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鼎听完罗丰的分析后,好奇地问:“照你的说法,岳某最佳的选择并不是去击杀恶藏僧等人,而是想办法取得法宝,但这跟你想要杀掉仇人的目的岂不是有所冲突?”
对方是个坦荡的君子,罗丰便不做隐瞒。
“从我的角度看,自然是希望岳兄采取中策,但从岳兄的角度看,自然是上策更佳,一了百了,而且两者间并不存在冲突。岳兄若真下决心采取上策,打开欲界夜摩天后,和恶藏僧等人发生冲突是无可避免的,到时候仍会死人,所以对我的目的仍有帮助。而且,只要岳兄没有选取下策,首先要解决的一个问题,便是情报。”
对于罗丰而言,在乱州最大的困扰就是没有情报的来源,成了睁眼瞎,只能被动的随波逐流。
一名智者若没有足够的情报,他就跟普通人差不多,顶多在事发之时发挥点急智,但所谓急智本就是下下之策,无可奈何的行为。
对于智者而言,最好的状况是一切发展都如同计划的那般,而且没有任何的变数发生。
倘若有足够的情报,罗丰就能提前洞察到慕长生的想法,从而采取应对的措施,而不是像这一次,完全是靠运气躲开了一劫。
岳鼎明白话中之意,道:“原来如此,你想借助百芳阁的情报网。”
“百芳阁最近虽然遭到了其他商会的围攻,损失了不少地盘,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它残留下的情报网,足够提供一些关于恶藏僧等人行迹的消息,我们也能提前做好筹谋,不至于被动接招,毕竟乱州可是五邪僧的地盘,而我们只是一群外来者。”
岳鼎质疑道:“但百芳阁不会白白借出情报网给我们使用。”
“所以,我们要得到百芳阁元老姚牡丹的帮忙。既然是姐妹情深,她若是知道姐姐被恶藏僧等人所陷害,而且作为棋子被人利用,必然会选择帮助我们。”
岳鼎皱眉道:“但姚玫瑰的临终遗愿,并不希望她的妹妹为她报仇,我们既然答应了她,就不该再拖人下水。”
“第一,即便我们不说真相,姚牡丹难道不会利用百芳阁的情报网去调查?她知道真相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第二,姚牡丹若下定决心,为她的姐姐报仇,难道我们阻拦得了?又有什么立场去阻拦她报仇;第三,其实若真为姚牡丹的安全着想,让她帮助我们,为我们提供情报才是最佳的选择,如此一来,她既能为报仇出一份力,而动手对付恶藏僧的又是我们,与她无关,兼顾安全和人情,可谓两全其美。”罗丰侃侃说道。
岳鼎沉默了片刻,展颜笑道:“某家被你说服了,若照你说的去做,我们能得到关于恶藏僧等人的情报,而姚玫瑰的遗愿得以周全,姚牡丹的复仇之心亦能得到满足,可谓一石三鸟,某家实在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不过,某家可不擅长当说客,这说辞方面,还请帮忙斟酌。”
“此乃份内之事。”
罗丰从乾坤袋中掏出纸笔,很快写完两封信,交给了岳鼎。
“一封是交给姚牡丹,另一封则是给岳兄的,希望到时候岳兄一并拆开,并按照信上的内容,助在下一臂之力。”
交给姚牡丹的信中,叙述了恶藏僧等人的阴谋,包括利用姚玫瑰完成欢喜佛舍利的目的,以及他们打算以此来开启欲界夜摩天的真正用意,并猜测天穹商会也参与其中。
除了自己等人的存在外,罗丰几乎将目前已经知道的,关于恶藏僧等人的阴谋、行动、以及未来布局的预测,统统写了出来,以此表现诚意,并证明己方一行人的能力。
反正如果能利用百芳阁的情报网进行调查,这些消息迟早会被百芳阁知晓,还不如大大方方告知他们,这对将来的情报收集也有帮助,至少让百芳阁知道调查的大概方向。
除此以外,罗丰还附赠了一些情报,全是关于天穹商会和灵瞳族的内容。
慕长生既然慷慨的算计了他,他自然要客气的进行回礼,此乃一石四鸟之计。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聪明人报复起来总是很快,而且懂得见缝插针。
岳鼎小心的将信放入信封中,并封上口子,没有审查内容的打算,举止光明磊落。
屠百灵突然开口道:“大师既然是佛门中人,为何不去劝别人放下屠刀,反而似乎很乐意见到他人报仇。”
“哈,血亲之仇,不共戴天,报仇乃是人伦正理,连儒门圣人都说,十世之仇,犹可报也,我为什么要劝呢?所谓果报,无非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人人心中都有屠刀,放得下的,不用劝他也能放下,放不下的,劝再多也没用。最重要的是,岳某自己都放不下屠刀,哪有资格劝别人放下屠刀呢?”
岳鼎哈哈大笑,自承杀性,随手收敛姚玫瑰的尸体,挥了挥手转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尽显大侠豪爽之风。
“一生思破红尘路,剑藏庐轩隐迷踪。万战自称不提刃,生来双眼篾群容……”
声音渐渐远去,等瞧不见人影,通天古书才开口道:“那个血痂僧,你确定他是血渊老人的弟子?”
“禅渡宗的《大乘渡厄经》,我都不曾听闻,此人却能一语道破,可见他绝非乱州之人,而且与三教六宗关系莫逆。公然修炼血邪功夫的门派,三教六宗内除了六道宗,就只有归墟教,而且最有力的证据是,此人使用的那些血术,我都在厉血海身上瞧见过,所以才会产生熟悉之感。综合以上种种,如果我还不能猜出此人是血渊老人的弟子,那我就该砸开脑门看看里面是否都是浆糊。”
尽管罗丰事先收集来的情报中,不曾提到过有谁跟乱州的血痂僧有关,但这才是正常的,就像如今别人也不知道罗丰是夜神的扮演者之一。
一些被当事人有意要隐藏起来的真相,本就不是外人的探查能够发现得了的。
通天古书附和道:“你说的倒也很有道理,但你将来要万分小心啊,这一回因为对方是利用血灵分身战斗,身上并没有带着堕佛血玉,所以才没能察觉到你的身份。倘若下一回意外碰面,他是真身降临,就能通过堕佛血玉间的联系,发现你同为传承候补者的身份,从而下决心除之而后快。”
“放心吧,既然被我先发现他的身份,那他便没有机会了。”罗丰说话并不客气。
他对恶藏僧等人打开欲界夜摩天的行为毫无兴趣,但既然发现了血痂僧的真实身份,那么倒是不介意掺和一下,和岳鼎联手就成了合则两利的最优选择。
通天古书忽而道:“极乐僧的尸体在哪?人既然死了,东西却不能浪费掉,他好歹也是九重还虚境的高手,总不可能只有一张床吧。”
罗丰道:“死者为大……”
“大个屁啊,这肥和尚一生造孽无数,害了不知多少良家姑娘,难道就因为他临终前小小的恢复了未泯的良知,稍稍反省了一下,我们就原谅他过去犯下的种种罪业?那些少女的贞洁又该向谁讨要呢?姚玫瑰的死亡上他也出了很大的一份力。”
通天古书的语气中充满羡慕嫉妒恨,大有对于极乐僧能祸害姑娘家,而自己却不能的事情忿忿不平。
罗丰没有坚持,对于极乐僧他也没什么好感,在附近寻找了一会,便发现了极乐僧的尸体。
因为被不知何时钻进体内的血痂僧分尸,导致肥和尚身体四分五裂,东一块西一块,肥沃了大地,唯独脑袋完整,整个飞了出去。
纵然他临终醒悟,也无法化消这一生犯下的罪孽,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某种意义上讲,的确是符合佛门因果报应的说法。
“首级正好寄回天眼山谷,交给慕长生,夜神可是向来言而有信,就是不知道慕长生瞧见后,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罗丰扔出一块方帕,将极乐僧面带些许惊愕表情的大脑袋包裹住。
另一旁,贱人鬼师已经从分散的尸体上将各种宝物都收集回来,对于发死人财的事情他是乐此不疲,而且也不会在意分散的肉块有多么恶心。
极乐僧身上携带的法宝不少,但大多是佛门之物,如唯识镜、金刚杵等等,必须佩服佛气才能催动,对罗丰等人而言没有太大的意义。
唯独有一对阴阳星月结,只要是男女就能携带,并能产生类似阴阳双修的效果,战斗时若有一男一女佩戴,只要双方肉身接触,就能阴阳互补,生生不息,对其他方面没有没有任何要求,倒算是可取之物。
除了法宝外,极乐僧还携带了几本功法经文,不用想也知道是哪方面的内容,其中名气最大的自然是《极乐禅功》,其余还有《洞玄子三十六散手》《彭祖御女心经》等等,最后还有一尊欢喜佛的玉像。
在佛门里,密宗与禅宗、唯识宗等等截然不同,本就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而欢喜佛亦是密宗所供奉的诸佛之一,在佛门的其它各宗里,却绝不会有谁供奉此佛,甚至是将欢喜禅视作是沾污三宝的邪术,因此要找到真正的欢喜佛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说实话,《极乐禅功》绝非淫荡之法,只是修习者常常把持不住心性,容易走上贪欲的旁门左道。
里面有一套隔体双修的法门,如极乐僧所使,以自身为月,令数十女尼为星,从而达成众星拱月,将所有星光聚于一处,让他的真气源源不断,双修双益,怎么也无法用完。
这等法门不需要肉体接触,而且还能以一对多,否则极乐僧必须去找一个修为跟自己相近的人才能完成隔体双修,绝不是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