧子分头而逃的,所以不知二仙子那边如何了。”说罢,他对全茂和裴朴道,“让他跑了,此人颇有几件厉害的逃遁宝物。”
全茂道:“从他放出的那阵烟雾看,我就料知其非等闲可比,所以才叫你们不要追,你没吃亏就好,要想捉拿此人绝非易事。”他如此说既是实情,也表达出了不愿深究的意思,因墨光可能参与了蚕茧造假,而其又是千宗会重要成员,为免损及千宗会体面,此事最好不了了之。
裴栋自然明白全茂的心意,不由冷冷的朝墨光看了一眼。
墨光似是不愿蒙受不白之冤,当即道:“识茧子是我请来的不假,但那随行者我却也是不知其来历的,蚕茧造假之事更是半点不知,你不用这么看我,监织令若能把识茧子擒住,一切自会大白。”
他的话音未了,随着一阵灵力波动,知夏现出了身形。
“如何?”裴栋与裴朴同时关切的问道。
知夏摇摇头,道:“未能擒住他。”
全茂笑着道:“此二人修为皆不弱于我们,要想生擒谈何容易,幸喜监织令法眼显神威,及时辨出真伪,没让那二人占去便宜,说起来在下可是由衷的佩服,那些蚕茧我也是仔细看过的,这作假手段非监织令恐怕无人能识破了。”他已经料到最后会是这个结局了,知夏就算能擒住识茧子多半也会把他放走,他与知夏都是精通千宗会内的争斗规则的,站在无极门的立场上,他当然希望墨光能倒霉,但若把墨光参与使用假蚕茧的罪名坐实了,最多是安个堂皇的理由降一降其职务,这点事绝不至于令其受重责,与其如此,不如让这件事变得说不清道不明,即便墨光真的没参与造假,也让其辩无可辩,永远沾染着这个污点,等其再出些过错,一并算总账,让其无法翻身。
知夏暗呼了声惭愧,含笑对全茂道:“全长史过奖了,两番劳请你主持赌局,实感过意不去,今晚又闹出了乱子,请长史多担待吧,这份人情我先欠下了。”
全茂摆手道:“夏师姐这么说可就太见外了,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知夏对他笑了一下,然后对裴栋和裴朴道:“也多谢二位师弟了。”说罢,看也不看墨光一眼,带领寻易等人就回了别院。
到了静室之中,知夏把众人都打了,只留下了寻易一人。
刚坐下,知夏就目含感激的对寻易道:“这次多亏你了。”
寻易微皱眉头看着她道:“你跟我这么客气干吗?”
知夏笑了笑,并不做解释,岔开话题道:“真应了贼人胆虚那句话,识茧子鉴别蚕茧的功力已经不在我之下,其实不用动手脚他就能取胜。”说到这里,她无比疼爱的揉了揉寻易的头,接着道,“你可真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有了这样的宝贝师弟,他们作假手段再高明也难免被识破,想来识茧子此刻一定会郁闷得想要撞死了。”
寻易用别有意味的目光看着她道:“师姐,你心情这么好,是不是已经把识茧子的那柄剑拿到手了?”
知夏在他额头上戳了一指道:“鬼东西,这么夸都夸不晕你,你这小子也太难缠了,别跟我抖机灵,不该问的少问。”
寻易不满的翻了她一眼,道:“我一直都在忍着呢,现在都赌完了,你还不跟我说说那柄剑有什么稀奇的呀?我都要憋出内伤了。”
知夏抿嘴一笑,然后敛去笑容道:“那柄剑并无稀奇之处,只因它是我一个苦苦找寻的故人之物,我要得到的不是那柄剑,而是故人的最终下落,你知道这些就够了,不得对别人提起。”
“哦。”寻易乖巧的点点头,小声问道:“识茧子告诉你那人的下落了吗?”
知夏不置可否的摇摇头,叹了口气道:“都已成烟云了。”
寻易不太明白这句含糊其辞的话是什么意思,却也不敢多问了,转而道:“那放烟雾的人必定难脱造假茧的干系,否则就不会拼命逃跑了。”
知夏点头道:“那些蚕茧作得连我都辩不出真假,技艺之高非炼器大家而不能为,识茧子非炼器之材,假茧多半就是出于那人之手,不过你不要意图在此事上做文章以期报复墨光与墨辉了,墨光的确不知蚕茧被动了手脚,而且靠几枚假蚕茧也奈何不了墨光,他的身份远非庆丰子之流可比,即便咱们握有他参与使用假蚕茧的铁证,也是不能把这样的丑闻公之于众的,否则就犯了千宗会的忌讳,反倒会把自己置于众矢之的的窘境,千宗会内有许多不可明言的规则,你现在还不懂,所以不要莽撞行事。”
“不就是官官相护嘛,哼,我最烦这些虚与委蛇的勾当了,毫无爽快可言,能把人憋闷死。”
知夏淡淡而笑道:“你三师兄曾对我们夸过你对蒲云洲入世之道的见解,就是你对绍陵所言的那套叶与花之说,你的见解固然不错,但仍只是泛泛之言,其实官场的隐忍何尝不是一种修炼呢?你嫌憋闷,那就说明你在隐忍上仍需磨练。”
寻易不以为然道:“这种违心之道我才懒得去学呢,我不是不懂隐忍,但若要事事都小心谨慎,那活着还有什么趣味?师姐你不必担心,我虽不屑于你们千宗会的窝赃纳垢,但此中道理我是能明白的,不会去作犯忌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