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大舅母神色不安的坐在白府的马车里面,望着那对匆匆忙忙奔过来的兄妹,她静静的瞧着那对兄妹紧握在一块的手。叶怀远扶着叶浅玉上了马车,王珍珠紧随他的身后,招呼着:“你们安心去,我会招呼东生把车子停在白府的门口,一直候着你们出来。”
阮家大舅母瞧着稳坐在车内的叶怀远,又望一眼车下的王珍珠,说:“远儿,你下去吧,让珍珠上来陪着我们一块去。”叶怀远见王珍珠已经要登车架,他立时摇头阻止说:“珍珠,天气冷,你先回店里暖暖,我陪着舅母和囡囡去白府。”他转头对惊诧神色的阮家大舅母解释说:“珍珠这两天身子有些不适,我们这是去见病人,她不适合跟着一块去。大舅母,我一个堂堂正正的大男人,有我在,帮着你们压邪气。”
阮家大舅母听出叶怀远话里面的暗示,又见白府上的车夫当做一脸没有听见的神情,她暗松一口气,还是故作生气样子的训斥道:“远儿,你这么大的人,还象你小时一样,遇到天冷时,就爱把寒气说成邪气。下次别这样说话,在外面给有心人听着了一言两语,会给一家人惹事生非的。”她转头满脸欢喜的笑看着王珍珠,说:“珍珠,我们只是去白府一趟,不会有什么大事。你回吧,我们早些去早些回。明天,我过来瞧你。”
白府的马车行驶前去,阮家大舅母瞧一眼绷紧脸的叶怀远,再望一眼扯着他衣袖不放的叶浅玉,她暗忖着幸好当初成就这桩姻缘时,跟娘家人说得清楚明白。眼下她们姑嫂之间性情相容,夫妻相处能那般的融洽相宜,自个也算是做了一桩善事。车子一开始行驶。叶浅玉已经开口寻问起来:“大舅母,我不是大夫又从来不学医道,为什么白府老夫人要在生重病的时候见我呢?”
阮家大舅母瞧着叶浅玉一脸迷惑不解的神情,她和叶怀远匆匆忙忙的交换下眼色,她笑着说:“白府的老夫人在你小时见过你一面,她那时瞧着你非常欢喜。这次大约是家里人无意当中提及你,她好奇想瞧瞧你长大后的模样。你们两家原本是亲戚,老夫人开口了,我这个做大舅母的人,自是无法拒绝。只能决定陪着你一块去,让老夫人见你一面。”叶浅玉半信半疑的点头,她听石家的少爷们说多了自已家里面夫人们各种怪异的地方。
叶浅玉神色放松起来。手也松开扯着叶怀远的衣袖,她颇有余悸的说:“大舅母,白府太大,我有些害怕迷路。不过,老夫人想见我。有大舅母和大哥陪着去,那就去见一面吧。”叶怀远瞧一眼小脸苍白的叶浅玉,叹息着跟阮家大舅母说:“囡囡前年冬天回家,街上有老人重病,她跟柏慧一块去见病人,给病人样子吓着了。”叶浅玉脸微微红起来说:“大舅母。我没有想过孙奶会瘦成那般模样,她摸我手时,摸得我一身都凉。
我本来想跟慧姐儿学医道。慧姐儿说我稳不住心气,不适合学习医道。”叶怀远好笑的瞧着她,他笑着跟阮家大舅母说:“她自个后来也觉得丢脸,回来不敢跟家里人说。晚上做恶梦,给娘亲知道后。找柏慧才问清楚这事情。胆子这样小的人,还能学做医道吗?”阮家大舅母顺着叶怀远的话茬儿接下去。她笑起来说:“那是囡囡年纪小,没有经过事,才会这般胆小。囡囡,那你这次去见白府老夫人,心里要有准备,老人生病时,他们的脸色一定不会太好看。”
叶浅玉一脸不相信的神色瞧着阮家大舅母说:“大舅母,外祖母生病时,她除去肤色苍白些,根本不难看。”叶怀远伸手轻拍拍自已的傻妹妹说:“你天天见外祖母,自是感觉不到什么。你回去见到爷和奶,回来还不是跟我和你大嫂说,你觉得有阵子没有见到爷和奶,觉得他们好象老了许多一样。”叶浅玉有些憋气的说:“我觉得爷和奶就是日日白担心着,他们总觉得姑姑的日子不好过,他们想得多了,自然老得快。
我瞧着姑姑从来没有觉得她的日子难过,她一定觉得自个日子非常好过,只是闲着无聊叫喊几声,换来爷和奶瞧着我们一大家人不顺眼。她要实在跟姑父过不下去,她回来江怀城,爹娘和叔婶又不会说什么,也不会赶着她一定要回府城。”“胡说,这样的话,是你这个做晚辈的人,能乱说的话吗?姑姑和姑父的事情,我们做晚辈的人,不能瞎搭话。再说她有大表哥这个儿子操心,我们做侄儿倒女的人,绝对不能去多说话,明白了吗?”
叶怀远警戒着自已的直肠子的妹子,他心里有同样的看法,却始终记得不能说出口。他抬头望着阮家大舅母说:“大舅母,先前白府传出来的话,不是说老夫人大好吗?怎么入冬才没有多少的日子,又病了起来了。”阮家大舅母瞧一眼扁着嘴巴低垂眉眼装委屈的叶浅玉,她低声说:“天气一冷,老夫人又病了,这两天好了起来,只是瞧着精神比从前还要好许多。家里人担心起来,怕她过不了这一关,这才叫着来接囡囡去一趟。
远儿,有些事情,是绝不了根子。囡囡去这一趟也好,尽了心意。”叶怀远听出阮家大舅母话里意思,他扫一眼身边坐着的人,见到她故意装出来的一脸委屈神色,他好笑的瞧着她,问:“囡囡,你要这般扁着嘴巴跟着大舅母去白府见老夫人吗?”叶浅玉抬眼眯他一下,她直接坐到阮家大舅母的身边,伸手挽起她的胳膊,告状说:“大舅母,大哥训我。”阮家大舅母笑瞧着她说:“那我回去叫你大舅好好训练你大哥一番,可好?”
叶浅玉想起阮家大舅罚阮明智时的狠心劲,她抬眼瞧向叶怀远,想着他可没有在阮家长大,一定受不了阮家大舅那种以训练罚人的方法。叶浅玉摇头妥协说:“大舅母,大舅很忙,这样的小事,还是不要辛苦到大舅。我把这事记下来,以后回去跟爹娘说,叫爹娘来罚大哥。”阮家大舅母瞧着她轻摇头说:“你啊,你大哥纵坏了你,当着他的面就告状。唉,不过你大哥说得对,你还是多听他的话吧。”
叶浅玉笑眯眯的点头,冲着叶怀远做一个鬼脸,笑着对阮家大舅母说:“大舅母,你放心,大哥待我好,我不会跟大哥生气的,我刚刚是装出来的。故意来吓唬大哥,大哥都不跟从前一样来说话劝解我。”叶怀远没有好气的瞧着她说:“你能骗得到我,你眉头一抬,我就知你那小心思往那一块地方转去了。你的身子别使劲往大舅母身上倒,赶紧坐正起来。你一会进了白府,事事要听从大舅母的安排,懂吗?”
白府的马车直接行驶进白府的宅院,阮家大舅母和叶怀远的神色慎重起来。马车停在一处大的院落门前,白雅正和叶大美夫妻迎了上来,他们见到车内的人,夫妻两人神情都放松了些许。叶浅玉跟在他们的身后进到院子里面,见到一院子静立的男女,他们分成男女两侧立在一个房门两边。叶浅玉总觉得这些人的眼光,往自已脸上扫来又扫去,她有些惊惧起来,快步上前两步扯紧叶怀远的衣袖。
叶怀远回头望她一眼,伸手轻拍她一下。他们这一行人在房门口停下来,房内出来一个穿玉翠色锦衣的妇人,眼圈微微红着瞧着他们,她低声说:“人来了吗?”白雅正夫妻闪开去,露出跟在他们后面的阮家大舅母和叶怀远兄妹,叶浅玉早已面带微笑挺直腰身。叶大美打量叶浅玉的衣着,微微皱眉后,对她说:“老祖宗要见你,你跟我进去吧。”叶怀远往后退了一步,阮家大舅母挨近叶浅玉,笑着说:“孩子年纪尚轻,我陪着她去给老夫人请安吧。”
叶浅玉扫一眼叶怀远,见他给出一个放心的笑容,她笑着伸手挽住阮家大舅母向着叶大美说:“多谢姑姑带路,我跟大舅母一块进去给老夫人请安。”他们的身后有许多的嘀咕声音,那妇人侧立在门边,她伸手挡下叶大美说:“老太太说要见小小姐,只想静静的见一面。”叶大美脸微微红的退让开去,往院子里走去,由着阮家大舅母和叶浅玉进门。白纤蔓悄悄的挨近叶大美,低声打听:“母亲,老祖宗为什么要见她这样一个外人,我们等了许久,老祖宗都未曾说要召见我们?”
叶大美想着叶浅玉望着她时,那双清淡如水的眸子,又想着她望见阮家大舅母时,那眼眸里的亲近。她的心里满满的涩意,反而无心去答白纤蔓的话。白纤蔓的目光寻找着白雅正,还未找到人,无意中,她抬眼望见她祖母眼里明显的不喜欢。她赶紧悄悄的重新退回去,低头垂目跟着嫂子们的身后。白纤蔓衣袖的两只手已握紧成拳头,这两年里,她已经从生母那里听说,叶浅玉应该就是那个被丢弃的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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