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他娘的给老子站好了!一会抚台大人要检阅营兵和乡兵,咱老子不指望你们和营兵一样,但也别歪歪扭扭的跟个娘们一样。咱老子丢不起那个人!”
秦拱明快步从一排排乡勇前走过,厉声呵斥着。
作为两淮团练总兵,秦拱明在这些乡兵中还是很有威望的。
被他呵斥一番,这些乡兵都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耷拉着脑袋,不敢瞧他。
见此景象秦拱明心中长叹一声。
他当然明白不能要求这些乡勇太多,毕竟这些人半年前不过是在田间挥舞着锄头的农夫,能够在短短时间内集结成军,懂得基本号令已经不错了。
可如今大明内忧外患,闯逆围困神京,东虏觊觎山海关,再没有时间给他们慢慢训练了。
若是逆贼鞑子真的杀向淮安来,这些乡兵是要拿起手中的兵刃保护自己和家人的。
“驴球子!”
秦拱明啐骂一声,又继续朝前走去。
偌大的新城内此刻站满了乡兵,好似一个大校场。
只是这军容着实不怎么好,乡兵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裳,手中拿着木棍、锄头,只有少数手中有刀。
“巡抚大人到!”
秦拱明听到通报声直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快步朝营门方向走去。
他还未走到营门,巡抚路振飞便在一众亲兵的簇拥下来到秦拱明身前。
秦拱明欲行跪礼叩拜,路振飞连忙把他虚扶了一把,笑道:“元一不必多礼,本官来是看看乡兵们训练的如何了。”
秦拱明脸上立刻露出羞愧的神色,叹了一声道:“下官有愧抚台大人重托,这帮驴球子心思不在训练上,如今只勉强能摆个阵列出来。”
路振飞咳了一声,摆了摆手道:“练军非一日之功,慢慢来。”
秦拱明连忙把路振飞迎到一校台上训话,无意间瞥见路振飞身边还站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
这少年看着十分面生。秦拱明与路振飞也是老相识了,竟然从未见过。
他不禁大为疑惑,压低声音问道:“敢问抚台,这位公子是?”
路振飞面容一变,朝朱慈烺望去,朱慈烺轻点了点头,他这才轻声说道:“这位便是大明皇太子殿下。”
他声音极低,故而除了一旁的秦拱明,几乎没有人能够听到。
秦拱明神色一滞,随即便要跪倒行礼。
路振飞忙把他托住。
“殿下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在淮安。”
秦拱明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皇太子殿下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淮安?如今神京不是已经被闯贼团团围住了吗?
一连串的疑问在秦拱明的脑中出现,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便恭敬的垂手侍立在一旁。
朱慈烺站在校台之上微微眯着眼睛,观察着这两万名乡兵。
在他看来这些乡兵虽然军容不整,但至少还可以算是兵,比明末的那些军户总归要好一些。
他还是有些失望的。原本他想接手这两万名乡兵,充作自己的近卫军。可现在看来,即便接手了这只乡兵,也必须对他们进行严格的训练。不然这样的军队上了战场,是会一触即溃的。
路巡抚又说了一番勉励的话,便和朱慈烺、秦拱明一起离开了乡兵大营,往新城总兵署去了。
淮安的大部分官署都在旧城,唯有这团练总兵的官署设在新城。
路巡抚也索性大手一挥,把这两万名乡兵尽数安置在了新城。这淮安新城中,除了这两万名乡兵外,只有少数的几十户商贾,并无其他民户。
是以淮安新城更像是一座戍堡关城,只是规模却要大上很多。
团练总兵的官署是个三进的院子,并不算大。
一进的外院是秦拱明办公的地方,进到厅中朱慈烺自然走到上坐定。
见路振飞和秦拱明还站着,朱慈烺微微笑道:“路巡抚,秦总兵快快坐下,孤还有要事与你们商议。”
路振飞和秦拱明对视一眼,这才各自在下坐了下来,但屁股只坐实了小半边,有大半都是悬空着的,用战战兢兢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朱慈烺端起茶杯微微呷了一口,用极其温润的声音说道:“皓月公和秦将军练出这样一只乡兵,乃是社稷之福。”
秦拱明立刻涨红了脸,羞愧道:“殿下谬赞了。这些驴球子如今只能勉强守城,叫他们上阵杀敌怕是不行的。”
朱慈烺之前便听路振飞提起过这秦元一,见此人生的英朗,隐隐有大将之风,便多问了一句:“秦将军以为把他们练成什么样子才能上阵杀敌?”
秦拱明毫不犹豫的说道:“自然是练成川军一般。”
川军......
朱慈烺心中一动。他是明史教授,自然知道川军二字的分量。
如果把明末军队战斗力做个排行的话,川军和戚继光训练的浙兵可以排进前二,第三则是卢象升统领的天雄军。其余的军队除了秦兵稍有战力外,实在战斗力有限。
这秦元一也姓秦,难不成也是川军的一个将领?
“秦将军可知道秦夫人的练兵之法?”
在明末提起秦夫人三字那说的自然是秦良玉了。
只见秦拱明拍着胸脯道:“秦夫人正是臣的姑母。”
朱慈烺愣了一愣。
他知道秦良玉有两个兄长,一个弟弟。秦良玉的兄长秦邦屏、秦邦翰都在天启元年的浑河血战中战死。而秦良玉的弟弟秦民屏也在天启四年平定“奢安之乱”中战死,可谓一门忠烈。
至于秦良玉的侄辈,朱慈烺知道的有秦翼明、秦拱明、秦佐明、秦祚明。秦翼明、秦拱明这二人都是秦邦屏的儿子。其中秦翼明官至总兵,封威远伯,在原本历史中在顺治十六年与马万年一起降清。而秦拱明也做到了总兵,在平定沙普之乱中战死。秦佐明、秦祚明都是秦民屏的儿子,也都做到了参将。
朱慈烺却是并不记得秦良玉有一个侄儿叫秦元一啊。
见朱慈烺有些疑惑,秦拱明解释道:“家父便是都司佥书秦邦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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