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欢含笑道,“母亲此刻不在,我需得照应。”
那边老夫人听见,扬声道,“你去玩你的,我们这里横竖是坐着吃东西听戏,有丫头呢!”
“是,祖母!”阮云欢应了一声,向沈子涵道,“我还没有想好,沈家妹妹不怕一会儿气闷,便等我一下!”
沈子涵脸上泛起甜甜的笑意,说道,“阮姐姐要玩的,自然有趣,怎么会气闷?”当真坐下,在一旁等候。
樊香儿眼瞧着众小姐呼朋引伴,纷纷出了彩棚四下里散去,咬唇向阮云欢望了几眼,见她并没有邀请自己留下来之意,正在犹豫,但见前边与她交好的一位小姐回头唤道,“樊姐姐,你不如和我们一起去划船吧!”
樊香儿又向阮云欢瞧去一眼,见她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不由狠狠咬唇,扬声道,“好,我和你们一起去!”拔步追出彩棚,追了上去。
脚步声去远,阮云欢慢慢回头,望着她的背影,唇角微挑,露出一抹笑意。这会儿是恼,再等一会儿,怕是就顾不上了!
回过头来,但见彩棚内除沈子涵之外,还有两位小姐,一位生的明媚艳丽,是柳阁老的嫡长孙女儿柳凡,另一位年纪尚小,婴儿肥的脸上一双圆圆的杏眸,极是可爱,却是翰林院掌院大学士骆振的嫡女骆凝殊。
阮云欢含笑问道,“不知道二位小姐要玩什么,我命丫头前去准备!”
柳凡含笑道,“平日里那些东西也玩的腻了,如今当真不知道玩些什么,阮大小姐有什么好主意?”
骆凝殊忙点头道,“什么放风筝下棋,平日在家里便只有那些,没什么趣,阮姐姐,你想点有趣的我们去玩,好不好?”
阮云欢侧头想了想,笑道,“这可难住我了,平日里大伙儿在家,可不都是这些?难不成现在去绣花吗?”
一句话说的另三个人笑起。沈子涵道,“今日既来了相府,又没旁的玩法,阮姐姐带我们逛逛园子可好?”
是逛园子,还是想借逛园子的时候遇上什么?
阮云欢浅笑不语。
骆凝殊拍手笑道,“总不成所有人家里的园子也是一样!”
柳凡也连连点头,说道,“只是不知道相府的园子有什么特别之处,那些花儿啊草啊的,倒不必瞧了!”
阮云欢侧头想了下,笑道,“柳小姐一说,我倒想出个去处!”
另三人一听,立时问道,“什么去处?”
阮云欢笑道,“我爹爹一向喜欢收集奇石,府中南园有一座单独的园子,名唤‘奇石园’,放着爹爹收集的上千块奇石,三位可有兴趣一观?”
三人一听大喜,连连鼓掌,沈子涵略作担忧,说道,“既是相爷的爱物,怕是不肯轻易示人吧?”
阮云欢微笑道,“沈家妹妹这就外行了,那些石头正因为经了风雨,才形态各异,若是藏了起来不见天日,岂不是令奇石失了灵气?我爹爹也不过辟出那么一块地方,安置那些石头,一不装顶棚,二不锁园门,自然随意可入!”
骆凝殊掩唇道,“相爷就不怕有人偷了去?”
阮云欢笑道,“那些东西我爹爹虽然看重,旁人偷去却未必卖得了银子!”四个人一边说笑,一边出了彩棚向南园行去。
那里坐着的众夫人见阮云欢事事安排妥当,最后一个离开,比起同样是阮府小姐,早早顾着自己去玩的阮云乐,不知强了多少,都不禁暗暗点头。程御史夫人赞道,“阮大小姐小小年纪,处置事情便这般稳当,靖安侯老夫人当真是调教有方。”
李夫人“嗤”的一笑,指了指她身侧立着的月娇,笑道,“可不是么?便是一个丫鬟也调教的这般模样,更不要说是正牌的小姐!”
月娇突然被她点名,脸上现出一抹潮红,施礼道,“夫人谬赞,月娇却不敢当!”
程夫人见她举止有礼,确实强过寻常人家婢妾,目光中闪过一丝赞赏,含笑点头道,“若说老爷几个侍妾,还当真没有胜得过她的!”
“啧啧!”秦大夫人没等她把话说完,便尖声接口,“左不过一个奴婢,倒拿来和大小姐相提并论,也不知道是奴婢越过了大小姐,还是大小姐不如奴婢!”
程夫人听她说的尖酸,眉心一拢,冷笑道,“怕是有些个府上的大小姐,做事不知廉耻没有分寸,还比不上这个奴婢!”
秦大小姐秦琳的事,早成了秦大夫人心里的一根利刺,闻言脸色一变,咬牙道,“程夫人这话指的是谁?”
程夫人轻漫一笑,一手拂了拂平展的袖口,淡淡道,“秦大夫人想着是谁,那便指的是谁!”
秦大夫人脸色乍青乍白,要想作,却那样一来是承认了是指秦琳的事,可要是不作,又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老夫人微眯的眸子将这一切收在眼底,眸中闪过一层笑意,却连连摆手,叹道,“你们啊,说个话儿还要打机锋,难不成是我久不见人,竟然听不来话吗?你们在说何事?”
汤氏微微抿唇,笑道,“老夫人,这原是前一段时间说书先生说的一个笑话儿,老夫人没有听过,自然不知道!”轻轻巧巧,将话绕了过去。
话说到这里,秦氏也随着阮云乐一同回来,将对牌将给她去划船,又重新请众夫人坐回去听戏,哪知刚听半场,便见湖岸上小厮丫头一阵乱跑。
众夫人一惊,齐齐站起,秦氏指着一个刚刚跑来的小厮大声喝道,“狗奴才,乱跑什么?当心惊了贵客!”
小厮刚跑到一半,闻喝一惊,“噗嗵”跪倒连连磕头,说道,“奴才原不曾跑,只是方才湖对岸传话,说是那边打了起来,奴才急着来报,方跑的快了些!”
众夫人都是携着子女前来,一听都是大为着急,七嘴八舌的问,“谁和谁打了起来,可有人受伤?”
“怎么好端端的打了起来,可知道是何人?”
小厮磕头道,“听说是去划船的几位小姐,过了对岸,不知道怎么就打了起来!”
一听说是去划船的小姐,几位女儿去划船的夫人便脸色大变,急声道,“怎么是小姐打了起来,我们快去瞧瞧!”再也顾不上礼仪,催着小厮带路。
秦夫人也是心头焦急,匆匆向老夫人道,“母亲且坐,儿媳去瞧瞧!”匆匆转身,领着一干夫人急急的奔去。
李夫人扬了扬眉,说道,“我们也去瞧瞧吧!”完全是瞧热闹的姿态。
汤氏笑道,“这么老远的路,我可不去,只在这里陪着老夫人。你去罢,回来讲给我们听听就好!”
李夫人撇唇道,“你没有女儿,就那七位公子,真打起来,他们也吃不了亏!”
汤氏笑而不语,程夫人却笑了出来,说道,“我随你一同去瞧瞧!”唤了月娇,和李夫人随后跟了去。
相府这片湖水占地颇广,当初建园时又设计巧妙,将园子的道路弄的曲折蜿蜒。阮云乐等人从这方上船,划船到对岸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而秦氏等人要从陆路走过去,却足足用了三刻钟。
等她们赶到时,但见刚才去划船的几位小姐立在湖岸上,在她们对面,则是一脸好笑的六皇子淳于坚,一手还拎着一个张牙舞爪,不断挣扎的小男孩儿。
秦氏一眼瞧见小男孩儿,瞳孔不觉一缩,失声道,“你怎么在这里?”眸光一扫,不见自己女儿,不由心中更慌,尖声喊道,“云乐呢?云乐上了哪里?”
另几位夫人瞧见了自己的女儿好端端的,顿时松了口气,也纷纷问道,“是啊,阮二小姐人呢?这个孩子是谁?”目光都望着那个不断挣扎的男孩儿。
突然,刑部侍郎樊士浩的夫人大声问道,“香儿呢?香儿为何不见?”众人一听,才现樊香儿也不见踪影。
“我打死你们!你们这些坏女人!”小男孩一眼瞧见秦氏,更是像一头狂的小兽,挣扎着要摆脱淳于坚。
“这个是谁?”众夫人见这男孩锦衣绣服,穿着华贵,不由惊诧。而秦氏刚才一声喊,显然知道这男孩儿是谁,便齐齐望来。
“出了什么事?”正乱纷纷的问,但见一条俊挺的身影匆匆向这里奔来,一见这种场面,忙上前向淳于坚行礼,唤道,“六殿下!”来的却是公孙七公子,公孙致。
众夫人这才醒悟自己刚才失礼,纷纷上前见礼,“臣妇见过六殿下!”
“谨儿!”刚刚赶到的程夫人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月娇上前两步,转头瞧了瞧程夫人,又退了回去,低声道,“夫人,他……他便是谨儿!”望着男孩儿的眸子,掠过一抹心疼,一抹焦急。刚刚才被程夫人承认,儿子就惹出事来,这以后不知道会不会被夫人嫌弃?
“程公子?”众夫人一怔,顿时回过神来。这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竟然是御史程大人和月娇的儿子程谨。
程夫人一听,一双眸子便盯在男孩儿身上。程谨却浑然不知道,仍然手脚连踢带打,冲着淳于坚大嚷,“放开我!放开我!她们羞辱我娘,我要打死她们!”
众夫人一听,心中隐约明白,一定是秦珊背后议论了月娇,小男孩儿维护娘亲起了争执。
月娇心中焦急,忍不住道,“谨儿,你这是干什么,还不来拜见母亲!”
程夫人摆了摆手,转头去瞧公孙致,问道,“公孙公子,这里究竟出了何事,阮二小姐和樊小姐呢?”一句问话,问出所有夫人心里的疑惑,一时全部向公孙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