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静嫣挑眉,有些傲然的笑道:“洛阳牡丹名动天下,我这些年住在京城,赴过不少赏花宴。名品牡丹也见识了不少,也跟着府里的花匠学了些栽种牡丹的技艺,种出了几盆罕见的品种来。既然姝堂妹也精于此道,以后少不了要请教一二。”
口中说着请教一二,脸上却明晃晃的摆着一较高下的表情。
凌静姝本想拒绝,转念一想,她打算随大伯一家去京城,以后少不了要和凌静嫣打交道。
“嫣堂姐既是有此雅兴,我也不便推辞,只能厚颜相陪了。”凌静姝微微一笑:“还请嫣堂姐不吝赐教。”
态度放得低,语气中的示好之意含而不露。听着十分顺耳。
凌静嫣心情舒畅了不少,看凌静姝也没那么不顺眼了:“好,我明日就去找你。”
“嫣堂姐远道回来,是贵客,哪有让你来奔波的道理。还是我明日去找你吧!”凌静姝含笑说道。
凌静嫣欣然点头。
目睹这一幕的凌静娴:“......”
她刻意挑唆,是希望凌静姝给凌静嫣碰个钉子,为她出口闷气,也能有热闹可看。怎么会变成这样?
......
长途奔波,众人都很疲倦。散席之后,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凌氏原本住在雍和堂里,卢安一来,再住雍和堂就不太合适了。让下人将行李都搬到了客房里。好在屋子都收拾的干干净净,被褥都是崭新的,随时可以住人。
卢安坐在椅子上,卢泓卢潜并肩而立,站在卢安面前。
卢安面容严肃,张口询问:“阿泓,阿潜,你们这些日子在凌家住的可还习惯?”
卢泓对这个父亲敬畏多过于亲近,恭敬地答道:“回父亲的话,凌家上下待人亲切和睦,衣食起居一应照顾的周全,儿子住着没什么不习惯。”
卢安嗯了一声,又看向卢潜。
对着年少体弱的幼子,卢安的神色不免柔和了几分:“阿潜,你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回外祖家。他们待你都还好吧!”
卢潜垂着头答道:“外祖母十分慈爱,舅舅和舅母对我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几位表兄和表姐也待我颇为和善。”
“你也别只顾着玩闹,荒废了课业。”
“我每日都会温习书本,并未松懈。还请父亲放心。”
回答的中规中矩,没什么可挑剔的。
卢安却皱了皱眉头。
卢泓是长子,他对卢泓素来要求严格,卢泓在他面前循规蹈矩战战兢兢也是难免的。可卢潜性子活泼骄纵,又会讨好卖乖,在他面前可从来没这么规矩过。这么一本正经的对答,不免显得父子生疏了......
卢泓见卢安神色有些不快,心中也暗暗奇怪,下意识地看了卢潜一眼。
卢潜依旧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如何。却和平日的表现大相径庭。
卢安等了片刻,见卢潜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心中有些恼怒,顿时沉了脸,声音中透出几分不悦:“罢了,我今日也累了,你们兄弟两个先回屋子休息。有什么话等明日再说。”
卢泓卢潜兄弟两个一起领命退下了。
出了正厅,确定两人说话绝不可能被父亲听见,卢泓才低声张口问道:“二弟,你今日是怎么了?父亲和你说话,你怎么不肯搭理父亲?”
换了往日,卢潜早就使出撒娇卖乖的功夫,哄的父亲开怀了。
天早已黑了,挂在回廊下的风灯闪着昏黄不定的光芒。
卢潜清秀的脸孔也似融进了昏暗中,神色模糊而淡漠:“父亲问话,我不是每一句都答了?”
卢泓被噎的哑口无言,俊秀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在昏暗的光芒下,愈显得俊俏好看。
卢潜看着长身玉立俊美无双的兄长,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似的,愈气闷难受,扔下一句:“我困了,先回去睡了。”
便转身走了。
卢泓:“......”
这个卢潜,打从那一日在船上病了一场好了之后,言行举止就有些怪怪的。偶尔会冷着脸和他闹别扭,这回倒好,又莫名其妙地和父亲怄起气来了。
大概是年纪渐长,不愿再被当成孩童看待,脾气也跟着见长了。
卢泓想了想,笑着摇摇头,也回屋休息不提。
......
凌氏进来的时候,见卢安阴沉着脸,心里突突一跳。以为卢安还在为凌老太太刚才说的那番话不高兴,低声下气地陪着笑脸说道:“母亲今日说那些话,绝没有针对老爷的意思。老爷千万别放在心上。”
凌氏不提还好,一提起刚才的情形,卢安压抑的怒气便涌上心头,讥讽地看了凌氏:“如果不是你在岳母面前絮叨饶舌,岳母又怎么会知道你在卢家受了委屈?”
凌氏眼中闪过一丝惊惶,语气愈软了下来:“老爷待妾身一直极好,妾身执掌内宅,平日锦衣玉食,哪有什么委屈。母亲这么说,只是出于怜惜女儿的一片心意,并没有别的意思。还请老爷别多心。”
伸手不打笑脸人。
凌氏这般讨好陪笑,卢安轻哼一声,也不再说什么。
凌氏将心里的委屈按捺下去,又轻声说起了卢泓的事:“......妾身领着阿泓阿潜在府里已经住了几日,他们两个在凌家待着都很适应。尤其是阿泓,和凌家的表兄弟们姐妹们相处的很是融洽。”
说到姐妹两个字,有意无意地停顿了一下。
卢安何等敏锐,立刻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抬头看了过来:“你的意思是,阿泓相中了凌家的孙女?”
脑海中迅疾的闪过一张美丽不可方物的少女脸庞。
“是凌静姝?”卢安明明在问,语气却很肯定。
就连流连花丛遍越群芳的他在一见之下都觉得惊艳,更何况是情窦初开的青涩少年。
“老爷果然明察秋毫,妾身说的正是姝姐儿。”
凌氏见卢安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心中暗暗松口气,忙笑着接过话茬:“阿泓相中没相中姝姐儿,这个妾身也不好说。不过,阿泓对她处处留心。今日还主动跟着姝姐儿去了园子里。说起来,阿泓今年也有十六了。也该为他考虑终身大事了。”
卢安神色不动,未置可否。
不过,凌氏很了解他的脾气。若是他不赞成,早就沉了脸。此时还有耐心听她说下去,显然是也动了心思。
卢泓是原配嫡出,天资聪慧过人,年纪轻轻就有了秀才的功名。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卢安看似偏宠幼子卢潜,心中最重视的却是长子。
凌氏过门这么多年,一直竭力示好拉拢卢泓。只是效果并不显著。卢泓待卢潜还算亲厚,对她这个继母却不冷不热。若是能促成这门亲事,卢泓娶了自家侄女,日后对她自然会多几分亲近。
凌静姝成了儿媳,也会和她这个婆婆兼姑母一条心。
凌氏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又说了下去:“此事妾身并未和阿泓提及,只是暗自琢磨着。此次母亲寿辰,老爷也会在凌家住些时日,不妨多多留意姝姐儿。若是觉得这门亲事可行,妾身再和母亲提一提。”
卢安略一沉吟,缓缓说道:“阿泓是我们卢家的长房嫡子,将来这家主的位置肯定要他来做。他的妻子,日后也会是我们卢家的宗妇,一定要挑一个性情端庄温柔贤良的妻子。姝姐儿确实生的好颜色,不过,性情如何却不清楚。暂且不必急着定下亲事。这些日子,你私底下多留心姝姐儿。”
顿了顿又道:“若是有机会,我自会亲自看一看她的人品学问。”
这么说,也就是初步肯了这门亲事。
凌氏精神一振,忙笑着应下了。
......
凌氏细心地伺候着卢安梳洗睡下。
卢安一路奔波劳累,本该早点休息,今日不知怎么地,却格外有兴致。折腾凌氏两回才消了心火。
凌氏全身酸软慵懒,异常满足地依偎在卢安的身侧。
这样的亲密,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自从卢安纳了那个腰肢纤细格外妩媚的柳姨娘进府之后,柳姨娘就成了卢安的新宠。这一年来,卢安有大半日子都歇在柳姨娘的屋子里。正屋来的极少,偶尔过来,也是为了看儿子,却不在她的屋子里留宿。
她这个失了宠的正房太太,虽然还在执掌内宅,威信却大不如前。
她心中憋了一肚子苦水,在凌老太太面前只露了两三分而已。
没想到,此次回娘家,竟遇到了这样的契机。她一定要把握这个好机会,尽力促成这门亲事。
女子才德兼备算的了什么,生了一张倾城绝色的脸才是最重要的。
卢泓不是已经被凌静姝迷的神魂颠倒了么?
浮想联翩的凌氏,不知道枕畔闭着眼睛的丈夫,也在想着同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