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了,了大财!”
王才简直要疯了,瞧瞧啊,眼前是什么?田家的地窖!
普通人家的地窖放着什么?粮食,蔬菜,杂物,也就这些了。可田家不是一般的人家,他们在地窖里放得全都是铜钱!
没错,就是铜钱!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老朱一样,用金银填满自己的地窖。能用铜钱堆满地窖,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很多土财主都要藏钱的习惯,哪怕到了几百年后,也时常有工地挖出地下仓库的新闻,里面都是一罐子一罐子的铜钱。
而现在,就实实在在摆在眼前!
巴蜀缺铜这是公认的事情,正因为如此,才逼着商民百姓使用铁钱,甚至逼出了最早的纸币——交子!
但是在田家的地窖里,一个铁钱都没有,全是上好的铜钱,足铜足两,一串串铜钱,沉甸甸的,王才眼睛都绿了。
他经商半辈子,也没有积攒下十分之一啊!
奶奶的,还是当反贼有前途。
“弟兄们,快过来,把钱都搬走!”
他招呼人进来,却被柳淳拦住了。
“你要这些钱干什么?”
“要钱干什么?不干什么,我就要钱还不行啊!”王才怪叫道。
“你要钱就别要命了!拿这么多沉甸甸,不能吃,又不能喝的,你想拖累死大家伙啊!”柳淳不客气道:“去,把田家的金银搜出来,随军带着,其余的,全数分给百姓!”
“分给百姓?你疯了!这是钱啊,至少有五万贯啊!”王才绝对就算是死,能死在一堆钱里面,那也是幸福的。
柳淳干脆懒得理他,直接给杜思贤下令。
“告诉弟兄们,咱们要在巴蜀大地上纵横驰骋,就离不开百姓的帮助。钱没了可以继续缴获,但是人心要是丢了,就什么都完了!我们最大的依仗,就是百姓的支持!”
同为商人出身,可杜思贤却比王才大度多了,他想了想,用力点头,“大头领说得对,我这就去安排。”
柳淳下令,将田家主要的财产,包括铜钱,也包括田地,还有房舍,都登记造册,然后给百姓。
每户领一石粮食,十贯钱,原来的佃农直接把地契给他们,再也不用租田了。
除此之外,柳淳还让老百姓组建自己的民兵,假如有人来欺负他们,也可以周旋一阵子。短短三天,柳淳就在仁寿完成了分田大业,最后他把田家,还有两家劣绅,以及县城中民愤极大地官吏十几人,悉数斩杀!
到了第三天傍晚,柳淳带领这人马,果断离开了仁寿。
这一次,他的队伍多了五百多名青壮,另外还多了五百两黄金,以及三千两白银,还有上百头牲畜。可谓是收获颇丰,可王才依旧不满意,那么多钱,那么多的地,怎么能不要呢?
“大头领,刚刚得到了密报,官军五千人,已经杀入了仁寿!”杜思贤冷笑道:“可惜,他们得到了一座空城!”说完这话,他又瞥了眼王才,不屑道:“大头领的目光,其实凡夫俗子能比拟的,要是死守仁寿,还不被官军吃掉!”
王才不服气道:“不就是五千人吗?咱们小一万人马,还不能拼一把?”
杜思贤呵呵道:“你当就这五千人啊,从资阳和简州那边,还有两队乡勇杀来,咱们要是不走,就被包饺子了。”
听到这里,王才终于怕了,他也意识到正在进行的不是游戏,而是一场生死大战,稍微疏漏,就会丢掉性命。
“大头领,你看下一步该怎么办?”
大家都看向了柳淳,柳淳淡然一笑,“以我的判断,官军肯定会认为我们向东跑,去资县的方向,可我们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向西进攻!”
“哪里?”
“眉山!”
“啊!”
这下子连杜思贤都傻眼了,眉山,不是有人在那里伏击过徐辉祖吗,差点要了魏国公的命,听说那里还是粮草重地,能打得下来吗?
“正因为他们不相信我们敢下手,所以才有机可乘!”
柳淳让杜思贤带领一千人,假装向东南逃跑,吸引各方的注意,然后他带着人马,果断绕了个圈,直接扑向眉山。
不到八十里的距离,急行军走了一天半,总算是赶到了……所有人都是疲惫不堪,还多亏了拿下荣县之后,柳淳对这帮人进行了突击训练,而且其中混杂了不少云南的老兵,要不然根本赶不到。
“搜集船只,立刻渡河!”
柳淳依旧故技重施,让前锋化装成仁寿的乡勇。告诉对岸,仁寿的贼人已经溃逃,四处都是,他们渡河,是为了防止流寇袭扰粮饷重地。
对面的官军哪里瞧得起乡勇,老子还用你们保护?
流寇过来,直接就给毙杀了!
“你们这些乡勇,赶快渡河回家,少来这儿打秋风,想捞点好处,没门!”
柳淳这边还能说什么,赶快乖乖渡河,就在五百名前锋士兵过河之后,他们突然抽出佩刀,趁着官军不注意,直接杀了进去。
后面的士兵已经用舟船搭好了浮桥,踏着浮桥,嗷嗷怪叫,冲了过来。
官军还没来得及反应,辕门就被攻破了。
杀进去的士兵不干别的,还是放火!
要知道,这可是屯扎粮草的地方啊,虽然徐辉祖带走了大部分的军粮,但还剩下不少,另外遍地都是遮风挡雨的苇席,这东西沾火就着,很快火势就蔓延整个大营和仓库区。
徐辉祖留下了三千人驻守,结果被杀了两三百,大多数都撒腿跑了。
战斗持续了一个时辰,柳淳清点收获,烧毁的粮食大约有三万石,剩下还有四五万石。当然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居然缴获了两千匹驮马!
这是蜀王朱椿替徐辉祖征用的,还没送到军前,暂时在眉山存放,结果让柳淳给悉数缴获!
大家伙都乐坏了,这两条腿就是不如四条腿来得快。
他们挑拣好的军粮,随身带着,另外又招呼百姓,将粮食拿回家里……老百姓可不管别的,哪怕被烧了一半,剩下的也能吃啊!
人们像是蚂蚁似的,把粮食全都搬走了,即便粮食没了,剩下的帐篷啊,席子啊,马车啊,箩筐啊……反正能拿走的就拿走,半点都不带客气。
不用柳淳费吐沫了,杜思贤已经摸准了大头领的脉,这一次八成又要跑了。
可柳淳是按套路出牌的人吗?
“告诉弟兄们,立刻北上!”
“北上?那,那可是成都府啊!”王才怪叫,难道这是要回家了?
柳淳道:“成都城池高大,我们是没机会的。但是攻击成都,却能震撼整个巴蜀,甚至能迫使徐辉祖回兵,这样咱们就能围点打援,吃掉一支敌兵!”柳淳对着手下的弟兄们道:“大家要做好战斗的准备,你们有没有信心?”
连着打了两个胜仗,所有人都嗷嗷叫,哪里还能没有信心!
“大头领,我们都听你的,大头领带着我们打胜仗啊!”
柳淳在眉山简短停留,然后趁着夜色掩护,直接北上……还多亏了他在云南期间,就强调夜战训练,几年的功夫,培养了一大批的娴熟士兵,没有这帮人领着,夜里行军,几乎是不可能的。
其实古代的夜袭战例并不少,比如火烧乌巢,但是古代的夜袭作战,通常都是少部分的精锐,有强大的指挥和严明的纪律,才能成功实施。
不然一群乌合之众,白天行军还容易走丢,到了夜晚,那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
柳淳倒是不担心这个,他的军中有经验丰富的云南兵,而他本人又亲自调教,以身示范。虽然时间不长,但是这支人马已经有了相当的纪律,加上连续胜利,士气高昂,完全能驾驭夜战。
如此一来,柳淳就拥有了一张绝对的王牌。
他大可以昼伏夜出,朝廷的防御在他的眼里,根本形同虚设……
要说此刻,最郁闷的就是成都府的官吏了。
他们简直一日三惊,夜不能寐。
蜀王朱椿更是气得暴跳如雷。
先是仁寿被攻占,等调集人马过去,连根毛都没摸到,接着眉山粮仓被烧了,他送去的牲畜没了下落!
徐辉祖,你个蠢材,连牲畜都看不住,你还能干什么?
朱椿这个骂,可骂归骂,还是要帮着置办,谁让这次军中还多了个监军景清呢!朱椿可以跟徐辉祖吵,但若是跟景清吵,那可就输多胜少了。
他全力以赴,从各地征调牲畜民夫,可这位忙碌的蜀王殿下,怎么也料不到,乱贼竟然敢杀到了眼皮子低下了!
“冲!”
柳淳指挥着,杜思贤一马当先,那些运送牲口的民夫和乡勇哪里见过这个阵仗,瞧见一大群人杀过来,直接吓跑了,连牲口也顾不上了。
就这样,柳淳又拿到了三千多头牛马,将士们都乐得合不拢嘴。
杜思贤催动马匹,站在城下,冲着城头大笑,“告诉蜀王朱椿,多谢他的馈赠!我们现在就进城跟他摆龙门阵啊!哈哈哈!”
朱椿一听这话,又是气,又是怕,嘴唇都成了青色。
“好猖狂的逆贼,真是太猖狂了!”朱椿立刻道:“下令,紧闭城门,给我死死守住。对了,跟徐辉祖送信,让他立刻回兵,回救成都!”
朱椿还担心徐辉祖不愿意回兵,特意告诉徐辉祖,失陷亲藩,可是要灭九族的!这下子好了,徐辉祖想不管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