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腿上有伤,骑不了马,便替阮云欢充当了车夫。.Pnna.co而宋文杰不会骑马,初时与何妈妈、陆妈妈一车,后来嫌气闷,跑来和赵承侧跨在阮云欢的马车前,隔着帘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浑然没有瞧见四皇子殿下那张越来越阴沉的俊脸。
四皇子殿下初尝情之滋味,正是想时刻亲近芳泽的时候,被宋文杰一搅,心中大觉不耐,便向路宁使个眼色。
路宁会意,纵马上前,笑道,“宋举人,你此番进京,一定高中,只是有一件事怕是不妥!”
关系到功名,宋文杰自然看重,忙问,“可事不妥?”
路宁笑道,“高中前三名,要跨马游街,宋举人却不会骑马,到时岂不是当众出丑?”
宋文杰一听,果然大急,说道,“那可如何是好?”
路宁向他招手,说道,“横竖这一路有几日路程,又有多余的马匹,宋举人若不嫌弃,小人教宋举人骑马可好?”
宋文杰大喜,连连点头,说道,“路大哥当真好人,只是你是四殿下的人,‘宋举人’三字可不敢当,便叫我宋文杰便是!”当真跳下马车,跟着路宁去学骑马。
路宁将他带到道儿边,教着他如何上马,又教了他控缰的方法,然后对着马臀一马鞭抽了下去。马儿吃疼,一声低嘶,扬起四蹄,便疾驰而去。路宁纵马随上,大声笑道,“宋公子,这一路骑下来,保你学会!”
听着宋文杰大呼小叫的被马儿带跑,白芍忍不住“嗤”的笑出声来,掀起帘子望着伴车而行的淳于信,笑道,“四殿下,若是将宋公子摔死,可是失了国之栋梁啊!”
淳于信淡笑道,“放心,有路宁在,死不了!”侧身望着车内含笑而坐的阮云欢,说道,“只是不知道阮大小姐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活宝!”
阮云欢听到“活宝”二字,又想起宋文杰的趣事,倒也帖切,不由笑出声来,说道,“四殿下,此人可是福星,四殿下该多多抬举一些才是!”
如果上一世淳于昌几次大难不死真是因为有宋文杰在身边,那么这一世,他能归入淳于信麾下,上一世的悲剧,便不会重演吧!
哪知道四殿下却会错了意,冷哼一声道,“他是福星,难不成本皇子便是灾星?”活像个吃醋的小屁孩儿。
阮云欢不禁好笑,摇头道,“谁又说你是灾星了?四殿下就没有听说过,福星保将?四殿下堂堂皇子,自然该是将星!”心里却想,若是上一世的轨迹不变,您四皇子殿下可是帝星啊!
淳于信心里这才舒服了些,含笑道,“这还差不多!”垂目瞧着轿子中的半张娇颜,只觉十七年来从没有过的喜悦欢欣,不自觉唇角挑起,露出那张倾尘绝世的笑颜。
江州道不比丰城道的一路荒凉,一路之上,除了叶城之外,还有几座大的城镇。阮云欢一行穿州过府,一路向帝京而来。而每每白天进城,总会听到街道两侧有少女的尖叫,和望向这旁灼热的目光。
初时阮云欢不知道原因,后来偶一回头,才看到淳于信那厮风姿翩然的骑在马上,扬着一脸欠扁的笑容,引的桃花朵朵盛开。
祸水!
阮大小姐翻白眼,心里说不出的不是滋味,满心想将他拽进马车藏起来,或将帷帽套他头上,免人觊觎。
江州田庄一事,闹的沸沸扬扬,阮云欢还没进帝京,秦氏已得了消息,望着地上跪着的冯四等人的老婆孩子,只气的眼前一阵阵黑。
没有料到,阮云欢江州一行,自己的连连设计,不但没有把她除掉,还被她将自己的奴仆彻底铲除。这个丫头……好毒的手段!
“夫人,听说最后帮她拿人的是秦副都统!”冯四的老婆呜呜的哭,磕头道,“夫人,怎么会是秦家的人,求夫人给我们做主啊……”
“秦鹏?”秦氏手足冰凉,双腿一软跌回椅子里。秦鹏暗中离京,分明是要设计将阮云欢给李成璧做妾,如今李成璧身败名裂也倒罢了,秦鹏怎么会相助阮云欢?还是……其中有别的原因?
秦氏怔了半晌,才向冯四老婆道,“究竟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给我听!”
冯四老婆将前后事情述了一遍,又哭道,“本来阮云欢虽然逃脱,那么几个人万万搜拿不到冯四,冯四还可以再设法子替夫人办事,哪里料到,突然有官兵围了田庄,挨处搜查,那田庄大多是平地,庄稼又稀稀落落的,哪里还藏得住人?可怜冯四……冯四……”
想到冯四那只剩下骨头的四肢,白森森的肋骨,便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咬牙道,“三万六千刀,可怜冯四没了舌头,仍然在不断的惨叫,直到最后一刀!”
“十几条人命,全部被活活打死,还在门外暴尸!”另一个奴仆的老婆也是失声嚎哭,捶地道,“这可让我们怎么活啊!”
“三万六千刀!”秦氏喃喃重复,一缕寒意猛的自脚底窜上,蔓延全身。为什么?为什么堂堂相府千金,行事会如此毒辣?仿佛……仿佛是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厉鬼!
正在这时,只闻杏儿在外回道,“夫人,大小姐回来了,来给夫人请安!”
秦氏浑身一个哆嗦,低头见众人也是惨然色变,竟吓的哭也哭不出来,心中又觉恨怒,定了定神,说道,“你们且回去,我自然会设法安置你们!”说完唤小厮自偏门送众人离开,自己回内室整了整妆容,这才向正堂里来。
阮云欢已等候片刻,见她进门,迎上福身请安,说道,“女儿给母亲请安,多日不见,母亲可好?”
秦氏冷哼一声,说道,“好!自然好的很!”向她上下打量几眼,但见她上穿缎织掐花对襟外裳,下着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整个人虽不奢华亮丽,却素雅干净,越显的一张芙蓉面如照水皎花,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温和淡然。
谁又能想到,就是在数日前,就是这个如朝露一般的少女,只言片语,杀伐立断,竟生生夺去十几条人命?
秦氏强压心中怒火,淡道,“大小姐一路辛苦!”
阮云欢微笑道,“女儿一路有人服侍,又添了许多新鲜见闻,何辛苦之有?母亲劳心家事,才是辛苦!”
秦氏“哼”的一声,心里盘算着秦鹏的事,随口问道,“哦?有什么新鲜见闻?”
阮云欢垂一笑,说道,“女儿正想回禀母亲,女儿前往江州时,路过叶城,巧遇李成璧表哥!”
秦氏眉心突的一跳,哦的一声,说道,“李成璧?”假装想了想,说道,“好像他当值的县城,便属叶城管辖,遇到也并不稀奇!”
阮云欢点头,说道,“女儿原也这么想,只是女儿遇到他时,恰是他被人绑了游街,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瞧见女儿,也不曾给母亲带个好儿!”
游街的时候带什么好儿?还怕建安侯秦家的脸丢的不够?
秦氏的脸黑了黑。
早几日秦氏就知道叶城的计谋失败,听她刻意提起,只觉得心底怒火蹭蹭的上窜,咬了咬牙,皱眉道,“好好儿的,怎么会被人拖着游街?”
“什么游街?”阮一鸣进门,便听到最后一句。
“女儿给爹爹请安!”阮云欢忙上前见礼,笑着上前扶着他坐下,说道,“几日不见,瞧爹爹又精神了许多!”
“几日?”阮一鸣横她一眼,说道,“你一走半个月,爹爹还以为你乐不思蜀,不回来了呢!”见丫鬟奉了茶,接过啜了一口,才又问道,“方才我进门,听你们说什么游街,何人游街?”
秦氏皱眉道,“不过是云欢在路上瞧见,当了趣事来讲罢了!”说着向阮云欢一横,心里暗暗咬牙,这个丫头偏偏说这件事,是一定要秦家在阮一鸣面前丢脸吧!
阮云欢却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随口顺着道,“是啊,女儿从不曾见过,有趣的紧!”
阮一鸣“嗯”的一声,倒也并不追问,向秦氏瞧了一眼,皱眉道,“江州怎么回事,我刚才一进门,怎么听说冯四家的带着一群妇人孩子来,哭哭啼啼的!”
秦氏冷笑一声,说道,“那得问大小姐了,一到江州,便将田庄里的十几个奴仆打死,弄的一群孤儿寡妇来向我哭述!”
阮一鸣大吃一惊,失声道,“打死?这……这是……”虽然死几个奴仆不是大事,但这事出自自己未出闺阁的女儿之手,便有些震惊。
阮云欢淡淡一笑,说道,“那干奴才以奴欺主,意图截杀云欢,不打死,难不成还留着他们害我不成?”
阮一鸣越听越惊,说道,“怎么……你说冯四要截杀你?”
阮云欢道,“不是要截杀,是截杀不成,反被女儿擒住!”
阮一鸣一张脸顿时一沉,向秦氏望去一眼,冷声道,“这奴才当真是狗胆包天,也不知道仗了谁的势!”
秦氏脸色一变,咬牙怒道,“难不成相爷以为是妾身指使?为何便不问问大小姐做了何事,逼的冯四铤而走险!”
阮一鸣被她一嚷,心里又没了底,转头望向阮云欢。
阮云欢淡道,“冯四不满女儿接管田庄,联络所有奴仆和佃户,将田地荒废。加上他本是母亲的奴仆,女儿不能重责,却也不敢用他,便令所有奴仆自行返回帝京听母亲调遣。哪知那冯四假意离开,却潜伏田庄之内,趁女儿视查田庄时截杀女儿,若非赵承、周威拼死相护,女儿怕是再没命回来见爹爹、母亲。后来他们敌不过女儿的护卫,才又中途逃走,是女儿寻人帮忙将他们自田庄中搜出,对为几人施了刑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