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欢淡笑道,“相召不敢,云欢不过是约表哥一叙罢了!”
秦鹏一怔。.Pnna.co这才想到,她唤秦氏为“母亲”,从那边算起来,可不是要唤自己“表哥”?只是自己这个表哥,当的可真是窝囊。苦笑一下,说道,“阮大小姐客气,秦某不敢当!有何事,还请明言罢。”
阮云欢也不和他兜圈子,清浅一笑,说道,“云欢有一事不明,想来向表哥请教!”
秦鹏道,“何事?”
阮云欢抬头向他注视,一字一字道,“表哥写给三舅父的信,三舅父看后,竟说来人是奸细,云欢想请表哥释疑!”
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仿佛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水潭,直引着他陷下去,陷下去,万劫不复!秦鹏心中一惊,脸色微变,咬牙勉强定了定神,沉声道,“阮云欢,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阮云欢缓缓笑起,说道,“表哥不但聪明,还是铁骨男儿,那等刑罚之下,还使那等手段,云欢佩服!”
秦鹏强笑,说道,“今日你约我前来,便是质问此事?”
阮云欢淡淡摇头,说道,“此事原也怪不得表哥,云欢不过一问罢了!今日相约,云欢是有一事相求!”
秦鹏一怔,疑道,“何事?”
阮云欢道,“云欢听说,再过两个月,便是朝廷军队扩充,云欢有一故旧,想入表哥麾下,请表哥千万帮忙!”
秦鹏脸色微变,问道,“何人?”
“甘义!”阮云欢浅笑。
秦鹏脸色骤然大变,噌的站起,喝道,“阮云欢,你究竟想要做什么?”自他被擒后,始终被甘义看管,甘义话虽不多,但不仅武功奇高,也手段强硬,他在他手里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阮云欢淡道,“甘义跟着云欢多年,总有主仆之谊,如今他既出府,云欢不过是想替他谋条出路罢了!”
秦鹏咬牙道,“且不说你三个舅舅手握重兵,便是你两个表哥,又何尝不号令数万兵马,你若果真只是要替他图个出身,又何必假手于我?”
阮云欢眼睛一眨,含笑道,“我三位舅舅坐镇各方,联系不便,至于我两位表哥……”摇了摇头,悠悠道,“甘义原是靖安侯府的家奴,在他们麾下,怕没有在表哥麾下自在!”
“自在?你要他自在,又何必投军?”秦鹏咬牙反问,双手撑在桌上,向阮云欢定定注视,冷声问道,“阮云欢,你究竟打什么主意?”
阮云欢挑眉,笑道,“云欢激赏表哥英雄盖世,便想甘义随侍左右研习一二,表哥又何必多疑?”
这是要贴身控制他啊!
秦鹏怒火中烧,咬紧牙关,一字一字迸道,“阮云欢,你休想!”手臂一挥,将眼前茶盏挥落,转身大步向门口走去。
阮云欢也不阻拦,连眼睛也没眨一下,只是淡淡道,“今日你前来见我,在此相谈甚欢。不止如此,还率领亲兵前来,不许闲杂人等靠近,落在秦家人眼里,不知道会怎么样?”
秦鹏一惊,霍然回头,喝道,“你胡说什么?”
阮云欢笑了一下,说道,“先莫说对面的醉仙阁,便是你那一队亲兵,怕也有建安侯府的耳目吧!”
秦鹏一惊,抬头向开着的窗外望去,但见对面醉仙阁的一扇窗内,兄长秦浩正与军中几位将领饮茶,偶尔回头,向这里望来一眼。只是隔着些距离,并不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秦鹏心中一乱,随即咬牙道,“你想离间我们兄弟父子,怕没那么容易!”
他是建安侯世子秦天宇的嫡次子,离建安侯的位置仅一步之遥,却又似隔着天涯。这个身份,在庶子眼里,自然是极为羡慕,而在他却又颇为尴尬。因为前有兄长秦浩,让他与爵位无缘,他自然难免会想,若是没有秦浩……
而在于秦浩,自然也会想,若是他秦鹏有夺位之心……
嫡亲的兄弟两人,各自怀着猜忌,各自暗中戒备,竟然反不及几位堂兄弟来的亲近。
阮云欢含笑道,“当然,表哥和大公子一母同胞,谁又离间得了?原是云欢多事!”端茶盏向他一举,说道,“表哥慢走,云欢不送!”
秦鹏见她并不步步相逼,心里反而惊疑不定。
他自从回帝京之后,被秦家人轮番审了一回,只问他为何相助阮云欢。跟着秦胜成的消息传回,说他传信给秦胜成求救,人却在消失了几日之后,好端端的回京。秦鹏百口莫辩,要说受了刑罚,除了脚底被白芍用银钗戳的两个小洞之外,并无伤痕。但阮云欢将他擒住之后,竟然又好好将他放回,说其中没有什么原故,又如何令人信服?
一时间,秦鹏整个人僵立在地,向阮云欢怔望,只觉得自己一步一步踏入这小小女子的圈套,却偏偏像一尾落网的鱼,拼尽气力挣扎,却终究难免被宰杀烹煮的下场。
只是……在这里呆的越久,瞧在秦浩眼里,恐怕疑心越重!秦鹏咬了咬牙,转身大步而去。
阮云欢端坐不动,端起面前的茶,轻轻啜饮一口。耳听着楼下呼喝声、马蹄声远去,目光却望向对面的醉仙阁,但见秦浩正向这里望来,不由展颜一笑,手中茶盏举了举,举杯再饮一口,也起身离去。
“阮大小姐,果然厉害!”对面的门徐徐打开,露出淳于信闲适而坐的身影。
阮云欢并不意外,挑帘进去,在他对面坐下,见面前他早另置了空盏,便替自己倾上一杯,笑道,“四殿下闲的紧,怎么想起在此听壁角了?”
淳于信笑道,“怎么,只让我将秦浩引来,却不许我看戏?”
阮云欢微微一笑,目光向门外一扫,悠然道,“最好的戏,怕是你我都瞧不到了!”言语间颇为惋惜。
秦鹏先传“假”消息给秦胜成在先,又相助她阮云欢在后,今日和她“密谋”又被秦浩抓个正着,这一回去,秦家怕是会起一个不大不小的波澜!
淳于信向她笑望,问道,“你就如此笃定,秦鹏最后会为你所用?”
阮云欢冷笑,说道,“离那个位置如此之近,我就不信他不曾动心,缺的……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
淳于信心头怦的一跳,喃喃道,“离那个位置近,就会动心吗?”眉头微拢,若有所思。
“是人就有野心!”阮云欢点头,一双水眸也是定定向他注视,若有所指,“就算他没有,但受到他威胁的人也会逼着他有,若不然他便只有死路一条!”
淳于信默然,隔了许久,轻轻叹出一口气来,默默点了点头,却并不想将这话题继续下去,说道,“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做?”
“下一步?”阮云欢挑了挑眉,浅笑道,“不急,秦鹏会来寻我!”
淳于信微怔,向她凝视片刻,突然灿然笑开,悠悠道,“我想,秦氏总有一天后悔惹了你!”
“是吗?”阮云欢淡笑,端起茶来啜饮。如果她仍是上一世的阮云欢,秦氏一击即中,自己只能是她手里的一枚棋子,秦氏又怎么会后悔?她只是没料到,她阮云欢是一缕早死的冤魂罢了!
并不想和他议论此事,转话问道,“书呆子怎么样?”
淳于信笑道,“成日在国子监给人**,如鱼得水!”
阮云欢想到宋文杰高谈阔论的模样,不由“嗤”的笑了出来,说道,“此事还多谢四殿下帮忙!”
淳于信懒懒道,“你不是说福星保将?我岂能不多加照应?”
阮云欢知道他是嫌弃那个“谢”字,微微一笑,便不再说。
眼见离中秋已不过五、六日,白芍、红莲等人忙着准备阮云欢进宫的衣裳,阮云欢本人却反而闲了下来,左右无事,便放了青萍去陆太医处学医,自个儿却成日伴着老夫人说闲话解闷儿,初时秦氏尚还防备,后来也忙着自己和阮云乐进宫的事宜,又见阮云欢不过是吃吃茶讲些路上见闻,便也不再多管。
那日午后,老夫人刚起了晌儿,阮云欢便带着墨兰进紫竹苑来。院子里几个小丫头正聚在那里做中秋节用的灯笼,见了她来,忙站起行礼。阮云欢摆手道,“你们玩你们的,我去陪老夫人说话!”说着向正屋里来。
屋子里喜鹊正服侍老夫人饮茶,见她进来,忙上前见了一礼,笑道,“大小姐来的正好,奴婢厨房里还炖着老夫人的补品,恰好去瞧瞧!”说着亲自给阮云欢奉了茶,便退了下去。
阮云欢瞧着她的背影,问道,“这几个丫头,祖母用着还合心?”
老夫人点头,说道,“也亏你有心,能寻出这几个人来!”见屋中除了罗妈妈再无旁人,问道,“云欢,你四叔的事……”
阮云欢伸手握住她的手掌,轻声道,“祖母放心,此事云欢已着手在办!”
老夫人稍稍放心,深知此事不能多谈,便转而问她些闲话。坐到申牌时分,闻门外小丫头回道,“大小姐,前边小厮传了话,说是鲁大虎回来了,在前院求见!”
阮云欢大喜,忙唤墨兰,说道,“你去将他引到院子里等我!”
墨兰应命而去,阮云欢又陪老夫人说了一会儿,便告辞出来,径直回锦阑轩来。
鲁大虎见了他,先跪倒见礼。
阮云欢命他起身,先不问田庄,问道,“你们三人都回来了?这一路可顺当?”
鲁大虎回道,“小人和汪世大哥回来,项力留在庄子里照应!这一路很是顺当!”
阮云欢眉头一皱,问道,“怎么,庄子里有什么事?”项力武功高强,汪世精明干炼,此时留下的不是处世周全的汪世,而是武功高强的项力,恐怕其中有些原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