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冥绝握住萧长歌的手,头也不回地说道:“江朔魅月,好好地招呼太子。”
他的语气中带着冷漠的疏离,冰凉的声音似乎要将周围的空气凝结,他素来没有太多的感情,无论对待什么事物都是冷冰冰的,却唯独牵着萧长歌的手时,别人才感受到了他的温情。
“太子,请吧。”魅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将苍穆修迎了进去。
刚进院子,萧长歌就低声问道:“干嘛让他进来?”还嫌不够乱?
苍冥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嘴角微微上扬着:“把该是他的东西还给他。”
原来是要将那个玉镯还给苍穆修,萧长歌明了,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都要和他说清楚。
冥王府的茶房内,一个丫鬟在为几人泡茶,喝的是碧螺春,微卷的茶叶被滚烫的热水一浇,全部都舒展了身心,慢慢地撑开漂浮在白色的杯子里,不一会,淡淡的茶香就扑面而来。
“果然是好茶,好久没来四弟这里坐坐了,没想到茶都香了许多。”苍穆修浅饮一口,夸赞道。
苍冥绝隐藏在面具下的脸看不见表情,他冷冷一笑,就连目光中都透着凌厉:“太子似乎忘了一件事,要论茶,还是你府上的茶好,就前几日在庆城贪官太守家里搜出来的金银财宝里,就有一种父皇专门赏给你的茶,不知他府上也有了。”
此话一出,苍穆修脸上的瞬间变了,他目光急剧收缩了一下。
他当时为了笼络势力,加强和各城的关系,便暗地去打点关系,庆城太守爱喝茶,便将邻国进贡的上好茶叶送给了他。哪知,送出去还没有几日,他就犯事被人查了出来受贿,查抄府中的时候,偏偏那些茶叶摆在了最显眼的地方。
事后苍穆修再去查这件事情的时候,就查不到了,尽管这事过去了很久,但是也是卡在他喉咙里的一根刺。
仅仅只是一瞬间,很快便恢复正常,他又看了看萧长歌,她的目光并不在自己身上,一直流连在苍冥绝的身上。
他就不明白了,苍冥绝这个残废到底有什么好的?他可是当今太子,将来万里江山都是他的,跟了他,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他双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袖,尽量让自己面色看起来正常些:“四弟说笑了,我府里的茶还是比不上你府上的茶香,不仅是茶,连人都香……”
他特意加重了人这个字,目光转向了萧长歌,话语中充满了毫不留情的调侃。
苍冥绝的眼中冰冷的光霎时间扫向了他的脸上,手里紧紧地捏成拳,五指关节突出,青筋暴起,浑身散着冷飕飕的戾气。萧长歌握住他的手,一点一点的掰开。
“王爷,您要的东西。”管家的声音出现在身后,他手里拿着一个盒子放到了案上。
“拿给太子。”苍冥绝冷冷道。
管家复又递给了苍穆修,打开盒子之后放在他的面前,只见他的目光呆滞了一下,又出现了一缕笑意。
“长歌,这个东西你不喜欢吗?”
萧长歌珉唇摇了摇头,看着他道:“比起这个玉镯,我还是更喜欢玉簪,这个您还是收回去吧。”
她头上的那个芙蓉玉簪子看起来隐隐亮,深深地刺痛了苍穆修的心,他嘴唇微动,正想说些什么,就被苍冥绝打断。
“太子,父皇上次说有关长江水患的事情你有头绪了吗?相比起这个玉镯,还是全国百姓比较重要啊!”苍冥绝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苍穆修自从病好之后就开始被苍行江安排了一些大大小小的朝中事务,这次的水患问题,就是其中一个。不仅是他,还有他们几个兄弟从旁协助。
这次的事情关系到苍行江对他们几个人的看法,所以他们会努力地想出治水方案。
“也是,那我就先回了。”苍穆修带着良好的素养站了起来,嘴角还带着笑意。
正要迈出茶房的时候,萧长歌提醒道:“太子,您的东西忘拿了。”说罢,又让一个小丫鬟去递给了他。
苍穆修脸上的笑容在这一刻凝结住,接过了那个盒子,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外面的天色晴朗而明亮,他脚步似乎再也抬不动,手里紧紧地抓住那个盒子,里面一个雕凤玉镯静静地躺着。
他的目光有些冰凉,缓慢颤抖地执了玉镯,放到眼前,对着阳光凄凉地笑了起来。忽而,大手一用力,猛地摔到了地上,“噼啪”一声,玉镯应声碎了。
两人想要上演一出夫妻恩爱的戏码来让他退缩,简直是太小看他苍穆修了,他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时候。
萧长歌,他势在必得。
大步走出了冥王府,管家好生地送了他出去,穿过门口的那条青石板的小路,转身的功夫就到了长街。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正热闹着,叫卖的小贩来来回回,偶尔擦肩而过一个,看他这身打扮便躬身低头道歉,连连追了好几步,非要等苍穆修说没事了之后才肯离开。
“借酒消愁愁更愁,抽刀断水水更流……”酒巷子一条长街里都在吟唱着这句诗,这地方苍穆修是来过的,就是京城最有名的一家艺院。
苍穆修转身走了进去,还没走到里面,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女子的哭声,娇滴滴似若莺啼,这声音原也没有什么动人之处,只是用心一听,像极了一个人的声音。
“大哥,大哥,求求你救救我娘,我娘她生病了,求求你们给点银子,我当牛做马都愿意……”
“长歌……”苍穆修嘴里喃喃着这个名字。
寻着声音的来源,走到之时,那女子面前已经围了很多人,她一身浅灰色的粗布灰衣,整个人十分搜索,可那双大眼却炯炯有神,腰上勒着一个布条,腰身却也婀娜多姿。
“小娘子,我不要你当牛做马,要不然你伺候我,我给你娘救命的银子怎么样?”一个粗狂豪气的男声猥琐地响起,便伸出手去摸女子的脸颊。
那女子一躲闪,整个人贴到了身后的墙上,大眼里装着满满的惊恐,看起来更加惹人怜爱了。就在大汉要碰到她的那一刻,女子突然间猛地踹向了大汉的裤裆。
在大汉倒地的那一刻突然大叫起来:“救命啊!非礼啊!”
周围观看的人都没有看到那一幕,都以为真的是那个大汉非礼了女子,个个都围了上去。
“人家娘生病了,身世已经够惨了,怎么还要欺负人家呢?”
“人家一个小姑娘,日子活不下去了为娘要点钱,你这人怎么这样?”
大家的矛头一时间指向了大汉,那大汉倒在地上因为疼痛而翻滚个不停,连分辨也没有机会分辨,就遭受唾骂。
远远立着的苍穆修清晰地看到那个女子所有的动作,颇有兴致地摩挲着下巴,目光冷冷地看着这一场戏幕。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娘生病就算了,还要被人非礼……我不想活了……”女子哭着,整个人就要往墙上撞去。
大家一时间猛地拉住了那个女子,都劝慰道:“年纪轻轻的姑娘寻什么死啊!这么可怜的姑娘!”
说着已经从衣袖里拿出了几个碎银子,掂了掂递到了她的手上,其他的人见状,也纷纷从腰间,衣袖里拿出了碎银出来。
那女子接了碎银,齐齐地码入了衣袖中,又是鞠躬又是道谢地对几个给了银子的人。
待人离开之后,她走到一个角落里数着方才得到了银子,握着银子放在胸前,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还差的远呢!到底什么时候能凑到足够的钱为娘治病呢?”女子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无奈。
“想要钱是吗?”苍穆修低沉略带沙哑的嗓音从远处传来,女子一愣神,他已经走到了眼前,“我可以帮助你治好你的母亲,并且把你们安顿好,过上好生活。”
女子有些错愕地看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年轻男子,他身上散着一种贵气,让人望而却步。
“你,你为什么要帮助我?”
苍穆修神秘一笑:“你有胆量,够聪明,我需要你这样的人。”
女子愕然地睁眼看着苍穆修,他狭长的双眼里带着笑意,凑近自己时,身上淡淡的香味散出来,还没回神,他已经摘下了自己身上的钱袋递给了女子。
“这点钱你先拿着,帮你娘找个好大夫,明天这个时辰到东边的雨巷茶坊等我。”苍穆修沉声吩咐道。
“好,我也说过,能出钱为我娘治病的人,我一定为他当牛做马。公子,我叫如酥。”如酥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大眼盯着苍穆修,声音就更像萧长歌了。
“去吧。”苍穆修说罢,背着手回头走,心里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茶房里顿时间安静下来,萧长歌静静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外面的绿树,手指被苍冥绝握在手里揉捏着。
“什么时候开始的?”苍冥绝忽而问道。
“恩?”萧长歌顺势应了一声,看到他冰冷的目光时,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苍穆修的事情,便道:“从我第一次从临王府出来,或许是因为我治好了他的病,真的是心怀谢意吧。”
心怀谢意?苍冥绝冷笑了一声,别人还有可能,能把太后亲赏的玉镯送出去的人他就不怎么相信了,由感激而生爱,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况,他对苍穆修的了解程度胜过每一个人,从他生病起,他就不爱接手朝廷上面的事情,看起来是他主动不接手的,但是暗地里不知道下了多少功夫去笼络大臣。
就这次的事情来看,苍穆修是不可能会善罢甘休的。
“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苍冥绝低沉着嗓音道,伸手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