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关系,你跟我说你只是个商人?”
额角抽了抽,陆景行捏紧手里的扇子,咬牙切齿地问:“这都是拜谁所赐啊?”
“我。”毫不愧疚地伸手指了指自己,李怀玉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所以我这是在拯救你啊,让你提前适应官场,以后才不会稀里糊涂地就被人害了。”
“那可得谢谢您了!”陆景行朝她拱手。
“咱俩谁跟谁啊,不客气!”嘿嘿笑了两声,她朝他伸手,“贺礼呢?”
就着扇子往她掌心一拍,陆景行皮笑肉不笑:“你那嫁衣红得让我心情不好,贺礼不给了。”
这算什么破借口?怀玉斜眼横他:“嫁衣不是红的,还能是绿的?”
陆景行一顿,接着就笑得眸光潋滟:“说不定是蓝的呢?”
“蓝的?”怀玉白他一眼,“那你以后成亲就穿蓝的,要是穿了红的,我跟你急!”
“好啊。”陆景行很是随意地就应了下来。
蓝的有什么不好呢?他记得她穿过,广袖束腰,上头绣了几只羽色鲜艳的鸟。翻墙而过的时候,裙摆翻飞,那鸟就像是活了一般,好看得紧。
那是两年前的事情了,丹阳顽劣,带着他翻墙去人家的成亲宴席上蹭酒喝,还把素不相识的新郎官灌了个烂醉,回来的时候双颊微红,笑得却是开心得很。
“成亲真好玩。”她说,“什么时候我也能成个亲啊?”
他当时很唏嘘地对她道:“别想了,您这样的身份,又是这样的作风,全天下没人敢娶的,老实养面吧。”
丹阳很不服气,瞪着他就道:“我不管,我也要成亲,现在就要!”
一双眼里迷蒙带雾,分明就是耍酒疯。
他无奈地哄着她:“好啊,成,您想怎么成啊?”
丹阳一脚就踢在他的膝盖窝里,力道之大,让他立马就跪了下去。
陆景行当时是很想骂她的,然而话还没骂出来,她也“扑通……”一声跟着跪到他身边,拱手朝着天,嘴里念念有词,念完就一巴掌扣在他的后脑勺上,逼着他跟她一起磕头。
“礼成了。”磕完起来,她笑嘻嘻地道,“咱们也成亲了!”
膝盖很痛,后脑勺也很痛,陆景行当时完全没有感受到成亲的喜悦。
但现在想起来,他觉得,那晚的月色其实很不错。
然而,面前这个人明显早就不记得了,拿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小鼻子一皱一皱的,满眼都写着嫌弃。
陆景行没好气地道:“我走了。”
“慢走不送。”怀玉朝他挥手。
转身走了两步,陆景行停下来,还是忍不住回头问她:“你知道拜堂该怎么拜吗?”
“我怎么知道?”李怀玉撇嘴,“我就看过你和徐仙拜把子,估摸着差不多吧,都是喊一声关二爷在上,然后磕头行礼。”
陆景行:“……”
所以,两年前与他“成亲……”,她嘴里念念有词的,喊的是“关二爷在上……”
怔愣片刻,陆景行哑然失笑,笑得身子有点抖。
“怎么了?”怀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刷……”地展扇挡了自己的眉眼,陆景行闷声道:“祖宗,你知不知道关二爷是不管姻缘的?”
“是吗?”怀玉挠头,“不管就不管吧,有什么大不了的?”
陆景行没再说话,站直身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怀玉看着他的背影,觉得他好像没有骗她,今儿的心情是真的不太好。
“那就不要贺礼了。”她小声嘟囔。
之后的几日,李怀玉忙着备婚学规矩,教习嬷嬷罗里吧嗦一大堆,她嗯嗯啊啊地应着,半个字也没听进去。大婚前一天,白德重还特意过来嘱咐她不要紧张。
李怀玉是真的不紧张,她只祈祷这场婚事别出什么乱子。
然而,天不遂人愿,成亲这日,她刚换好喜服,就出事儿了。
“这是哪来的?”白梁氏瞪着她身上的花开富贵并蒂莲,脸色难看得很,“我给你准备的嫁衣呢?”
从镜子里看她一眼,怀玉问:“我穿这套不好吗?”
“你……你这是没把我这个当婶婶的放在眼里啊!”白梁氏怒道,“非要穿这套去是吧?好!你穿这套,喜酒咱们就不去吃了!”
此话一出,旁边的灵秀就急了:“大喜的日子,娘家人怎么能不去吃酒?”
北魏的规矩,迎亲摆宴,宴上设了“娘家席……”,娘家亲戚到席的人数,就代表着娘家对女儿的重视程度。别的人家嫁女儿,拉上所有的亲戚都要去把席给坐满,她们倒是好,竟然说不去。
“四姑娘攀上紫阳君了,眼界高,不需要咱们这些亲戚。”白梁氏哼声道,“既然不需要,咱们去干什么?”
“你们……”
伸手按住灵秀,怀玉打了个呵欠:“先梳妆吧,别耽误了时辰。”
一看她这态度,白梁氏脸青了,愤恨地瞪着她道:“你等会可别来求我们!”
说完,一扭头就将屋子里的叔伯婶婶都带走了。
灵秀眼睛都红了,小声道:“哪有这样当人长辈的,大喜的日子还要来为难。”
“别管她们。”怀玉道,“她们不去也无妨。”
“怎么能无妨呢!”灵秀跺着脚跟她解释,“娘家席上不坐人,以后江家会看轻您的!再说,宴席上那么多人,她们把席位空出来,不是叫宾客看笑话吗?”
“已经这样了,不只能由她们去?”怀玉耸肩,“反正这嫁衣我是不会换的。”
灵秀一时语塞,焦急了一会儿,也只能长叹一口气。
然而,白梁氏等人远没有就这样收手。
出嫁的嫁妆已经抬到了南院,但核对过清单,灵秀皱眉:“怎么少了十二担?”
白孟氏给白璇玑准备的嫁妆可是足足有二十六担,可眼下数来数去,怎么都只有十四担。且不说少了,这数字就极为不吉利,任谁看见都要皱眉的。“还真是不消停。”李怀玉有点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