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代成国公朱辅,有嫡子三人。
长子朱麟,正德二十年袭爵,当年就患病身亡,未留下子嗣。
次子朱凤,兄死弟及,正是如今的成国公。
幼子朱鸾,宁王之乱,其父守御南京有功,荫封锦衣卫百户。后转为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两年前升任正六品指挥,相当于北京公安局长、兼城管局长、兼消防局长、兼环卫局长。
国公府。
朱鸾直接趴伏于地,哭喊道:“二哥,救命啊!”
成国公朱凤,面无表情,淡淡说道:“兵马司殴伤一举子而已,王相还能杀了你不成?”
朱鸾的表情无比恐惧:“五城御史,皆上疏弹劾于我,王二处心积虑已久,这次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五城兵马司,有个兄弟单位叫巡城察院。
巡城察院,设五位巡城御史,由监察御史或给事中担任,专门负责监督五城兵马司。
去年王渊整顿兵马司,专门把五个御史全部换成自己人。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了,就是逼迫兵马司乖乖改正,希望那帮勋贵能够迷途知返。
不改正也行,五位巡城御史,一直在搜集黑材料,只等着来个一击致命。
朱凤说道:“你自己的事,自己去解决,哥哥我无能为力。”
朱鸾苦苦哀求:“二哥,咱们一母同胞三人,大哥早已亡故,如今就你我相依为命。你就忍心看着弟弟往死路走?”
“那我能干什么?”
朱凤突然激动起来:“先帝的豹房新军,已被调去边镇当营兵,回到京中的只有五千人。我提督三千神机营,并这五千新军,组建兵额八千的新式神机营。你哥哥我,经手的油水最丰厚,手里的火铳兵最精锐,多少人盯着肥缺呢。去年文官就弹劾了三次,我又怎敢站出来帮你!”
朱鸾说道:“王二与咱们父亲有旧,二哥可以去求情。”
朱凤怒斥:“王二身为辅,跟他有旧的勋贵多了。更何况,你都说他处心积虑已久,又怎会因为一点旧日私情而放过你?”
朱鸾彻底绝望,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宁王造反之时,他们的父亲朱辅,正好提督南京兵马。后来朱厚照巡幸南京,虽然是江彬和张永在张罗,但朱辅也忙前忙后跑腿,因此跟皇帝和王渊都比较熟。
这算啥交情?
……
北京城,鸡飞狗跳。
顺天府是没有捕快的,甚至大兴、宛平两县,都没有任何巡捕机构。北京城、大兴县、宛平县,出了案子全靠五城兵马司抓人,逮捕之后直接将罪犯移交给刑部。
王渊整顿兵马司,只能借助锦衣卫,否则就是让兵马司自己抓自己。
五个巡城御史,各自带着锦衣卫,直奔京中的青楼和赌场。
王渊、金罍当初逛过的那座青楼,如今生意依旧火爆。还有几天就会试了,一些没心没肺的应考举子,居然还有精力结伴来逛青楼。
这些举子,喝酒听曲正玩得欢快,突然听到楼下传来吵闹声。
“何事喧哗,扰人性质。”
举子们非常不高兴,有人打开房门出去查看,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回到房里说:“锦衣卫抓人来了!”
诸生瞬间酒醒,犹豫着是否该跳楼离开。
不管是官员还是士子,都不许逛私人青楼,普通士子甚至连官方青楼都不能进。平时一般没人来查,可若较真起来,能够直接抹去他们的功名,更何况还有几天就会试了。
楼下,老鸨正在赔笑脸,偷偷塞银子说:“这位军爷,劳烦行个方便。”
负责搜查工作的锦衣卫千户,将银元扔给手下:“贿赂银元二十块,都给我记下了。把各处门窗封死,不准走脱一个,挨着房间慢慢查。”
老鸨顿时变了脸色,语气阴沉道:“你们可知这是谁的生意?”
锦衣卫千户大喜:“你说,我记,省得慢慢审问。”
“你……我……”老鸨欲言又止,不知如何是好,她还真不敢把幕后股东供出来。
私人开设青楼是违法的,但朝廷已经默认,王渊也没打算取缔,毕竟这也算是一种娱乐产业。但是,只许保留官妓,私妓一律带走,遣去给边镇士兵和移民做老婆,反正新开辟的北方疆土严重缺少女人。
私妓这玩意儿,往往附带逼良为娼、拐卖妇女等勾当,必须予以严厉打击!
不多时,锦衣卫就搜到举子们的房间,吓得这些人或低头、或面壁,生怕被官差戳穿了士子身份。
很奇怪的一种现象,平时他们逛青楼,属于读书人的风流韵事,真被扫黄查房却又没脸见人。
幸好,锦衣卫没有为难他们,只是把娼妓带去问话。
赌场那边却要严重得多,甚至有人跳楼逃跑,一不小心被当街摔死、摔残。
里面的人,不拘身份,抓到就送去当免费役工,反正要扩建东城和南城。等京城增筑完毕,这些人就能重获自由,期间干活别想拿工资。
王渊不讲人权吗?
按律要打八十棍,王渊怕把人打死了,丢去修筑城墙才是真的仁慈。
也不管赌场老板是谁,反正被堵在里面的人,都送去等着修城墙。至于赌场的房产,按律没收充公,今后会拍卖给商贾。
顺便一提,无论青楼还是赌场,负责查抄的锦衣卫,都能捞到许多油水,王渊对此睁只眼闭只眼。
如此行事,锦衣卫自然铁面无私,坚决不肯收受贿赂,因为他们能拿到的更多。
五城兵马司指挥、副指挥,以及下面的许多官校、士兵,有三百多人被请去锦衣卫大狱喝茶。
成国公的弟弟朱鸾,被打得半死不活,交三千两银子赎罪,并被免去所有职务。
在锦衣卫的严刑拷打之下,绑票、敲诈、杀人、拐卖……诸多案件被供出来,五城兵马司似乎才是京城最大的黑恶势力。
京城本地商贾,也被顺藤摸瓜抓了十二个,全都是勾结兵马司对付同行。
甚至还牵扯到工部、户部官员,比如这次筑城需要采买物资,王渊让户部和工部公开招标。结果在招标期间,本地商贾贿赂文官,提前获知竞标结果,并宣布标书有问题,需要延期重新竞标。又勾结五城兵马司,半夜把中标商贾抓走,要么被打得同意离开京城,要么嘴硬被活生生打死。
如此,筑城物资的采买合同,全都落入本地商贾手中,然后再高价转包给外地商贾。
锦衣卫把案子移交给刑部,左侍郎金罍负责重审。因为案情重大,又把都察院、大理寺拉来三堂会审。
朱鸾且不提,另有一个侯爵、两个伯爵被夺爵,削去一切职务贬为庶民。两个国公的子侄辈,被免去一切职务,继而罚银若干,被打得半死回家。
十二个犯事的本地商贾,三人秋后问斩,两人徒刑十年,七人流放海外,罚银一万两到八万两不等。
五城兵马司的官校和士兵,秋后问斩者二十六人,流放海外及边疆者八十三人,另有百余人被罚免费修筑城墙。
工部、户部官员,有两人被流放海外,十四人缴纳罚银并罢官。
另外,一些街头混混也牵连其中,秋后问斩六人,流放边疆或海外十一人,七十七人被罚免费修筑城墙。
一时间,京城内外秩序井然,无人再敢作奸犯科,数十万官民皆对此拍手称快。
且不论其他地方,王渊在北京的民间声望,因为这次整肃直接达到顶点,草民百姓都希望他能一直做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