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车的警笛声响起,意味着危险正在生。青舞看着那几辆大红色的消防车呼啸而过,想到韩翊可能在上面,心里突然就紧张了起来。
如果他在车上,会不会有危险?
这之前,他从来没担心过他的安危。
“笑笑,你爸爸不一定在这几辆消防车上啊……”她连韩翊所在消防大队的消防车车牌都不知道……从没关心过他的职业,现在才意识到,消防队员是和危险直接面对面的。
“爸爸在!就是第一辆!”笑笑大声道,一副看到她爸爸在那辆车上的样儿。
青舞愣了,“你怎么知道?”
“爸爸说,他的消防车车牌号是,j20x007!”笑笑看着妈妈一个字一个字地无比认真地很自豪地说道。
青舞连忙看向消防车的方向,然而,那四辆消防车已经远去了!
“是嘛,妈妈都不知道这个……”青舞喃喃道,抱着笑笑朝公寓楼楼底下走。
“爸爸说,他是京城消防总队,第二十中队的!爸爸是中队长!”笑笑接着说道,青舞认真地听着,也不禁赞赏小宝贝的记忆力。也许并不是她记忆力好,而是她太在乎爸爸,他说什么,她都记得。
青舞也认真地听着笑笑的话,记得清清楚楚。
刚回到公寓,她倒了一杯热水,从来不喜欢看社会新闻的她,搜索了京城相关的新闻。
“京郊一家化工厂生火灾,市消防总队数量消防救援车辆已经抵达现场。”
青舞看着这条长标题,直觉韩翊就是去这个事故现场的,化工厂火灾……会不会爆炸?他不会有危险吧?
看似平静的她,心里已经在翻山蹈海。
她当然不希望韩翊生任何危险……
转瞬,她开始鄙夷这样的自己,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这样的灾情,韩翊早就经历无数次了!
她在这矫情什么!
看着避.孕药药盒里的说明书,她狠心地吃下了紧急避.孕药,吃药的时候,脑子里尽是他们父女俩说“生小地弟”时的情景。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
虽然有保姆,青舞仍然坚持自己给笑笑做午餐,所以保姆一般都午后才过来。
“妈妈,怎么有一股糊味儿?!”正在客厅玩耍的笑笑,闻到一股烧焦味,不放心地跑到厨房门口,对着站在灶台边,垂着头看着手机的青舞,大声喊。
青舞好像没听见,灶台上的锅子里,正在冒着浓烟。
“妈妈!”笑笑再次喊了一声,声音很大,青舞这才回神,看到烧干已经冒青烟的锅,她反应敏捷地迅速关掉燃气灶。
“妈妈!你做饭的时候都玩手机!”笑笑跑到她的跟前,仰着小.脸,气呼呼地冲她责备道,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这样很危险的!”小宝贝又教训了妈妈一句。
青舞苦笑,有点懊恼自己,她这一上午,一直在刷手机,关注那失火化工厂的情况。
“笑笑,对不起,妈妈知道错了,妈妈不看手机了,把手机放在你那里保管着,好不好?”青舞低着头,柔声笑着道,她将自己的手机给笑笑。
她是真不能再刷手机了,不然一顿午饭都做不好。
难道是昨晚、今早又一次跟韩翊生关系了,才会这样?那她也太肤浅了!
不再为他担心,她专心地给自己和笑笑做好了午餐。
“哎呀,西区的大火还没扑灭呢,听说死了不少人了,宁小姐,韩少也去参加救援了吧?”保姆刚进门,就跟青舞说着火灾的事。
青舞心里正忐忑着,听阿姨这么说,心里更慌乱了。
她很讨厌这种忐忑不安,慌乱无章的心情!
“我也不清楚。”她淡淡地回答。
“韩少是队长,经验丰富,肯定没事的!”阿姨又碎嘴道,青舞没说什么,拿着包,跟笑笑告别后,立即出了公寓。
韩翊哪里算经验丰富?不过才干了一年消防。
这混蛋,好好的兵不当,非要去逞能!
青舞在心里气愤地想,她其实很喜欢这类型的男人,在她眼里,这样有社会责任感,有担当的男人,才算真正的男人!
但是,轮到自己头上了,就没那么欣赏了。
万一他出事,笑笑怎办?
公交车上,新闻里也一直在滚动播放化工厂火灾的新闻,没有听说有消防官兵死伤的消息,她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
工作以来,这是青舞第一次感觉到上班是一种煎熬,以前把笑笑一个人放在家里,她都没觉得这么忐忑不安过。
肚皮舞上课的时候,她因为失神,给学员示范动作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脚踝都扭了一下,为了不影响课程,她忍着咬着牙上完了一节课。
上了药后,脚踝好多了,她开始私教课。
“青舞,你的脚踝……”贝特朗一眼现了她那抹着跌打药的左脚脚踝,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中药味。
青舞摇头,“扭到了,不碍事。”她微笑着说道,心里很懊恼自己今天的表现。
她今天的状态就是:魂不守舍!
贝特朗没有再多问,上了跑步机,青舞陪在一旁,其实他是健身达人,根本不需要什么私教,私教也不一定指的是陪着学员练习,大多时候是与他们交流。
“恕我冒昧,昨晚那位年轻人,是你的男朋友?”已经在做臂力练习的贝特朗,对青舞问道。
即使粉底擦得很厚,仍然遮掩不了青舞脖子上,胸口处的红痕,那是激烈欢.爱的后遗症。
青舞连忙摇头,“不算,他,是我女儿的爸爸。”
“我好像明白了。我也有个孩子,儿子,十二岁了!”贝特朗笑着道。青舞想起了韩翊昨晚说的话,本以为他是污蔑贝特朗的,没想到是真的。
不过,一个四十岁的男人,怎么可能没有过去,离过婚也正常。
青舞笑笑,“你一个人带大的?”
“在他四岁的时候,我跟他妈妈,我们离婚了,儿子给了我。”贝特朗坦然道,“一个人照顾孩子很辛苦!你,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
松开臂力器,贝特朗喝着矿泉水,擦着额头的汗珠,对青舞问。
青舞深吸口气,摇摇头,“我是个不婚主义者。”
“为什么?虽然我离过婚,但是,仍然渴望婚姻!”贝特朗一脸不解,对她关心地问。
“贝先生,你的休息时间到了,继续吧!”青舞不愿意对任何人提起她的过去,笑着提醒他,算是拒绝回答她。
贝特朗耸耸肩,继续训练。
这一天对于青舞来说,特别地煎熬,尤其在她躺下后,看到有消防员受伤的新闻后,已经困意全无。
可悲的是,她手机里,连韩翊的号码都没存。
大半夜的,何初夏已经睡着了,手机震动了,是韩遇城现的,立即拿了她的手机,去了外间。
“青舞?”
听到韩遇城的声音,青舞有点紧张,“是我。我打电话,是想问韩翊号码的,我还没有他的号码,笑笑今晚突然特别想爸爸,吵着要跟他打电话,我,问问他的号码。”
她扯了个理由,撒谎道。
打电话给何初夏,一方面可以确定下韩翊有没有出事,如果韩翊出事了,韩遇城早就知道了,另一方面,可以以笑笑为借口,要韩翊的号码。
这两人!
韩遇城皱眉,青舞到现在都还没韩翊的号码!
“我说,你记下。”他淡淡地说道。
“嗯!好!”青舞连忙拿起一旁的笔,一个一个记下韩遇城说的11个数字。
“谢谢,打扰了。”韩翊应该没事吧?如果他出事了的话,韩遇城早就去现场了。青舞暗忖,心也踏实了。
有了韩翊的号码,她没敢打过去,她还从没给他打过电话,这么晚,笑笑早就睡着了,她也不好让笑笑打。
不一会儿,她找到了韩翊所在支队的值班室电话。
“你好,我找韩翊。”青舞平静地问。
“韩中队出勤去了,还没回来!”对方沉声道。
“出勤?是化工厂大火吗?现场情况怎样,你们消防队员会不会有危险?”青舞连忙问。
“是!大火还没灭完!我说同志,你是韩中队什么人?我不方便回答你这些问题。”
“我,我是他——”青舞吞吞吐吐,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现在是安全的吧?我没什么问题了,再见。”
笨蛋!他肯定是安全的啊,不然早就告诉她了。
青舞再次嫌弃了下自己,一把抓起被子,蒙住自己的头,这种慌乱无章的滋味,真心难受!
这一夜,她就是在刷着手机新闻中度过的。
已经很多年不失眠的她,第一次失眠到天亮……
仍然没韩翊的任何消息,她还拉不下脸主动打电话给他。
——
“妈妈,你的手怎么了?”吃早饭的时候,笑笑眼尖地现妈妈的手背红了一块,她关心地问。
“不碍事,烫了一下。”青舞淡淡地说道。
笑笑这下生气了,放下了小勺子,气呼呼地看着她,“你做饭的时候是不是又看手机了!妈妈不乖,等爸爸回来让他惩罚你!”
小宝贝气呼呼地说道。
青舞白了她一眼,“不是的,对了,笑笑你打个电话给爸爸好不好?问他回不回来吃早饭!”
她说着,已经输入了韩翊的手机号。
笑笑听话地点头,青舞按了免提,母女俩一起等着呼叫被接听。
“你好!”免提里,传来陌生的男音。
“不是爸爸。”笑笑看着妈妈,皱着眉道。
“是嫂子啊?嫂子,我是韩队的战友!”
他的战友?为什么是他的战友在帮他接电话?青舞的心,顿时就提了起来!
“你好!我想问,韩翊现在在哪?”青舞焦急地问。
“韩队现在正在医院!”
“哪家医院?!”青舞已经懵了,激动地问。
“解放军总院烧伤科!嫂子——”消防员陈威的话还没说完,对方已经挂断电话了,韩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媳妇”二字,下面显示“通话结束”。
“妈妈,你要去哪?爸爸在医院里干嘛?他生病了吗?”见青舞拿着包,正在换鞋子,笑笑大声追问。
“笑笑,你老实在家,不许乱爬窗户,乱碰任何危险物品,知道吗?妈妈马上让阿姨过来照顾你!”青舞没时间安抚笑笑,她说完,已经拉开了厚重的防盗门。
笑笑是个听话的孩子,只要她交代的,她都会听。
刚下楼,她就给保姆去了电话,让她立即来公寓照顾笑笑。
——
青舞刚赶到烧伤科,就见到了几名穿着消防队服的消防员,她大步冲了过去。
“韩翊在哪?!”她大声问。
“韩队在那边!同志,你是韩队什么人?”
青舞没回答,心慌慌地跑了过去,到了一间病房门口,她看到里面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全身缠着纱布,像木乃伊一样的病人。
“韩翊!”她快速冲了进去。
“哎,这位小姐,你冲进来干什么?我们烧伤科的病房不能随便进来的!快请出去!”护士连忙拦住她,对她劝道。
“我是病人家属!”她沉声道。
“病人家属也不行!不对,他的家属不是刚刚来看过吗?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护士连忙道。
“我,我找韩翊!”她颤声道,还是有点理智的。
护士连忙说,这不是韩翊,青舞懵了,她连忙出了病房。
“同志,你找的韩队搁那呢!”刚刚给她指路的消防员见青舞从他烧伤严重的战友病房出来,意识到青舞找错人了,连忙指着一个过道拐角处,对青舞沉声道。
青舞的心早已不听大脑指挥了,顺着那微笑着的消防员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拐角处,穿着黑色嵌着荧光色布条的消防员倚靠着墙壁坐在地上,他脸上盖着头盔,左手小手臂露出来,上面缠着白色纱布,他好像正在睡觉……
从外形看,是韩翊。
“嫂子,韩队太累了,在这打盹休息呢。病房里的是我们中队年纪最小的一名小战士,烧伤严重,要不是韩队,他已经被烧死了,韩队为了救他,自个儿也受了点伤。”
身侧的个头高大的消防员,对她说道。
青舞愣在那,一颗心还“突突”地跳,刚刚以为病房里,缠着纱布像木乃伊一样的病人是他……
她愣在那好一会儿,韩翊好像还在睡,青舞挪动步子,并没上前,而是悄悄地转身,刚刚的那名消防队员已经去忙别的了。
他没事就好。
青舞感觉自己的心终于踏实了下来,朝着电梯口走去。
她刚进电梯,打盹的韩翊已经醒了,左手臂的灼伤火辣辣的疼,他爬了起来。
“韩队,醒啦?嫂子呢?”他们也是猜测,刚刚的女人是韩翊口中的“媳妇”,韩翊从不是一个低调的人,上次青舞在咖啡厅大火中救人的事,这些消防员都是知道的,韩翊十分骄傲地对大家宣布说,那是他的媳妇。
“什么嫂子?!小天的情况怎样了?”韩翊沉声问,表情严肃。这次灾情严重,他的中队里,有两名消防小兵重伤,而所有参与消防救援的队员中,因为化学品爆炸,牺牲了一名消防员。
他心情很不好。
“小天脱离生命危险了!我说的嫂子,就是你媳妇啊,青舞!她刚来过,怎么我走开一会儿,就不见了?”
青舞来过?
怎么可能?!
韩翊直觉他认错人了!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四叔,韩遇城。
“您老怎么来了?”韩翊面对他,沉声道。
韩遇城严肃地瞪了他一眼,见韩翊没大碍也就放心了,“刚在楼下遇到青舞了,你怎么没送送她?”
难得啊,青舞肯来医院看韩翊,韩遇城都觉得有点意外,但这也证实了他曾经的判断,青舞心里是有韩翊的。
韩翊这下相信刚刚战友的话了,微愣住,“她真来过?我怎么不知道?!”
他说完,将手里的头盔往战友手里一塞,一溜烟地跑了!
——
她不想让韩翊知道她对他担心了一天一夜,更不想让他知道,她还找来医院了。
而她对自己的一系列的反常行为,很是鄙视。
韩翊一路小跑着出了医院,站在那路边,循着公交车站牌,一想到青舞来看他了,他这心情就跟飞起来了似的。
“青舞!”在公交车站牌边站着的人群里,他终于现了她的身影,边跑边喊。
青舞听到有人在叫她,她假装没听见,刚好一辆公交车停下,她就要上车。
右脚刚踩上去,左手臂被人用力抓.住,她转头,看到了一脸笑容的韩翊,他脸上甚至还沾着黑黢黢的灰,笑起来的时候,显得牙齿炫目的白。
“过来!”韩翊拉着她,走到公交车站牌后,“来找我怎么不吱声就走了?”他激动地说道。
“是笑笑央着我来的,她怕你出事,一定要我来看看。我见你平安……笑笑还在家等我消息呢。”她撒谎道,不肯承认是自己要来看他的。
韩翊听她这么说,看着她冷淡的表情,原本一颗雀跃的心,这下倏地凉了……
他搭在她肩膀上的那条没受伤的胳膊,垂了下来,“我能有什么事!她忘了,她爸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英雄了么?!”
虽然心里苦,他还是自嘲地说道。
听着他的话,青舞抬起头,满脸的气愤,“水火不侵,你胳膊伤怎么会有伤?”
“这点皮肉伤,算个蛋!不耽误你宝贵时间了,回家安抚笑笑吧!”韩翊沉声道,语气里透着一丝对她的怨气。
他迈开了步子,青舞明显地感觉到了心脏在撕扯,在鼓噪,心底有个声音仿佛在说:告诉他,你为他担心了一天一夜!为他失眠了一宿!
她只是悄悄地转过头,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那道在火海里英勇战斗,拼着性命从火海里走出的身影……
凝望的眼神,一瞬不瞬,里面藏着对他的所有情绪。
带着一颗受伤的心的韩翊,头也不回地走着,也许,就算他死了,青舞也不会掉一滴眼泪的!陷入爱情里的小男人,在心里幽怨地想。
他还是不甘心地停下脚步,侧过身,看向刚刚的方向,不经意间,现青舞也正转着头看着自个儿!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