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云洲那边不缺明白人,实际上他们这些能修炼到这一步的绝大多数都是明白人,救回紫霄宫的七仙君固然是他们此行的目的,但相比起来,促成两地在大修士级别上的互助联盟是千宗会更看重的,沈清作为一个对人情世故尚不练达的人能想到的关节他们自然是都能想到,只是他们对元裔族那边的了解没有沈清那么多,以至于对元裔族屈服的结果预测偏向乐观了,在他们看来,只是两地大神通悄悄去要回寻易的话,那彼此就是谁也不欠谁的两清局面了,反之如果把阵势闹大一点,就能显示出他们愿意帮南靖洲解除后患的决心,结果很可能是这场仗同样不用打对方就屈服了,但这人情却算送给南靖洲了,如此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御婵和紫霄宫等人当然是对此持不满态度的,但他们必须得借助众人的力量,南靖洲说把准备作充足点很有必要,千宗会那帮人哼哼哈哈的装糊涂,御婵他们也只能作点让步,好在南靖洲那边也不敢把事情作得太明显,总共也没耽搁两三天,这是他们勉强能接受的。
沈清的态度给苏婉的心中又添了几许阴霾,她蹙着秀眉两眼失神的看着地面,没心再和二人说话了。
“你们觉得咱们三个能合力制服他们吗?这几个守卫最多是元婴中期修为,我可以制服一个,你们两个不会比我差吧?”绛霄一手按着一人的肩传送出了这道神念。
“这个主意你就别打了,彩云山中还隐藏着一个元婴后期的呢。”沈清看向绛霄的表情不由带出了些古怪,她觉得绛霄这语气和神态,乃至这胆大妄为的想法依稀有寻易的影子。
苏婉对绛霄轻轻摇了摇头,“咱们修为太低了,既然帮不上忙就不该再添乱了,我也恨不得能立刻去元裔州,可去了能作什么呢。”
绛霄紧抿着樱唇道:“帮不上忙我也要离他近点才觉得对得起他,躲着这远算什么?要是被擒的是我,寻易一定会冲在最前面的,我没他鬼点子多,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但也不能因此就心安理得的全指着别人,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来帮忙,我也得尽自己该尽的心,你们可以留在这里,但如果能有什么办法帮我逃脱就帮帮我,我会不去添乱,只想离他近点。”
这番话让苏婉都想去撞墙了,这倒不是因为羞愧,相反的,她觉得绛霄这是冲动幼稚的表现,而绛霄明明不是个冲动的人,也不幼稚,是和寻易的深厚感情让她宁愿选择不理智,她也从这一点上看出绛霄身上有寻易的影子了,寻易什么都看得明白,什么都可以不计较,可一沾感情就会变得不管不顾了,苏婉自认也是个重感情的人,可和绛霄比起来自己对寻易的感情还是显得太淡了,这个她能原谅自己,因为师徒之情在大多数情况下都不及同辈的友情来的炽热,可绛霄的这个状态真让她难受的想撞墙,她也说不清那种难受究竟都掺杂了多少种难言的情绪在里面。
“别这么想了,寻易肯定是不希望你这么做的,我能体会你的心情,暂且忍耐一下吧,你我都是有他魂血之人,万一到了需要咱们去找他的地步……”苏婉没想好往下该怎么说,她现在心乱得没有太多精力去安慰别人,停顿了一下才又传神念道:“如果不拦着你寻易肯定会怪我的,别让我为难了,那边很快就会有结果,不急在这一两天。”
绛霄收回搭在二人肩头的手,哀叹了一声道:“他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这么命苦,老天为什么非要让他受这么多罪。”
沈清淡淡道:“难说是老天给他罪受还是他自己找罪受,不叼出那块属于他的骨头,他会一直这么折腾下去的。”
“什么骨头?”苏婉好奇的问。
“我们两个谈论道法他给我作的一个比喻……”
沈清刚说了半句,绛霄就打断道:“现在你们还有闲情说这些?你要想听等把他救回来了,我给你讲,这类奇谈怪论他不知跟我讲了多少。”
沈清只当她是心情烦躁之故,遂不再往下说了,其实绛霄是不想让苏婉听到这个比喻,怕她会觉得难堪,这个比喻沈清对她讲过,沈清对她说这个是想试探一下绛霄是不是就是那根骨头,绛霄并没有透露那根骨头其实是苏婉,尽管苏婉没有关特意跟绛霄提过让她别泄露自己和寻易的尴尬关系,但这不用苏婉关照,精明的绛霄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苏婉用她那双清澈的明眸看了一眼绛霄,心中大致已经猜出了几分,论聪慧这三个人谁也不比谁差,只是沈清自小就得到了名师的指点,早早就开了窍,其聪慧在修炼上得到了充分的施展,而绛霄和苏婉则属于刚刚觉醒阶段,一个是心有所专,两个是潜在的慧心还没全部掘出来,仅管如此这三个人不论放在哪也都属人精级别的了,眼里都是不揉沙子的。
寻易当初向沈清透露心中这个隐秘时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话会传到苏婉的耳朵里,沈清如果不是怀疑绛霄这个俏丽脱俗又对寻易表现出了异常关切的女修就是寻易的那块骨头,她肯定不会用这种方式去试探,结果就成了这样,可如果不是寻易被擒,这三位仙子几乎是绝无可能凑在一起的。老天做事就是这么令人匪夷所思,你觉得不可能的事他偏要作出来给你看,而且还得让你为之心服口服,甚至连抱怨两句的劲头都鼓不起来。
苏婉必须要知道那根骨头是怎么回事,不能当着沈清的面问就得把绛霄拉到一边去问了,遂假作不放心的对绛霄道:“你和寻易一样是个让人不能省心的,这两天不许离开我的身边,我必须得看着点你,走吧。”聪慧和练达是两码事,苏婉这几百年深居简出少有人情上的往来,所以是和练达不贴边的,这借口找的又急又明显。
好在沈清近些年虽然开始接触世务了,但却对此毫无兴趣,作执律卫乃至坛主期间都是公事公办,从来没把心思用在与人的交往上,这不是说她看不出来苏婉的异常,而是根本就没去观察,聪慧的人但凡专心于某事,哪怕那不是他感兴趣的,大多时候也能有出色的表现,沈清和寻易在一起时对寻易的心思就揣摩的很准,“非不能也,是不为也。”这句话用在她身上最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