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陈乐的脑海里已经一片空白。
双方的实力差距，人数差距，对方无懈可击的身体，没有一点取胜机会的绝望，都深深笼罩了他。
哪怕他再怎么运转大脑，也找不到丝毫求胜，甚至脱逃的可能。
是的，他已经很清楚自己会死。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慢慢等待死亡的降临。
就这么趴在地上，一脸漠然的看着金刚高高举起的弯刀，朝着他的脑袋挥下。
不出意外，身首分离，这就是自己的下场。
是的。
这就是最终的，也是必然的结局！
想及此处，在绝望的最后时刻，竟然觉得有些坦然。
这是，命运！
只是，那刀挥到一半却是顿住了。
一道极其轻微，却是令人惊讶的声音响起。
“你……不能……杀他……”
这声音，让金刚顿住了动作。
很有些疑惑的看向了旁边奄奄一息的金如怨。
金如怨基本已经脱力，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缝，极其勉强才能看清周围的情况。
那薄薄的嘴唇，看起来比雪还白，已经看不到丝毫血色。
却是，清楚的吐出了几个字，让在场一行人都听到了。
这让金刚挺意外的。
“你还真是令人惊讶啊，大小姐，就算是我族顶尖高手，银毒入体，也绝撑不过3个时辰，现在都快四个时辰了，你居然还活着？你的求生**，真不得了，银毒攻心，全身痉挛，筋肉撕裂，何等的痛苦，居然还不死？我倒小瞧你的毅力了。”
金如怨的薄唇微动，“……因为，有人让我，再等等，……我不想……失信。”
这话，也让陈乐一下瞪大了眼睛。
对方没有失信。
而自己失信了，没有拿到解药！
是的，自己真是太无能了。
即使在这个时候……
金如怨也是拼着最后的力气说道，“他可是……黑夜的……小情人，杀了他，……黑夜，会……血洗我族的。”
陈乐很清楚，自己当然不是什么黑夜的小情人。
金如怨是想救他。
即使在这时候，在垂死之际，金如怨也想拼着最后的一点希望救他一下。
可他自己，却已经放弃了。
黑夜这名字，也确实让金刚一行人动容了。
“黑夜？”
“哪个黑夜，自由之都的那个黑夜？”
“不是死了吗？“
“哪死了，听说她一战干掉了上万精锐，有人在京都见过她。”
“……”
周围出现了小声的议论声。
就连金刚也是顿了顿，皱眉道，“黑夜无边，白雪无形，那个黑夜？“
他有那么瞬间露出畏惧的表情，因为双方实力不在一个水平线上，那还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但很快又释然了。
“哈哈哈，大小姐，你可真是天真可爱，凭这就想唬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在这杀了你们，有谁知道？而且，黑夜，呵呵，败家之犬，焉敢言勇，自由之都已成废墟，现在是我们的时代了，你终究……还是太嫩了。”
“动手！”
伴随着金刚狠厉的话落，他再一次高高举起弯刀，这次是没有丝毫犹豫的。
用着比刚刚更快，也更猛的力道下劈。
金如怨也已经无力的闭上眼睛。
陈乐则是心想着，是啊，没用的，一切都是徒劳。
最终的结局，就是这样。
自己早就知道的，这就是结局，什么也改变不了的。
然后，随着那一刀挥下，天地变成一片灰蒙蒙之色。
周围金刚，狼人族的身影，都慢慢淡去，陷入黑暗。
茫茫天地之间，唯剩下自己，以及……对面慢慢燃烧的篝火，还有那突兀响起的声响，“你是，真的令一族蒙羞啊。”
陈乐心想着，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然后慢慢抬起视线看向了篝火对面，那老人家依旧是一副淡然的表情，也没看陈乐，就这么看着篝火继续说道。
“还真的是，把一族的脸面都丢尽了啊。”
“……”
“死了好啊，死了好，死了就一了百了，再也没有烦恼了啊，这也，正是你所期望的吧。”
“……”
陈乐愣愣的看了地面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我不想死，我怕死。”
老人淡淡的重复了句，“你……怕死吗？……可我看你，一直在等死啊。”
“……不，我不想死，我也不想死啊。”
陈乐说着看向了老人，带着几分无奈道，“可是有什么办法，实力的差距，经验的差距，还有……我不是对手，我尽力了，我没有办法，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你尽力了，没有办法了？“
老人说道这，叹口气道，“是啊，这句话，真是不错，人所有的失败，都可以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来宽慰内心，……我尽力了，我没有办法，是啊，是啊，都已经尽力了，还有什么办法，只能接受现实了，只要这么一想，就能彻底安心，接受死亡了。”
“……”
“这里又没有外人，这就是你的精神世界，即使如此，你也要自己欺骗自己吗？”
“……”
“你知道，什么才叫尽力吗？兔子急了，去咬人，或是为家人，或是为生存，狗急了跳墙，亦是如此，做到了自己做不到的事，女子本弱，为母则刚，那是为了孩子，这些为了别人，或者是为了生存，拼尽全力的，才叫尽力。”
“而你，不配！”
陈乐有些不服道，“不，我真的尽力了，我已经把金刚引出来了，我想杀掉他的，可我……失败了，我想……偷回解药，可我，还是失败了，我尽力了，是我能力不够，什么也做不到，我已经拼尽一切，可是，没有办法啊。”
“你看看你旁边的小狼女吧。”
陈乐有些诧异的转头，旁边渐渐的就出现了金如怨的身影。
金如怨依然是如此的华丽，高贵，虽然只是平躺着，闭着眸子，一头金色的秀发披散一地，却也无碍她那股孤傲的气质。
同时，他的眼前也出现了另外一个自己，一个被金刚踩着的自己，就这么无力的趴在地上，脸贴着地面，一脸漠然的看着另一边，一副认命的模样。
熟悉的场景。
唯一令他意外的是，金如怨的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搭在他的后脑勺上。
“她是想……保护我？”
“你知道，什么叫尽力吗？95分的实力，考95分，那叫尽力？本就风吹日晒的工作，在风吹日晒下工作，那叫尽力？得绝症只能活2年，那就只活2年，这叫尽力？”
“不，陈乐，这只是本分，做了自己该做的。。”
“什么才叫尽力，就像这个小狼女一样，她在尽力，尽力的活着，也在尽力的让你活着，银毒攻心，全身尽裂，何等的痛苦，多少狼崽子也熬不过三个时辰，她熬了过来，她想活着，也确实在尽力活着。”
“即使你没有带回来解药，也无所谓，在生命最后的时刻，她试图耗尽全力说话，试图让他们放过你，拼尽全身力气，试图保护你，虽然只是一只手而已，这也是她唯一能动的了，这小狼女，很好，她在尽力的活下来，尽力让你活下来。”
老人家说道这笑了笑，带着几分嘲讽道，“虽然你自己都已经放弃活下去了，她却还在努力想让你活下去，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是……真的尽力了。”
“而你，陈乐，在看到金刚那一刻，你就已经放弃了，你想过抵抗吗？”
“……”
“根本没想过反抗是吗。”
陈乐匆忙的辩解道，“我，我也尽力了，已经没有办法了，我力气都耗尽了，我打不过他，你不知道，我已经把我所有会的招式，都打过了，可是还是伤不了他，你也说了，实力的差距，是没有办法逾越的鸿沟，我根本，拿他没任何办法，我还能怎么办，你还想让我怎么办？”
“我能怎么救她，怎么救自己，跪下求饶吗，求饶他就会放过我吗，不是会更丢脸吗，没有办法啊，实力的差距，就是这样，我才练气几个月，哪里是他们这些久经沙场，手下数千条人命的的对手，他还是狼人族的，族群就比我强，没有办法的，实力的差距，就是无法的逾越的，我真的很努力了。”
“你努力个屁！”
老人说到这时，“啪”的一拍地板，顿时整个精神空间都仿佛地震一般，天摇地晃的震裂开来，天地都在为之颤动。
“你真的努力过吗？实力差距确实是无法逾越的鸿沟，但我说的是，金刚与你之间的实力差距。”
“我？”
老人寒声带怒道。
“你身怀天地至宝，却从未启动过，也敢说自己努力！”
“你习得他族绝密，至高斩神武技，却连一只小狼都斩不断，你真尽力过？”
“有人损耗大量精神，为你固本培元，方能蛇吞象，吞下她人神识，精神力暴涨，你却浑噩不知运用。”
“还有狼族？比你强？哈哈哈，你在说笑话吗，你这一身血脉，是小狼崽子可以侵犯的？是他们可以比的吗？那是他们修习一辈子都无法逾越的存在。”
“随便一样，你都能碾死他了，那都是绝对无法逾越的实力鸿沟，而到最后，你的结局呢？”
结局就是被金刚踩在脚下，在下一刻就要被被砍头颅。
老人说道这，眼泛精光，死死盯着陈乐，发狠道，“我真是看不下去了，你简直是在玷污一族的声誉，玷污你自身的血脉，更是在玷污所有活着的生物。”
“大家都在努力活着，而你，却在等死！你不是被杀，是自己在寻死。”
“你这样的人……陈乐，你，确实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