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猫语十级的战神伊罗卡, 葛霖就算被猫爪挠成渔网,也不知道嘉弗艾为什么生气。
好在这个假设并不成立,伊罗卡赶在嘉弗艾飙之前,把它挪到了自己怀里,然后握住猫爪讲道理。
“米迪尔是我在很久很久之前遇到的。”
“喵!”
那么一只小肥啾,居然还有名字!
很久很久之前……你竟然还记得它的名字?!
橙黄的眼睛出的光芒破开了迷雾里, 隐隐能看到前面的景物。
众人:这个照明不错, 比魔法灯好用。
通往潘森德尔的路上充满了捉摸不定的神力残余,还有狂暴的魔法元素在闹腾, 相隔几步就有热泉与冰窟的天壤之别, 不远处还有龙卷风生成。
老库萨这个魔法师根本不敢动用魔力, 亚戈隆也走得小心翼翼。
只有嘉弗艾还有生气的心情, 它愤怒地一挥爪子, 指向葛霖。
“喵?”那他呢?
葛霖试探着解释:“那只鸟是别人家的,我又带不回来。”
带不回来就能乱摸?!嘉弗艾还是不满,它伸出头,仔细闻了闻葛霖的手背, 没有现别的味道, 这才平静了一些。
伊罗卡挠着嘉弗艾的下巴继续说:“它的手感没有你好, 没有你能干, 还那么小……”
“喵?”嘉弗艾最初眯着眼睛听, 等到了最后一句,它觉得自己被骗了!
胡说!它的主人它很清楚,就喜欢小小软软的生物!越小越好!否则当年它为什么要把一群团狐都撵走!
嘉弗艾一口咬在伊罗卡手腕上。
嗯, 没咬动。
葛霖还在愣,忽然感到众人的视线全部转向了自己,那里面的情绪很明显——你咬过吗?你的牙齿怎么样?
这是出于本能的好奇,也是同伴都会有的第一念头,并不是故意看热闹。虽然它造成了调侃的事实,但是葛霖没有办法瞪回去,甚至不知道怎么把这尴尬的一幕圆掉。
塔夏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胳膊,肌肉很硬,符合标准。
西莱的武者可以临时使用魔法增强防御,战神殿一系的武者就不一样了,他们靠自己硬练。让塔夏感到纳闷的是,伊罗卡的体格看起来并不强壮,嘉弗艾的牙齿很尖(小队厨师的敏锐观察),究竟是怎么抵挡住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神体?
神灵与人类不同,神不需要像魔法师与武者那样每天喝药剂调理体内的魔法元素平衡,理论上说,加强身体某部位的防御能力,也是可以的。
就不知道——
有防御能力,那么攻击呢?
葛霖被他们看得毛骨悚然,嘴角僵硬地抽搐了两下。
他想辩白,没有,真的没有!伊罗卡不是在床上玩花样的人……宝石不算!反正就是货真价实,不会改变身高体长,神也是人!不是定制版性.爱娃娃,根据需要修改。
格兰特祭司遗憾地收回了目光,原来神也做不到啊!
亚戈隆尤其失望,如果可以,它怎么也要成神。收藏别人的身体,怎么比得上自己随时都能变呢?这样的诱惑,它肯定无法拒绝!
葛霖哭笑不得,这么一闹,他被困幻境激起的愤怒情绪,还有一年不见对众人的陌生感都消失了。就连那条龙,都变得顺眼很多。
嘉弗艾咬着伊罗卡的手腕直哼哼。
战神又一次身体力行地证明了养猫有风险。
嘉弗艾咬得牙酸了,这才悻悻地松开,继续抬起猫爪拍了一下伊罗卡的胸口,姿势跟刚才拍葛霖一模一样。
葛霖:……
他忽然心情微妙,无法控制地想起了地球的八点档肥皂剧,女主角脱离险境之后,就是这样依偎在男主角的怀里,哭着用手掌拍几下,然后得到不要钱的甜言蜜语。
“乖一点,不要闹。米迪尔已经是过去了,我现在只有你。”伊罗卡不知道葛霖在脑补什么,他伸手给黑猫撸猫,眼睛看着前方布满迷雾的道路。
贝蒂也是过去吗?葛霖差一点就脱口而出。
幻境对人的影响太大了,葛霖原本不在意的事情,现在变得总是想起,同时他又觉得这是一个不应该提出的问题,于是心里十分矛盾。
按照葛霖的性格,不适宜的问题他会咽下去,绝不提起。
就算答应过伊罗卡,不隐瞒疑问,但是这类问题,真的很难开口。
“我很感谢贝蒂,如果没有她,你想脱离幻境还需要再熬一段时间。虽然你就在我眼前,可是在你的意识里,我们已经分开了很久,如果这个时间拉长到十几年,我会忍耐不住打破幻境。”伊罗卡认真地说,“强行打破幻境,对你的伤害很大,你的精神意识可能不再完整,你在幻境里受到的伤也有可能变为现实,因为你确信自己受伤了,身体就会出现同等程度的的伤害。”
“贝蒂戴希尔的舞蹈能够触动灵魂,为什么她没有在神典与西莱历史上留下名字?”塔夏摸着脑袋问。
老库萨苦笑着摇了摇头。
历史要书写的,除了胜利者,就是失败者。
如果某个地方生了大灾难,死了很多人,神典上必定有这么一笔,真相不一定能够留存,可是死亡与恐惧会透过厚厚的书籍,告诉许多年之后的人类。
像贝蒂这样的情况,除非她杀了什么大人物,或者参与了某个著名的事件、影响了一件大事的生,那么她才有可能出现在某段文字里,没有名字,代称就是“舞姬”。
而用这个标准去找“贝蒂戴希尔”的痕迹,根本没有可能,因为舞姬、游吟诗人、酒馆里佣兵等等这样的记录太多了,谁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谁。
“贝蒂戴希尔曾经在西莱大陆很有名望,大半个北方都听说过她的流浪乐团。许多舞者与游吟诗人都想认识她,这种情况持续了大概四五年。人的一生只能活那么久,要攒足了声望,又要在那之后还保持着优秀的水平,如果贝蒂是依靠美貌的舞者,在她的名字传遍北方之前,她就已经不年轻了。”
伊罗卡回忆着往事,再次看到贝蒂的舞,对他还是有影响的。
葛霖更加不是滋味。
恰好这时前方出现了一个热泉喷口,路被截断成弯曲狭窄的小道,同时热泉感应到有东西接近,就会疯狂喷涌,导致众人只能一个个地走过去。
伊罗卡是第一个走的人,葛霖紧随其后。
浓雾弥漫,伴随着热泉的轰鸣声,能见度很低。
“不要想那么多。”
葛霖的腰忽然被转过身的伊罗卡一揽,轻松地抱着过了最后一段岌岌可危的小路。
葛霖差点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到伊罗卡的声音。
“我喜欢贝蒂的舞蹈,但我与贝蒂是不可能的。”
“因为她喜欢杀人?”葛霖脱口而出。
“……沉溺杀戮确实是我不喜欢的地方,不过这不是最关键的原因。”伊罗卡看着葛霖说,“如果舞者不再跳舞了,你觉得她还是贝蒂吗?”
“不是。”葛霖肯定地说。
“那么,不是为了自己跳舞,不是为了月光、海浪、荒原的风跳舞,而是因为爱上了别人,为了爱情跳舞的贝蒂呢?”伊罗卡继续问。
葛霖沉默了,他没有想到这点。
不过这确实是个问题,杰出的艺术家都会因为生活与感情,导致创作风格大变。
很难说原本的拥护者,还能不能继续欣赏转型后的艺术家了。
“可能会变得更好,也可能跟从前不一样。”葛霖用了一个比较客观的评价。
“贝蒂不需要爱情,而我喜欢贝蒂现在的舞蹈,所以——”
伊罗卡没有把话说完,葛霖已经完全理解了意思,同时也想到了伊罗卡在蓝叶丘陵说过的话。
爱上一个人只是最开始的感觉,人们必须明白,他们爱的是一个没有处在恋爱状态下的人。
不管是谁,有了爱情都会改变,更别提之后两人还要一起生活。
这种必然的改变,却被很多人忽略掉了,从未考虑。等到改变生之后,他们才开始埋怨情人不是从前的模样,不是他们最开始喜欢的那个人了。
“我记得你说过,很多人拥有让你心动的光彩,但那是他们的生活赋予他们的,离开了原本的生活,也许就不再拥有这样的特质。”
葛霖想,看来伊罗卡接触过贝蒂的性格,在第一时间就否决了跟贝蒂相处的可能。因为伊罗卡喜欢的是舞者贝蒂,“舞者”这个事实更重要。
“有些人永远属于自由,贝蒂的魅力由此而生,我无法想象她改变之后的模样。”
伊罗卡轻声说,“我告诉过你,爱总要面临两个问题。‘愿不愿意为他改变自己’,‘愿不愿意让他为你改变自己’。”
贝蒂明显通不过第二条。
能做出美味佳肴的厨师令人喜欢,可是本质上人们喜欢的还是美味佳肴,不是厨师。
葛霖纳闷地问:“你就不怕我跟你在一起之后,变得让你不喜欢了?”
“你的改变早就在我眼里,让我对两个问题都回答愿意的人只有你。”伊罗卡捏了捏葛霖的耳朵,意有所指。
葛霖警觉地想,难道自己最初看到伊罗卡时的痴汉内心被现了?
伊罗卡认识的就是对他很有好感,很有企图的自己?!这个事实太尴尬了,恰好跟死神的挑拨离间撞上。
等等!
葛霖低头看了一眼还在伊罗卡怀里的嘉弗艾。
难道刚才战神是一手抱猫,一手抱了他?
嘉弗艾盯着葛霖,眼神很熟悉,表情也很熟悉,葛霖无师自通地走向了老库萨,准备要一点小鱼干给嘉弗艾。
嘉弗艾傲慢地转过头,小鱼干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地面猛然震动,幸好最后面的是身手敏捷的两位战神殿祭司,他们飞速跳过了热泉喷涌范围,前方雾气变成了漩涡,无休无止地抽取着周围的魔法元素。
“是狂暴流。”
飓风带与弗洛亚娜雪山经常出现的东西,在什么地方呈现什么样的形态。高峰上是暴风雪,海上是飓风,沙漠中是沙暴,到了这里,就变成热泉与高温蒸汽联手制造的死亡牢狱。
“这是死神给我们的最后一道关卡。”伊罗卡早有准备,神力屏障挡住了这次冲击。
穿过这片狂暴.乱流,就是潘森德尔。
“贝蒂为我们控制住了死神,不能让她白费力气。”葛霖喃喃。
老库萨非常赞同,对付死神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失败。
虽然在众神殿堂,潘森德尔的废墟等待他们的究竟是什么没人知道,但是葛霖很有信心,因为伊罗卡抱着猫。
有蓄电池,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