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走过去一见那人模样,田夫人立刻黑了脸,厉声喝骂道,“还不给我放开手,这是成何体统!”
两个丫鬟闻声,齐齐甩手一看,果然是自家主母,吓得噗通就跪下了,如若是十六七岁的大丫鬟,有些急智,这时兴许还会找个借口或者遮掩一二,但是她们才不过十一二的年纪,平日跑个腿儿,伺候主子衣食,还算伶俐,办事却绝对不行。今日田茜实在无人可使,才许了重赏,让她们搅合到这样的事情里来。
此时,两人一见事败,只会磕头如捣蒜一般,半句话都说不出。
楚夫人见她们浑身如筛糠一般哆嗦不停,还以为是楚歌欢欲行什么不轨之事,心头恼怒,开口叱责道,“楚二公子,为何与我府上婢女拉扯不清?可是不懂做客的规矩?”
楚歌欢额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淌进衣领里,死死咬着后槽牙才勉强忍下扑到两个婢女身上,他后退两步扶了路边的大树,树身的凉爽之气贴到手上,让他稍稍觉得好过些,到底忍不住羞恼,怒道,“楚夫人这般重规矩,怎么不去问问你那好女儿在点心里加了什么?快备马车送我…出府!如若晚了,我丢丑,田茜名声也好不了。”
点心理加了东西?田夫人心里一惊,再仔细打量楚歌欢的面色,立刻明白大半,年轻时,与那些小妾斗智斗勇,这样的手段可是太过熟悉了,她连忙吩咐书香,“快去套车来,记得闭严嘴巴。”
书香能在田府主母身边此后多年,自然也不是傻子,低声应了,小跑着就去了前院,正巧有个车夫套好了马车,欲要出府,被她拦了下来,拉到了二门外,车夫也随进去帮忙扶人。
旺财一路找寻自家主子过来,一见他正被人扶着向外走,惊叫出声,追上去就扶了另一边,喊着,“公子,公子,你怎么了,脸色为何这般红?”
楚歌欢就差脱光衣衫,满地打滚了,哪里有空闲答话,惹得旺财越发急躁起来。主仆两个上了车,楚歌欢立刻把脸贴在木头壁板上,低低说了个名字,惊得旺财直了眼,还要追问两句,却见自家公子眼睛红如野兽一般盯着他,吓得他立刻爬了出去,一迭声的说道,“快去牡丹楼,快!”
车夫甩开鞭子,马车迅速出府,消失在街角。
田夫人狠狠盯着跪地不起的两个小丫鬟,厉声呵斥道,“真是好大的胆子,你们主子呢?
两个小丫鬟对视一眼,就开始咣咣磕头,哪个也不敢回话。
田夫人脸色铁青,高声呼喝躲在不远处的两个小厮,“来人,把她们堵上嘴,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小丫鬟一听这话,终于开始求饶,“夫人饶命啊,饶命啊!”
有一个显然是恐惧得厉害,几步爬到田夫人脚边,抓了她的裙角哀求,“夫人饶命,都是二小姐…”
“闭嘴!”田夫人厉声喝止她说下去,又去怒骂那站在一旁的小厮,“还等什么,堵了他的嘴拉下去!”
那小厮被主母呵斥,一时心急,摘下头上的帽子,团了团就塞进了丫鬟的嘴,噎得小丫鬟差点没背过气去,手下一软,也就松了裙角,被小厮拖走了。
田夫人直奔小女儿的院子,还没到院门口,远远就见一个小丫鬟站在门口张望,一见主母的面儿,吓得差点没摔倒了,扶着墙就要往院里跑,田夫人低声喝道,“你敢进去报信,明日就卖你去青楼!”
那丫鬟立刻脚下一软堆在墙根儿,跪下磕头,哪里还敢再跑一步,田夫人正眼都未看她,就推开了院门。因为小丫鬟们都被派了出去,院子里极静,堂屋的两扇雕花门微微敞开了一条半人宽的缝隙,好似在期待什么人的来临一般。
田夫人挥手留下了书香,一个人走了进去。
坐在屋里的田茜听得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又重又急,还以为是她的心仪之人到了。心下又是欢喜,又是惶恐,到底她还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还有些羞耻之心,举起左袖遮住了脸颊,正对着屋门的右肩则微微倾斜,露出白皙的肩头,若隐若现的少女娇躯,纤细而娇柔,是个男子见了,恐怕都会忍不住把她拥入怀里。
屋门“吱嘎”一声打开了,田茜儿侧头,娇媚的唤道,“楚哥哥,人家等你好久了,你怎么才来?”
话音落下好久,却没有听到回应,田茜儿奇怪,回身一看,立刻吓得从鼓凳上跌了下来,“娘…娘,你…怎么来了?”
田夫人抬手指了她,嘴唇哆嗦了好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来,一眼见到床上的软枕头,几步上前,抓起来就往女儿身上招呼,“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我们田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哪里学的下作手段,居然在点心里下药…”
田茜儿一听事情败落,也慌了神,脑中飞速想着主意,听得母亲怒骂就辩驳道,“娘,你冤枉茜儿了,那烧卖是馨儿做的,和女儿没关系啊。”
“没关系,你怎么知道那点心是烧卖,还穿得像个妓子一般,你个不知廉耻的东西,这事若是传出去,你还怎么嫁人,就等郭家来退亲吧!”
田夫人越说越伤心,手下打得也越发用力,但她不过是个后宅妇人,没做过一点儿力气活,不过片刻就累得气喘吁吁,看着这自己最疼爱,也最不争气的小女儿,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
田茜儿一见母亲哭了,也慌了手脚,赶忙跪下求饶,“娘,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田夫人抬手狠狠拍了她两下,坐在地上大哭,“娘平日是怎么教导你的?你…你太不争气了,女子的名声就是命啊,你想被你爹爹打死吗,那郭家规矩比书香门第还严,万一知道你做了这事,你以后嫁过去要怎么抬头做人?你…”
田茜儿听得母亲两次提起郭家和嫁人等话,也醒过神儿来了,双手抓了母亲问道,“娘,你说什么郭家,什么嫁人?”
“郭家是你爹给你订的亲事,娘怕你闹脾气,一直没敢告诉你,”田夫人一副恼恨的样子,后悔莫及一般,“早知你会犯下这样的错,我早就应该…”
“我不嫁,我不嫁!”田茜儿绞尽脑汁就是为了嫁给楚歌欢,如今猛然听得自己已经定亲一年之久,怎么也不愿意相信,一骨碌爬起来,就要跑出去。
田夫人大惊,死死抓了女儿的袖子,“茜儿,别闹了,这是你爹爹订的,谁也退不了,你听娘的话,好好学规矩,以后…”
“不,我只嫁楚哥哥,别人谁也不嫁!我去找爹爹,我要让爹爹去退亲!”田茜儿疯了一般挣扎起来,只听“嗤啦”一声,薄纱缝制的外衫终于抵不住母女俩的拉扯,碎成两半,田茜儿没了束缚,立刻推门跑了出去,跌跌撞撞奔去前院书房找田老爷。
她本就为了引诱楚歌欢,不顾二月的天气尚寒,穿了薄纱的裙子,外衣又被撕扯的剩了一半,头发也被田夫人打散了,猛然看上去,倒好似被人蹂躏过了一般。
于是,花园里,甬道上,院门口,所有见到这一幕的小厮,丫鬟,统统惊得掉了手里的物件,嘴巴张得都能塞进一个鸡蛋,光天化日,家里居然来了登徒子,还轻薄了二小姐?
有主子的疯跑回去禀报,没有主子的,也撒着欢儿的,抓住谁告诉谁,结果,又悔又恼怒的田夫人追到书房时,整个田府里,二小姐清白尽失的消息,已经是人尽皆知。
田老爷今日难得兴致好,邀了三五好友,在书房里品茗闲谈,偶尔拿出几本珍藏的孤本或古画,评说一二,被好友们艳羡的赞上几句,真是听得他万般得意。
眼见时辰不早,田老爷就要吩咐人准备酒宴,留几位好友再小酌几杯,还未等开口,大门却被人猛然撞开,一个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女子跑了进来,也许是气力不继,脚下一软,就摔倒在了地当中的毯子上,水绿的裙子高高撩了起来,露出里面大半绯色的亵裤,配上半条裸露的臂膀,半露的酥胸,别提多香艳了。
一众好友都以为是田老爷子的妾婢,忍不住就用袖子掩了嘴,清咳两声。
田老爷却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小女茜儿,惶急之下,上前捞了她就要往外拖,田茜儿却因为摔倒没有看到书房里有外人,刚刚缓过气来,就喊道,“爹爹,我要退亲,我不要嫁到郭家,我要嫁给楚哥哥!”
田老爷恨不得都想掐死这没眼色的小女儿了,一把捂了她的嘴,也不顾她挣扎不休,就把她拖到了门外,正遇赶来的田夫人,就一把把女儿推倒她怀里,上前噼啪几声,各赏了母女俩每人几个嘴巴,恨声说道,“快滚,书房里有客在!”
田夫人扫了一眼女儿的样子,脸色都绿了,也顾不得脸上疼,拉着小女儿就往外走,田茜还要挣扎,田三和田二公子已经赶到了,田夫人低声喊道,“快堵了她的嘴,有外人在!”
田二黑着脸去捂了田茜儿的嘴,田三则脱了外衫罩在妹妹身上,母子几个慌忙出了书房院子,拐去最近的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