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在这里?”
洪馗看着面前之人,微微皱起了眉头。
俞溟溟打着哈哈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蛮鬼派依托于归墟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突然心血来潮,就到这里来散散心呗。”
洪馗想了想,问道:“上面要交代给我什么任务吗?”
“我说了,来这里是为了散心,哪有什么任务,你不相信我的话吗?”俞溟溟不满的撅起小嘴。
洪馗回忆道:“我记得,上一回见面时你说过,自己的寿命只剩下不到一个月,而现在你却活得好好的站在我的面前,这让我很难再相信你说的话。”
俞溟溟嘿嘿笑道:“你歪曲我的原话了,当时我说过两句话,一是让你在一个月后到西岳狐丘同我见面,二是告诉你我的生命期限快到了,但我可从来没说过,我的生命只剩下不到一个月。”
洪馗沉默了一会,道:“说这种狡辩的话毫无意义,本身就是你在故意误导我,如今看来,不轻信你的话是正确的决定。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吗?如果不想让我以后都怀疑你的情绪,就别再撒这种谎言。”
“……你认为我在撒谎吗?”俞溟溟收敛起总是挂在脸上的傻乎乎的笑容,深沉的凝视着洪馗,“我的确活不了多久了,如果不是恰巧突破了六重境,延长了寿元,上个月我应该已经成为废品了。”
“……你对我说这些有什么用,试过增长寿元的丹药吗?”
俞溟溟叹了一口气,收回目光,眺望着远处的风景,幽幽道:“不会有用的,你应该知道,那些丹药只会增长‘人’的寿元,而我们只是‘人偶’——真是可悲,明明一直以来我都想摆脱‘人偶’的身份,结果现实却给了我一巴掌,将残酷的真相摆在我的面前,逼迫我接受。”
洪馗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从来都是将自己定义为“人偶”,是由于对主人有价值而存在,使用完后就会扔掉的工具,并从未试图去摆脱这个身份,因此无法理解俞溟溟的感情。
为什么要摆脱“人偶”的身份?为什么要成为“人”?如果没有这样的想法,你现在就不会觉得痛苦了。
这些正确的结论在他的脑海中转了一圈,终究没有说出口,因为这对于俞溟溟而言,太过残忍了。
洪馗不认为是自己是在同情俞溟溟,也绝非是出自兔死狐悲的情绪,只是觉得,哪怕自己说了,对方也不会因此而改变,所以还不如省下口水。
“对死亡的敬畏,是我不曾有的感情,这恰巧证明了你向‘人’的靠近。”
“哈,你是在安慰我吗?真是难得,你这木头也开窍了。”
俞溟溟是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听出洪馗有关心她的语气,就立即抛开伤春悲秋的忧郁,趁隙挑逗了一句。
洪馗无奈的摇头,问道:“临死之前,你有什么愿望吗?”
俞溟溟又敛去了笑容,惆怅道:“我想变成‘人’,你能帮我实现吗?”
“抱歉,这非是我力所能及的事。”
“那么,我希望你能变成‘人’,就当是寄托我的愿望,你能答应吗?”
俞溟溟踏前一步,靠近洪馗,两具身体紧贴,互相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洪馗没有生出暧昧的情绪,认真的思考后,回答道:“我并不清楚你所谓的变成‘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若是以躯体而言,其实我们已经是人了,但想来你口中的心愿并非仅是如此,若是指拥有人类的情感,我固然是不合格,但在我看来,你已经拥有全部的情感,甚至比一般人的情感更加丰富。如果连这样都不算是‘人’,那我很难理解你口中的‘人’到底是什么,不知道方法,连前进的路都看不见,我很难答应你的要求。”
俞溟溟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
她退后两步,瞧着洪馗道:“的确,你说得很对,其实连我自己也很难表述清楚,自己要追求的‘人’到底是什么,但是没关系,我会教你的,只要你真的愿意答应,将来一定能成为‘人’,我保证。”
一阵清风吹来,拂去了心头的种种忧虑和烦恼,俞溟溟举起双手伸了个拦腰,长出一口气。
“啊——将积压在心头的想法说出来后,人也变得舒爽多了。果然,有烦恼的话就该说出来,让朋友帮忙分担,这样一份烦恼就变成了半份。”
洪馗仍在思考着变成“人”的方法,反驳道:“但是我原本没有烦恼的,现在变成有烦恼了,就朋友而言,你的行为未免太不符合义气的标准。”
俞溟溟咯咯轻笑,她的眼眸滴溜溜一转,恢复了本性,露出一丝狡黠,道:“其实我还有一个愿望。”
洪馗赶忙道:“如果和上面一样难的话,还是别说了,我已经有半份烦恼,再听下去,就变成整份烦恼了。”
“不会的,你放心吧,这次的愿望不仅不是烦恼,而且还会是一件让人分外快活的事情。”
俞溟溟扭动细腰,再次贴身靠近,而且这一回她将双臂都递了出去,揽住了洪馗的脖子,姿势充满妩媚和诱惑。
她吹气如兰,伸出粉红的舌头舔着嘴唇,道:“说起来,繁衍后代的欲望也是‘人’的本能之一,倘若未曾尝过男欢女爱的滋味,抱着处子之身死去,总有些遗憾,似乎人生就显得不完美了,要不,咱们俩就来试试?”
洪馗没有脸红,反而疑惑地问:“在这里,荒郊野外?”
“荒郊野外有什么不好的,正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儒教圣人就是父母野合而生,可见野战才是人伦正统。如果躲进屋子里,关起门来,就有点‘见不得人’的味道,哪里比得上让老天爷见证来得坦荡荡。”
俞溟溟嘿嘿笑着,胡诌着歪理。
洪馗思考了一阵,觉得没什么不行的,他修炼的种种功法都没有童子身的要求,至于某些弱气男人的矫情,更是不曾有。
但未等他做出答复,俞溟溟就将手臂收了回去,拉开彼此的距离,兴趣乏乏的摆手:“算了,你这人一看就是拔鸟无情的性格,发生关系也得不到任何好处。最重要的是,我可是将你当做弟弟来看待,跟你欢爱的话,总有一种乱伦的背德感——虽然刺激些也不错,但一上来就是这样高不可攀的难度,对我这样的新人而言,还是过于棘手了。唉,单纯的肉欲太低等了,没有感情的调济,就如同没有皮的饺子。”
洪馗指出错谬:“那叫肉丸,不叫没皮的饺子。”
俞溟溟瞪了他一眼,恨恨道:“我喜欢吃香菇素菜饺不行吗?非得跟我抬杠,你这人忒没情调了,大好的气氛都被破坏了,所以我才不想跟你欢爱,否则指不定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找你还不如找淫具呢!
对了,你认识的六道宗弟子里面,有没有像样的好男人,赶紧介绍一个给我,权当是相亲好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未体验过相亲的滋味呢!”
洪馗狐疑地问:“你不是自觉大限将至吗?倘若真的欢好上了,最后只会更加痛苦,而且还是两人份。”
“你不懂,这年头女主角不得一两个绝症,好意思出来跟人谈情说爱吗?我就是标准的情爱小说女主角,哈哈,生离死别,还有什么比这更刻骨铭心的呢?”
俞溟溟一边说一边遥想,很快就自个儿偷笑起来,浑然没有将死之人的悲伤。
洪馗不禁摇头,正因为如此,他才很难认真的去对待俞溟溟说的话,因为此女的难过不会持续半炷香以上,而且每每都是自己主动打破的,将生离死别弄得跟儿戏一般。
俞溟溟一拍脑袋:“对了,那个叫罗丰的不也来了吗?说起来我跟他还挺有缘分的,天庭秘境时就碰见过,虽然长相只是中人之姿,但才气内敛,有将帅之风,而且总是闭着眼睛的模样看起来特有神秘感,你干脆把他介绍给我,帮忙牵线搭桥。”
洪馗道:“死心吧,你要是找上他,保证会有人跟你拼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