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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敲了妹妹的头,示意她不要玩笑,这才感激笑道,“九儿妹子,这是不怪我了?多谢妹妹宽宏大量,我还担心失去你这个好妹子了。”
九儿眼珠儿转了几转,说道,“丰年哥哥已经成了亲,我自然不能再嫁他,若是我再恼了姐姐,不理姐姐,那我岂不是什么都没了,太吃亏了?”
瑞雪扑哧笑出声来,“妹子这么想就太好了。”
高睿半垂着眼帘,一直在慢慢喝茶,听得两人和好如初,这才开口说道,“赵家在北边四城的货物运送,多是交给我们镖局护卫,我与赵兄也算相交多年的好友,说起来,我该叫夫人一声嫂子。
赵兄失踪这一年余,我们兄妹很是惦念,刚刚听得他平安回返的消息,就特意赶来探望,谁能想到居然能巧遇嫂子一行人。”
九儿也笑道,“可不是,我和姐姐太有缘了。姐姐这是搬来同丰年哥哥…不,是同姐夫团聚?那岂不是进城之后,我还能同姐姐住在一处?”
瑞雪想起那根扎在她心里的刺儿,脸色微微一黯,笑道,“若是可能,我自然也愿意同妹妹住在一处,平日有个说话儿的人,日子也热闹。”
九儿听得发懵,还想再问,却见得哥哥同她使眼色,于是就有些不情愿的住了口。
瑞雪瞧见他们兄妹如此,倒是笑了出来,淡淡说道,“其实,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没有见到事实之前,什么都做不得数。”
高睿点头,赞道,“嫂子明理,是赵兄的福气。”
瑞雪有些惭愧,苦笑道,“高兄弟谬赞了,我也是刚刚才想通这个道理,可惜,白白愁苦一路,错过了许多好风景。”
高睿指了眼前因为阳光普照,隐隐有雾气蒸腾而起的湖面,笑道,“起码嫂子还没错过这般美丽的湖景,不是吗?”
瑞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脸上的笑意也更浓,“正是,处在这般美景之中,就是有再多忧愁,也会一扫而空。”
九儿不懂两人言语中的机锋,但是眼见得他们脸上都带了笑,就也欢喜起来,说道,“真后悔当日没有好好习画,否则就把这湖景画下来,岂不是日日在家也能看到这美景?”
高睿敲了妹妹的脑门,无奈又宠溺,“不知是谁把父亲请来的先生胡子烧了大半,别处尚且不知,只咱们家乡,是找不到敢上门的先生了。”
九儿脸红,皱着鼻子辩解道,“人家当初不是年纪还小嘛。”
三人说笑几句,德胜就来请示上路,众人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依依不舍的离了湖边,重新返回官道,一路向着彤城进发…
彤城位于武国正中,气候比之灵风城,要暖和上许多,此时已是冬初,地上居然还没有见到落雪,路旁的树木大半都还是一身绿衣,正巧这一日又是难得的晴朗,于是多有百姓出门走动,离得城门尚且还有七八里,路上就已是很热闹,挑担的,坐车的,骑马骑驴的,偶有识得的,互相打着招呼,极是和谐模样。
可惜,太阳终究还是暖不到的角落,城东吴府后院,一众丫鬟婆子们虽是站在院子里晒得脊背温热,但心里却无一不是忐忑愁苦,原因无它,只因为她们的主子,吴家唯一的小姐,恼怒不肯吃饭,闹着要上吊自杀,她们千般劝解,万般求恳,都是劝慰不住,最后被同样气恼的吴夫人罚站,陪着主子挨饿。
一个小丫头早晨忙乱未曾吃饭,又陪着饿了这大半晌,肚子里就闹开了,咕噜噜响个不停,站在她身前的大丫鬟听得心烦,刚要叱责几句,就听得屋里又是“哐当”一声巨响传来,立时脸色更苦,不必猜,又是哪个大花瓶与地面亲密接触了。
她狠狠揉了揉太阳穴,低声问询一旁的老婆子,“王婶儿,一会儿饭菜做好了,你送进去吧。”
那老婆子立刻抬手捂了额头的青肿,说道,“百合姑娘,你可饶了我这把老骨头吧,昨晚小姐扔了个茶盅,砸得我半宿都头晕,若是再挨一下,怕是我这条老命就交代了。”
百合无奈,又回身看向其余的丫鬟婆子,众人刚才都听得她的问话,早就死死低了头,都是一副打死也不愿进去送饭的模样,百合恨得直咬牙,正要叱骂两句,突然见得人群后方,站了个中年女子,是个生面孔,就问道,“那是谁,怎么进咱们院子了?”
王婶子眯眼仔细瞧了瞧,就拍了脑门说道,“哎呀,我这脑子当真是不管用了,这是府里新买的人手,倒是与主子同姓,大管家分了她到咱们院子做粗活,我昨晚还没来得及告诉姑娘,就…”
“行了,”百合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主子也是心里不痛快,才一时失手,你就别抱怨了,小心被夫人听去。”
“哎,是,是,姑娘说得对。”那老婆子也是年老嘴碎,听得百合嘱咐,干净应下了。
百合又问道,“这新分来的吴嫂子,瞧着行事如何?”
老婆子想了想,低声在百合耳边说道,“我听说他们一家是走了大管家的门路进来的。”
百合立时眼睛就是一亮,真是瞌睡的时候送枕头,有这样的好人选,还不知道利用,她可就白当了这么久的大丫鬟了。
正巧,这时灶间的小丫鬟提了食盒送进院子来,百合就唤了那吴嫂子上前,笑着拉了她的手说道,“这两日忙乱,嫂子分到咱们院子来,还未曾同嫂子好好说说话呢。”
吴嫂子是分来洒扫院子,做粗使活计的,地位最低,突然被这院子里管事大丫鬟这般拉着亲近说话,很是受宠若惊,赶紧行礼说道,“是我应该先给百合姑娘见礼才是,但是瞧得百娘忙碌,这才想着等一等,姑娘不要见怪才好。”
百合笑着扶了她,说道,“以后都在一个院子里做活计,哪里用得这般客套。不过,嫂子是来伺候小姐的,却还没见过小姐的面儿吧?”
吴嫂子点头,“我是三日前进府的,刚学了规矩就被分来了,还没见过主子。”
百合眉梢微挑,笑得更是欢喜,“嫂子是伺候小姐的,还没见过小姐颜面,这可有些说不过了,正好小姐还未吃午饭,嫂子就帮忙送进去吧,给小姐磕个头。嫂子怕是也听说了,小姐这几日心里不舒坦,兴许见了嫂子这样的新人儿,说说闲话儿,还能欢喜三分。最好再把午饭吃了,那夫人可要重重赏赐嫂子了。”
吴夫人为了女儿的名声,是对院子里的众人下过封口令的,所以,吴嫂子昨晚进得院子,也瞧出院子里气愤诡异,但是却不知内情,此时听得百合如此说,心里有些忐忑,但是那给主子磕头的规矩和重赏的诱惑,倒也足以让她冒险了。
她犹豫了一瞬,就把这任务接了下来,“好,我这就进去给主子送饭,再磕头见礼。”
百合立时大喜,就是她身后的丫鬟婆子们看向吴嫂子的眼神也多了三分亲近,但是剩下七分,就是幸灾乐祸、同情、担心等等,复杂之极。
吴嫂子拎了食盒走上台阶,敲了几下们,听得里面有人低低应了一声,就开门进去了。
吴湘云上次为了逼着父母去赵家探口风,也曾绝食,不过那却只是为了吓唬父母,明面儿上三餐都是不动筷子,背地里可是吃了几大盒子的点心,但是这次,吴夫人下定决心,死活不肯放她出门,还把她关在屋子里,她也急了,居然真的绝食相抗。
一连饿了两日,实在是头昏眼花,吴嫂子敲门之时,她正因为推倒花瓶,用尽了最后一点儿力气而坐在地上喘粗气。
吴嫂子进来瞧见一地碎瓷片,就赶紧上前行礼,说道,“小姐,地上凉,别扎坏手脚,奴婢扶你上床躺着吧。”
她说着就放下食盒,上前小心翼翼扶了吴湘云躺回床上,吴湘云手脚发软,喘了好半晌气,才皱眉问道,“你是谁,也是…也是我娘派来劝我吃饭的?”
吴嫂子摇头,“回小姐的话,奴婢夫家姓吴,才进府没几日,昨晚刚分到小姐院子,百合姑娘说奴婢应该小姐磕头见礼,顺带给小姐把午饭捎进来。”
吴湘云冷笑,“顺带捎了午饭?哼,你这新进府的,让人当了…咦,你是新进府的?”她说到一半,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就冒出个好主意,越想眼睛越亮,就挣扎着坐了起来,问道,“吴嫂,你可知我为何不进食?”
吴嫂子脸色有些为难,斟酌了半晌,才答道,“奴婢进院子才一日,只听得大伙儿简单说过几句,好似是小姐与夫人闹脾气。”
吴湘云眼里喜色更甚,点头应道,“正是,我有件极重要的事要出去办,但是母亲却是不允许我出门。百合她们也只听母亲的话,真是气死我了。不过,幸好吴嫂你进来了,我可是有救了。”
吴嫂子不懂她这话是何意,有些忐忑的扯着衣角,吴湘云也不多解释,指了梳妆台上的妆盒,要她抱过来,然后开了盒子,在最底层翻了一张银票出来,直接塞到吴嫂子手里,说道,“吴嫂,这是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