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来之前就听过苏老师的名声了,苏老师在小镇上很有名哦,听说教出来的学生考上的都是重点大学。”
微恙似乎这才想起了自己这些年做了什么。
她想把自己手下的每个学生都培养成那时候的墨深,聪明才智,成绩傲然。
他有一副做什么事情都认真的神情。
他有一个碰到什么难题都能迎刃而解的头脑。
直到现在,她才现自己在用自己的方式来想念他,原来这三年里,无时无刻他都侵占了自己的思念。
“我没你说的那么厉害。”微恙抬头微笑:“何翻译官有个娇小漂亮的女朋友,你们才很幸福。”
墨深勾勾嘴角:“谢谢。”
微恙说:“如果两位有空,可以去看看小镇上很有名的千年姻缘树,它是我们这里很有名的一道风景,听说只要将自己喜欢人的照片用红绳挂在上面就可以让你和你喜欢的人一起被槐树祝福。”
事后,她想,自己大概是真的傻了吧?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墨深,居然说出了那样的话,就连萧北知道了都大骂她蠢。
因为,听说将相片挂上去的一对人最终都走到了一起。
不是她迷信,只是人对一些特别在乎的事情总是会出奇的敏感和小心。
就像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她每个月都要看看自己的星座运程。
就像她写小说的那段时间,经常去测自己笔名的凶吉。
就像她追墨深的那段时间,就连自己的手机号码,QQ号码的凶吉都要测好,然后凶的就要被换掉,不然她会以为是这个阻碍了墨深接受自己。
有时候想想,女人就是这么傻,总是自己幻想不存在的事情,患得患失。
一行人分别各自回去的时候。周延风先把舒雅送到了家,然后是微恙。
一路上她都显得特别的沉默,眼睛看着窗外,再也没有心思去管车内的两人吵的有多热闹。
待到舒雅离开,车上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周延风说:“本来跟舒雅说一起去唱K的,瞧你也没了心情,就各自回家了吧。”
微恙点点头,神思恍惚。
车子开的并不快,路旁的景物可以看的一清二楚,即便是已经熟悉了三年。
突然很想回G市去看看,看看当年的A大,看看当年他们住的那个公寓小区。想知道当自己看见那些的时候会不会心还是像被刺一般的疼,想提醒自己当年做过的事情,想让自己后悔这是自己的罪有应得。
见她没出声,周延风停下车,扭头看着她,有些担心的说:“你可别哭啊,那天的游戏,我不是故意欺负你的。”
微恙笑:“这有什么好哭的。”
也是因为有他的提醒,才将她的表面故装的淡定炸的面目全非。
街上的行人,人行道上的红绿灯。
这些年她努力的让自己变得坚强,努力的让自己明白就算离开了墨深,世界还是在转,她还是要独自生活。
她怎么可能会哭。
墨深……
墨深。
无数次独自害怕孤单的夜晚。她就是这样念着他的名字,让自己变得坚强,非常非常坚强。
周延风说:“不瞒你说,我跟程威以前是高中同学,听说了一点你跟墨深之间的事情。也是程威的托付,这些年我才对你特别照顾的。”
微恙显得有些讶异,但是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可我也知道就算没有他的托付,你也会照顾我的吧?”
周延风说:“那也是,我这个人特别喜欢照顾美女……”他顿了顿才说:“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综综……他是何翻译官的孩子吧?”
“……”微恙惊错的看着他。
周延风笑:“这么明显的事情谁能猜不出来,何况综综也姓何。我那天跟你说和翻译官来这之前要了你的资料看,是我给过去的。当时我骗你说你所有的资料包括有孩子的事情都传了过去,是骗你的。就是想要看看你的反应。”
“所以……”
“所以那天传过去的资料只有你在中学时候做过的丰功伟绩。你也太小看我了,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将别人的个人隐私随便传给不认识的人看啊。”
微恙抿抿唇瓣,想了好久才说:“既然话说到这里,我也没必要隐瞒你,综综确实是墨深的孩子。但是……我能不能拜托你跟我保守秘密?”
“理由呢?”
“很简单,你也看见了,他有女朋友了。当年是我先离开他的,并且在心里誓如果再重逢他身边没有喜欢的人,我会努力的去争取,但是现在……我只能祝他幸福。何况……他现在已经是G市顶顶有名的翻译官了,我算什么呢?”
不满意她的自暴自弃,周延风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讲究门当户对么?何况以何翻译官的品行,我觉得如果你把事情说清楚,他一定会理解的。”
“理解又怎样?多增加一个负担吗?要他内疚吗?”微恙摇摇头,“这不是我想要的。如果不能跟他在一起,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他综综是他的孩子。”
“死脑筋,难怪连伟大的翻译官都会被你气的不成样子。”
她笑:“你对他很有好感吗?总替他说话。”
“我是对他有好感,那是因为你的缘故,爱逞强的苏老师。”
她无言以对,这些年,这一句话,她已经从身边所有认识的人嘴里听过不只一遍了。
就连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爱逞强。
周延风说:“你知道我特别欣赏你哪一点吗?”
微恙失笑:“该不会就是我很逞强吧?”
“算是一点,还有就是神经粗,脑袋转不过弯来。”
微恙茫然:“这算优点么?”
“你也知道不算,可是这样的人都能够安全的活在这个世界上,说明她有小强一样打不死的精神,能不算优点么?以前我就在想,要是谁爱上你这样的女人一定很倒霉。”
“为什么?”
“因为你自以为做的事情是为了别人好,可是有没有想过,别人觉得这件事是好的还是坏的?”周延风叹息:“但是即使是这样,偏偏也有人愿意为你倒霉。就比如何翻译官,你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他对你好有很深的感情。”
微恙笑:“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没有感情,会在你危险的时候,连自己都顾不上要保护你?没有感情,以他那样的性格会让你一直握着他的手直到医院里都不松开?没有感情,会在你撇清和他关系的时候那么生气,就差头顶没冒烟了。那么明显的事情,瞎了眼的人都能看的出来。”
“是吗……”微恙又失神。
“是啊,苏老师。”周延风动车子,开始继续行驶:“我们平时教学生不是说要敢于追求自己的梦想吗?为什么你教会了那么多人,自己却一点都没醒悟过来。”
“可是……他已经有……”
“有女朋友?又不是有老婆了,有老婆了还能离婚呢!这年代谁还那么保守?”周延风理所当然的说:“苏老师,瞻仰未来是最重要的,要把过去抛在脑后,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现在要做的呢,就是赶紧将何翻译官给拿下来,省的你以后后悔。”
……
酒店里。
洗完澡的路筝从浴室走出来,没看见在客厅里的人,目光移向窗口,那道颀长的身影倚靠在窗边,指间燃了根烟,烟雾缭绕中,俊美的面容飘忽而迷离。
“怎么又抽烟了?”路筝走向他,柔柔的说。
墨深回眸,看了她一眼,正要将手里的烟丢进烟灰缸。
“别。”她忙说:“你抽吧,我不介意的。”
有一些女人喜欢那种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什么都依着他,听他的话。
路筝其实算不上是这样的女人,只不过是因为她太爱墨深,害怕失去他,所以什么都听他的。
她知道墨深以前换过很多女朋友,并且有过其中一个很有经验的告诫她:跟没有心的人谈恋爱是很累的一件事。
既便如此,她还是选择跟他在一起。
墨深对她很好,很温柔,即便这样让他们看起来并不像是情侣反而更像是普通的朋友那般。客气般般,但是她还是贪婪的想巴望住他的人,和他的好。
她柔柔的从身后抱住他,轻声问:“你不开心吗?”
他挑眉,熄了烟:“怎么说?”
“因为从我来这里,你都没跟我笑过。”
即便是他笑的很少,但是每次见到她的时候都会朝她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他望向她,有些勉强的勾勾唇。
可即使是勉强,那样的笑容也好有魅力。
这场虚无缥缈的爱情,只有她一个人沉醉在其中,一直以来,他都是那么的清醒、理智,无时无刻都记得保持绅士风度。
每一场的爱情,都给人一种他始终置身事外的感觉。
“墨深,我是你的女朋友。”她突然轻声说。
墨深转过身,有些奇怪的看着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没……”她摇摇头,“我只是太想你了。好怕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墨深一僵,这句话……有个人也曾经这样失落的跟他说过。
“墨深……”她可怜兮兮的仰起头:“你为什么从来都不会吻我?”
情人之间该做的事情,似乎总是她主动,主动牵他的手,主动抱她。
而他,就像是一个好学生一般,只有她做出了第一步的演示,他才会学会依着相同的动作相同的步骤去做。
“吻你?”他的黑眸出现短暂的茫然,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低下头在她的唇瓣留下一个轻吻。
就跟当年他换过的女朋友如出一辙,女方的要求,他会做。
只不过会让人感觉到是被强迫的做着他其实根本就不想做的事情。
然后他的很多任女朋友对说,墨深是一个在任何方面都完美的无懈可击的人,除了爱情。
她们说,他不会爱人。
她来之前,那个叫做思弦的女人跟她说:“墨深大学跟他的女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也不会爱人,但起码他还有心,而现在,即便他学会了如何去爱人,但也是强迫自己去学,像他自己给自己设定的一个任务,然后完美的执行。表面上做的无懈可击,却是没有实质内容的。”
就在她呆的时候,墨深问:“你怎么了?”
路筝摇摇头:“没什么,我很高兴,我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个吻的。”
墨深失笑。
路筝问:“晚上有什么活动吗?”
“嗯,下午范院长会过来,晚上镇上会举行一个欢迎会。”
路筝吐吐舌头:“不会是坐在那里听长篇大论吧?会很无聊的。”
“应该不是。”墨深说:“听说是学生想出的一个欢迎会,内容很新奇。”
“是吗?”路筝问:“那我可以一起去吗?”
“当然。”
和路筝聊了一会儿,墨深便让她在自己房间里休息,自己单独开了另一间房。
下午,路筝躺在宽大的床上,难免有些失落,这么久了,墨深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碰她一下。就连她主动送上门,他都视而不见。
她将头埋在被子里,默默的流着眼睛。
果真,爱上一个没有心的男人那么的累。
而此刻,墨深前脚刚进房门,程威就随后跟了进来。
墨深见他身穿一身黑色的王子服,肩膀上还带着金色的流苏,用看神经病的眼光看着他:“怎么穿成这样?”
“晚上的欢迎会啊,你不知道吗?听说是学生想出来的主意,让严肃的欢迎会变成轻松的化妆舞会!”说完他还伸出带着白色手套的手在他面前晃晃,上面的银链子互相碰撞出叮咛的声响:“好看吧?”那副现世的样子就好像没见过手链一样。
墨深不理他径自往里面走去。
将钥匙丢在桌上,墨深将空调打开。
“哎……我说,你能不这么沉默么?难得我好心还帮你租了一件来。”程威让身后的服务员把衣服放在桌子上就让他们出去了,他走到他面前,笑嘻嘻的说:“要不要试一下?比我的还好看。”
墨深的脸上根本没表现出一点兴趣。
程威愣了愣,眯着眼凑过来:“你这个家伙,不管对谁都是这幅死样子。难怪我们的苏老师也被你伤害的体无完肤。”
墨深手一顿,接着将行李箱里面的衣服拿了出来。
程威不死心的说:“我说你也真是,来这里就来这里,干嘛真把路筝给带上?你说你是故意的么?你就没看见微恙当时的表情那叫一个凄惨的,教我都不忍心了。”
墨深不自主的攥紧了拳头,神色凛冽,却仍旧不说话。
程威继续火上加油:“看的出微恙还是很爱你的,不然也不会看见你有女朋友的时候脸色那么白,你们真的没有可能么?”
“脸色苍白?”墨深冷笑,“她不是还好心的提醒我要去什么树下许愿?”
“谁让你气她了。”程威说:“女人么,就是喜欢口是心非……还有……”他忽而收敛起笑容,颇为认真的说:“有一件事情,这几天我一直都想问你。”
“什么?”
程威说:“你……你有没有怀疑过,综综可能是你的孩子?”
“不可能。”墨深断然打断,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敏感。
“有什么不可能的?我看就有可能。”程威不怕死的说:“难道你没现他长的很像你吗?你是不是要找个机会跟微恙问清楚?”
“问清楚又怎样?”墨深颇为烦躁:“我现在不想谈这个,你可以选择闭嘴或者滚出去!”
程威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墨深,从认识他到现在,就算是最棘手的案子都没有让他失控。
他承认自己被他的脾气着实吓到了,但还是不退缩的说:“我知道你不敢面对现实,以你那么聪明,不可能没有怀疑这一点是不是?”
墨深冷冷的眼神盯着他:“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只想让你面对现实。”
“现实?”墨深冷笑,“好,就算他是我的儿子又怎样?你以为我没怀疑过么?你希望我怎么去做?去质问那个女人为什么当年要骗我说孩子没了,现在又要偷偷的生下来?既然她有种敢这么做,就要承担后果。”
“我不勉强你,但是你不问问她有没有理由?”
“理由?怎样的理由才可以伤害我那么深?她就那么肯定三年之后我会因为她的理由原谅她?她真的以为这个世界上,我非她不可?”
程威将声音压的很低:“如果是为了你呢?你也知道如果那个时候她把孩子生下来,你和她都要承担多大的压力。”
墨深的脸色渐渐的变了,那漆黑的眼眸转换为空洞,就像失去了灵魂一般。
从见到综综的第一眼,他就曾经怀疑过。他派人去查过,今天中午刚回来的时候才得到了调查结果,那也是他站在窗前被说成“不开心”的原因。
综综的名字叫何综综,今年三岁多一点,是一个早产儿。
他也派人去查过,这些年小镇上的苏老师并没有跟哪个男人在一起过。
三年前她来到这个小镇上,没过几个星期,肚子就变大了。
无可厚非,其实他早就知道综综是他的孩子。
但是——
许久许久,他才说:“这不是理由。”
有时候,你认为对的决定不一定别人就认为对。
就像微恙自以为这样做是为了墨深好,可是在他看来,她骗了他,即便是为了他,可是她剥夺了他的选择权,她没有问过他一声,这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三年来,他每一天都活在痛苦里,从一开始的恨她,到后来的怀疑自己,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曾经说过不想要孩子,她才把孩子打掉的。
于是他开始自责。不断的责备自己。
那段时间他酗酒凶烟,似乎要以折磨自己的身体来惩罚自己。
她说他不会爱人,于是他就不断的去学。
他交了那么多女朋友,就是为了去学如何疼她们,她们提出的每个要求,他几乎都必应,就是想知道她们究竟想要怎样的爱。
他不止在心底一次次的告诉自己,等到他学会爱的那一天就去把她给找回来。然后好好的爱她,再也不让她受伤害。
可是当他再一次现她的消息的时候,竟然是她有了三岁的孩子。
是怎样的疼,才可以那样的刻苦铭心。
墨深将程威赶出去之后,独自靠在床头抽烟很久很久,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喂?”
那边立马就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叔叔好,我是综综.。”
墨深只觉心头一紧,说不出是怎样的感觉,尤其是在知道对方是自己的儿子之后,他竟然会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有些不知所措。
他声音放的很轻很柔:“综综,有事吗?”
小家伙自然感觉不出来墨深心里的百转千回,有些弱弱的说:“叔叔,你喜欢我送给你的那套衣服吗?”
“衣服?”墨深一愣,眼睛看向桌子上被平铺了一层的衣裤,还有靴子,“那个是你送过来的?”
“是呀,是我问镇上开礼服店的阿姨借的,那套衣服是阿姨店里的镇山之宝哦,我说了好久,阿姨才答应借给我的。我让程威叔叔帮我送给你参加今晚的化妆舞会的。叔叔……你穿了吗?觉得好看吗?”
墨深望着那套衣服,虽然没穿但还是给了他肯定的答案:“嗯,穿了,很好看。”
“嘻嘻……那就好。”那边的小家伙笑的很欢乐:“叔叔,我是用苏小微的手机跟你打的电话,我可以把你的电话存在她手机里吗?这样就可以不用经常看小纸条了。”
“不行。”还是拒绝的很干脆。
“哦。”综综很乖,没有问原因。叔叔说不行就不行,他只是试试问而已,“那叔叔,我们晚上见,现在我要帮干妈替苏小微打扮了。”
“嗯,再见。”
“拜拜。”挂了电话。墨深看着暗了的手机和桌子上的衣服,有些哭笑不得。
真的要穿那样的东西吗?
……
她真的要穿那样的东西吗?微恙瞪着萧北手上的女装,脑子里嗡的一声。
虽然说是化妆舞会,但是穿成那样会不会太夸张。
微恙拿起那件衣服,抬头看站在自己面前的一大一小:“你们确定要我穿这个?你们不认为我会把它撑破吗?”
两人同时摇摇头。
“北北……”她看看萧北,音有一丝颤动。
萧北很执着的摇头。
然后她的眼睛放低,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综综……再怎么说你也是镇上最欢迎的小朋友,你把穿着这样子衣服的妈妈带出去不怕给人笑吗?”
综综靠在试衣镜前,晃晃手中的衣摆,冲她挑挑眉:“我不觉得很奇怪啊,我觉得很漂亮,就像童话里的公主一样。”
于是在两人的合作之下,微恙只能乖乖的任由他们摆布。
待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黑。
舞会举行在八点,带着综综坐在周延风的车里,微恙才现自己的打扮原来真的不夸张。
流云般的轻纱,金色的拖地长裙,上面绣着古典的花纹,淡雅却不失恣意。手套也是金色的,手腕处还有银纱制的波浪式花纹。这样的打扮看上去就像是中世纪的高贵公主,亦真亦幻。当然除了她身后的那一对巨大的翅膀。
用综综的话来说就是:“那是天使,古代最漂亮的天使,名叫加百列。”
微恙对这个一点概念都没有,只知道自己的打扮比起舒雅用黑纱遮住半边脸,手上还拿着黑色的蕾丝折扇,一身的黑色泡泡裙……被周延风说成是整一身黑寡妇的装扮想比,她真的觉得自己的打扮很漂亮。
而一旁的综综则是小天使的打扮,戴着金黄色的假,穿着像睡衣一样的小长袍,身后插了一对雪白的翅膀。短短粗粗的手臂露在外面,看起来可爱极了。
舞会是在学校最大的排练厅举行的,学生算是很用心,将大厅装饰的很漂亮,墙壁上用投影仪射上了古欧式城堡的影子,四周点了星星般点点小的灯。门口有学生自己扮成了城堡里的侍卫,英挺的站在那里,仿佛跟安检似的,让人有一种穿越到童话故事里城堡中的错觉。
年龄再大的人都是有童心的,他们看透了现实的冷暖。渴望有一场能够彻底抛开世俗眼光,现实困扰,单纯的回到小时候的单纯梦想。
微恙牵着综综来到里面,华丽的吊灯照亮眼前,所有的人装扮都很奇特,有公主造型的,巫婆造型的,甚至还有丑小鸭和美人鱼。
人群中忽然有人叫道:“大家快看,我们的天使美女和小天使终于出现了。”
微恙望去,只见是穿着黑色王子服饰的人,虽然他戴着面具,但是微恙一眼就能够看出他是程威。
众人纷纷回头看过来,微恙只觉的尴尬极了。
“哇,那不是礼服店里面的镇店之宝吗?真的好漂亮啊,我让店主借我,她死都不肯借。”
“我们的苏老师绝对是今晚最美丽的化妆舞会女王。”
“是啊,看我们的小综综,多可爱啊,小天使,来,给阿姨亲一个。”
综综伸手一挡:“不要啦。你是巫婆,我是天使,我们正邪不两立啦。”
众人一听,皆笑出声来。
微恙站在一旁,只见程威忽然靠近,他说:“看不出来啊,原来女人真要靠打扮的。你打扮的这么漂亮……啊,我想到了,你是想吸引某位的注意吧?放心,你这个样子肯定没问题,我担保待会儿他见到你立刻就被你给迷倒了。”
一个带着狐狸面具的女生说:“苏老师,我挺你哦,虽然何翻译官有女朋友了,但是我还是支持你大胆的去追他吧!”
“就是就是!”几个同样戴着面具的学生纷纷点头。
微恙哭笑不得,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
“咳咳。大家安静一下。”就在这时候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大家转眸望去,竟是一个圣诞老人,白色的胡须一大把大把的黏在下巴上,还带了衣服金丝边框的眼睛,最让人想笑的是这个圣诞老人竟是校长。
许是感觉到下面人好奇的,忍着不敢笑的,低头窃窃私语的表情,校长颇不自在的不着痕迹的扭了扭身子,这副打扮真叫人难受,他突然很后悔,当初是不是脑中风了才会答应学生们这样的要求。
“我有件事情在这里宣布一下。”校长清了清嗓子继续说,“G市的范院长今天下午五点的时候来到小镇,因为他的妻子身体不适的缘故,就没来参加今晚的欢迎会。但是何翻译官会准时的来参加,希望大家今晚表现好一点,不要让我们学校,尤其是我们小镇丢脸。”
校长话刚说完,有个侍卫打扮模样的学生就兴匆匆的跑进来说:“来了来了,何翻译官来了,大家快准备。”
像是之前已经准备好了似的,大家纷纷都站成整齐的两排,
只见大门口先是一群侍卫模样的学生进来,然后才是走在后面的墨深,和他的女友路筝。
墨深一袭白衣,是欧式风格的王子装束。精致的数串珍珠钻石项链在腰间,胸前分别散落,束身的白色裤子下面穿着黑的靴子,精美的银白色莲子如流苏般垂落。
所有的人几乎都看呆了,即便是他身边的路筝也打扮的跟一个白雪公主似的,却不及他的一成漂亮。也许是因为两人都是白色的,所有不亮眼的另一方被忽视的很自然。
当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舞会正式开始的时候,流畅的音乐开始缓缓的升起。
微恙回过神,转身找了一个黑暗的角落里藏着。
她真的觉得这一趟她可以不用来,当看见他和另一个女人站在一起接受别人羡慕的眼光的时候,浓浓的嫉妒心侵占了她的心。
她害怕站在有光芒的地方,如不是她脸上有着金色的面具,她怕别人会看见她嫉妒的眼神,那样的邪恶,那不是她想要的。
好在综综已经被舒雅给带去了,那个小家伙一向是受欢迎的种,不管走到哪里不用害怕会被人忽略,就像是那个他一样。
两人不愧是两父子,他们太锋芒毕露,爆出钻石的精光,把周围人的眼睛统统刺瞎。
微恙默默的站在阴暗的地方,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紧紧的站在那儿,就有许多人上前去搭讪。
而他的女友是个很体贴的女人,她就安静的坐在他身边,不说话,微笑着看着每一个上前来攀谈的人。
熟悉的场景好像回到了过去,以前她跟他去参加他朋友的生日派对时,KTV里她安静的坐在他身边,听着他跟他的朋友交谈,有时候两个人在一起并不需要每时每刻都说话,安静的呆在他身边,听着他低沉的嗓音传进自己的耳朵里,感受他温柔的怀抱和独有的气息,也是一种幸福。
然而此刻,这样的幸福已经属于另一个女人。
微恙从那个女人脸上幸福的表情就能够看出她也定是有了自己当年的感受。
曾经听过一句话:“若不是因为你,我依然在风雨里,飘来荡去我早已放弃。”
微恙看着那样的他们,忽然就想:
墨深,我知道你现在很幸福。
你有了一个很爱你的女朋友,你的女朋友很贴心,你们看起来很和睦。
你已经完成了你的梦想,成为一个有名的翻译官。
如此这般,少了我也不算什么。
在离开你的最初,若不是因为怀里有你的孩子,我想我支撑不到现在。
幸好,上天待我不薄,我还有综综。
我会在我的生活里,每天想念你。
墨深,看见你幸福真的很好,我会强逼着自己去祝福,虽然我很嫉妒,真的很嫉妒。
就在这时,灯光突然暗了下来。
漆黑的大厅像是突然停电了一般,黑的让人恐慌。
“停电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电闸出了问题。”有人回答,“大家不要恐慌,先等一等,我去看看。”
于是人群安静了一会儿,便开始叽里呱啦的又开始聊上了。
失去了光明,微恙看不清她贪婪的想要注视的身影。
她原本站在位置就黑,此刻更是一点灯光都没有。
忽而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苏小微,你在哪里?”
是综综的声音。
微恙一愣,试着走出一步,但是眼前一片漆黑,根本看不见路。
“综综,不要乱跑,苏小微不会走掉的,等你周叔叔去弄好电闸,我再带你去找她。”是舒雅的声音。
微恙想要走过去回到综综的身边,可是眼前太过于黑乱让她有些慌乱。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有什么在接近自己,那是一种人类的本能,她有些害怕,胆怯的转过身,可是什么都看不见。
“谁?”她低叫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身边有别的女生在说话:“是苏老师吗?你怎么了?”
“没、没事。”她忙说,有些窘迫的转身继续走,庆幸现在是没灯,不然真尴尬。
“唔……”忽然她脚下撞到了什么,被撞的疼痛不说,还往前栽去。眼看就要摔下去,腰间忽然传来一股大力将她给捞了回去,她使于惯性扑了个满怀。
微恙吓坏了,下意识的抱住那人的腰。
黑暗里的一场虚惊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微恙很快就抽回自己的手:“谢、谢谢你。”她说。
抬起头,黑暗里,她看不清那人的脸,但是可以感受到他的眼神,淡漠无比。
“是……你吗?”微恙很小心翼翼的轻声问。
没有人回应她,她的耳朵好像在一瞬间失鸣,听不到周围的声音。
她咬唇,大胆的想要伸出手去触摸,却现自己触摸的是一片空气。
此刻,灯忽然亮了起来,四周一片光亮,她不适应的微闭了眼睛,待到睁开的时候才现眼前空空荡荡,根本就什么都没有。
是她的幻觉吗?可是怎么会那么真呢?
她下意识的往刚才墨深和路筝站过的地方看去,此时那里空空荡荡。
一股无比巨大的失落感侵占她的心间。
她不否认这一次自己参加这样一个奇怪的舞会完全是因为墨深,因为他也会来参加,即使她知道他身边一定会出现一个女伴。有时候女人就是这样矛盾,明明嫉妒的要死,却还是想要看着他,不让他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因为从他来到小镇的那一天,她就在心里告诉自己,要不放过任何可以看见他的机会,只要想着他随时都能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就会觉得特别的开心。
世事无常,这些年,她已经能够足够的体会这四个字。她不想再错过一丝可以跟他有关系的机会,即便是恨她,她也觉得是美好的,因为是他的恨,因为恨能让他记住她。
很多时候,她就是靠着回忆过日子,但是时间越长她就越现自己的回忆越来越少,她害怕等到她老了的那一天,已经没有给予她支撑下去的回忆,所以她要牢牢的去记着,记着和他在一起的每个相爱相知,还有那种,曾经为对方痛过的感觉。
她在大厅里搜索了一遍都没能找到墨深的身影,他的女友也不在,两个人在这样的黑色一起出去能做什么?散步?聊天?还是做一些花前月下的事情?
想到这里,微恙一点继续逗留下去的心思都没有。
转身刚想走,综综的声音传来:“苏小微。”
她回过神,只见综综拉着舒雅一起走了过来,综综牵起微恙的手,担忧的问:“刚才停电了,你一个人在这里,有没有被吓坏?”
微恙蹲下身,摸摸他可爱的小脑袋:“没有,你呢?有没有吓到?”
“当然没有了,我又不是你,胆小鬼。”综综深刻的记得这么大的苏小微晚上连一个人睡觉都不敢。
微恙笑笑,道:“综综,我想先回去了,你呢?想要留下来继续玩还是跟我一起走?”
“我想留下,可是我又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
“有什么不放心的?别忘记,我才是大人。再说还有你干妈在家里。倒是你要是留下来,晚上敢一个人回去吗?”
“当然敢。”综综抬起小脸看着舒雅:“但是我知道阿姨和叔叔是不会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回家的,对不对?”
舒雅超喜欢的在他脸上狠狠的捏了一把:“对啊对啊,小鬼精灵。”
微恙站起身,朝舒雅微笑:“那就又要麻烦你们了。”
舒雅豪迈的摆摆手:“这哪叫麻烦,只要你不介意晚上我狼性一上来,把小家伙拐到自己家里去睡就行了。”
综综揉着自己被捏疼的脸,不满意的说:“舒阿姨,你要是真的那么喜欢小孩子,就跟周叔叔去生一个嘛,到时候你可以天天捏人家的脸。”
舒雅脸一红,一跺脚,凶巴巴的瞪着他:“小屁头!你说什么呢你!小心我咬你!”
综综拍拍屁股闪人,“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大人,明明就喜欢的不得了,还要装成不喜欢的样子。”
舒雅一愣,拔腿就追了上去:“综综,你快点老实告诉我,你在幼稚园是不是又换小女朋友了!”
微恙听不见综综的回答,却能看见舒雅气急败坏的样子。
那样的情景就好像舒雅才是一个张牙舞爪的小孩,而综综却是一个老练成熟的大人。
她微笑,转身离开。
大厅的喧哗被抛在脑后。
出了大门,外面能听见夜间知了的叫声和一些不之名的虫叫声。
迎面而来的夜风吹在她的脸颊上,微恙将面具摘下,享受般的仰起脸。
今天的晚上没有月亮,却是漫天星星闪烁。
不同于白天的喧哗,晚上的校园里一个人都没有。
微恙独自走在已经熟悉了三年的校园里,心是惆怅的。
听说明天举行完演讲会,他就要回去了。
是啊,确实没有什么可以让他逗留下来的理由。
只是她的心好空虚,好舍不得,好几次,她都有一种想要抛开一切将他牢牢的绑在自己身边的冲动。
就算是他现在不爱自己了,她也想把他牢牢的绑着,不让他离开。
以前她总说天上星星最远最亮的那个是自己。
不知道这三年来,当墨深无意间抬起头来的时候,会不会去寻找那个最远最亮的星星。
当他看到它的时候,是否曾经想过她?
最起码,一次是有的吧?她知道,分手的时候,他还是爱着她的,他并不是薄情之人。
不知不觉,她来到了最经常来到的那个老槐树下面,她还记得当年在这里当着另一个女子面前说起自己的愿望。
“我的愿望……怕是槐树大仙不会帮我实现。”
“为什么?”
“……因为太恶毒。”
“如果有一天可以重逢,我希望我爱的那个人过的不会比我幸福。”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空荡和安静的。
然后一个影子站在她面前。
她抬头,是穿着黑色王子服的程威。
她微微张了嘴巴,又合了上来。
他在这里多久了,刚才的话,他又听去了多少。
“介意谈谈吗?”收起一向顽劣的笑容,程威很认真的看着她问。
微恙点点头,露出一抹疲惫的笑:“好啊。”
他们来到教学楼的阶梯上。
眼前是长长的走廊,和一闪一闪的白炽灯,看不见灯源,也瞧不见走廊的尽头。
程威点燃了一根烟,双手撑着栏杆上,说:“我和墨深大概明天演讲完之后就会离开,你真的就打算这样让两人再一次错过吗?”
微恙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是在怪他吗?”
“怪他?”
“怪他三年后见面,依然不给你好脸色。”
她苦笑,“那是我活该,自找的。”
他摇头,“别怪他,他心里的结,解不开。”
结……是啊,他们心里都有一个结。
沧海有多广,世界有多复杂。局中人才了解。
“微微,有些事情很早就想让你知道,只是我总感觉自己是个局外人,无从说起。毕竟这是你们两人之间的感情。但是你要知道,有些事情,局外人才看的更清楚。”
微恙嘴角微勾,眼睛茫茫然的看着远方:“你要说什么,我都听。”
程威转头,次在三年后很认真的审视她,这些年,她变了不少,褪了些稚气,多了点成熟风韵,唯一不变的,大概是和那个人一样的心:“微微,你知道他有多在乎你吗?”他忽而道。
她茫然的摇摇头。
程威说:“在你离开G市的那个晚上,他的母亲出事了,他还是赶到火车站去了。墨深太骄傲了,如果不是真的喜欢,他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是吗?她还记得那一天自己哭的有多惨,可是她不知道他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她不知道她的母亲是为了阻止他来找她,而出意外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一生,好失败,失败到连累了综综也连累了他,失败到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还有往后的人生。
“他再完美也是有缺陷的一个人,当年,你们都太年轻了,面对问题不会一起商谈,总是瞒着对方,更不晓得要如何去解决,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墨深爱你,绝对不会比你少。你好好想想,自从你们在一起之后,他为你改变了多少。自从你们在一起后,他就收起了以前随意的个性,几乎跟我们这些花天酒地的哥们脱离了关系,他每天忙的像个陀螺,那段时间他接了多少个案子,连我都不忍心去劝说他,可是他不听。你也知道他家里的情况,他有是这么一个倔强的人,没有任何背景想要在这个世上闯出成绩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他,只不过是想要给你一个安稳的生活而已。”
“也许你会觉得他太大男子主义,可当你因为他的工作而抱怨的时候,他是不是也察觉到了,是不是也在你身边陪着你?当你因为他的忙碌而委屈的时候,他是不是在你身边陪着你安慰你,被你的情绪牵引?你会受伤,他其实也会的。那些年他的压力特别大,我也不像你否认,我们的翻译公司整个的运作,几乎都是靠他的忙碌而顺利起来的,公司能有现在这样的名气,都是靠着他才能成功的。”
“你离开的那一年,他完全放逐自己,课不去上,跟别提理会公司里面的事情。翘课、抽烟、喝酒,全在那个时候学会了。因为这件事,我跟他大打出手,他对我说,他努力做的这么好,根本就没有人跟他分享有什么用。他努力做的这么好是想给你一个安稳的生活,可是你都不在了,他去给谁?我看着他那副样子,实在下不了手。”
“后来,也许是冷静下来了,他说他想换个环境,于是做了学校里的交换生。公司那段时间也是我在独立支撑,但是我不怪他,他太需要休息了,三年的休假,是他应得的。”
“三年间他不停的换女朋友,我知道,但是没有资格阻止他。三年后,他回来了,在公司里,他变得有了一点人情味,偶然的一天,我在他的抽屉里看见你的照片,我知道,其实他一直都没有忘记你。”
“三年里他交的每一个女友不是她们因为长的像你,只是因为都是她们主动追求他的。你心里应该清楚,为什么他会接受他们。”
是啊……她明白,以前,就是她主动的,死皮赖脸的。
“因为他态度好了一点,所以公司里的女职员都很喜欢跟他说话,尽管他回答的不多。她们都知道他有一个女朋友,但是也知道他爱的是另一个人。他对着你的照片呆的时候,喜欢幻想的女秘书总会对他说,何翻译官,那叫思念哦。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在想念你,只有你不知道。”
“他是一个孤单的人,付出的真感情总是被忽略,总是被别人不屑一顾。就像当初他的母亲,就像三年前的你。有时候不只是女人没有安全感,男人也会有,他害怕自己要了你,却不能给你好的生活,不能让你像他一开始所预期的那样幸福。”
“微微,我不能说你和墨深之间会弄成今天这个样子,错误都在你。可是你既然选择了墨深,你就应该继续你的选择,不能因为其他事情就放弃了。他曾经很绝望的跟我说过:我是在接受她之前就知道有一天我一定会失去她的,我离世间痛苦太近,她终将远走高飞。”
“爱情有时候就像是一封信,爱着的人就像是两个邮差,辛辛苦苦越过千山万水去送一封信,到头来现信封地址上,写着自家门牌。“
“原本这次的演讲会,以墨深的性格是不可能参加的,我正是因为好奇,才跟来。直到第一天在这里看到了你,我就知道了他会来的原因。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了,当年我让延风多照顾下你,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在了,偏偏最近脑袋犯晕了。”
毕竟不是自己的女朋友,被忽略,那是人之常情的事情。
“这么明显的事情,我一个外人一眼就能看穿,曾经那么懂他的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他忘不了你,这是事实,他依然爱你,这也是事实。只是你们心中都有个坎,但只要鼓起勇气踏过去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
“我能说的,就这样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程威说:“我知道那道坎不管对于你还是他来说要跨过去都很难,并没有像我口说的这么容易,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加油。”他笑笑:“说真的,其实我挺佩服你当年倒追墨深的精神,希望三年后的你也有这样的……嗯……打不死的小强精神。”
程威说要送她回去,她拒绝了,说想一个人在这里坐一会儿。
程威担心她一个女人在外面不安全,她笑笑说,放心吧,这里是小镇,不同城市那么乱,不会有事的。
之后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呆了很久,不记得自己身上还穿着奇怪的衣服,忘记了教学楼的晚上是那么阴森恐怖,什么事在此刻都进驻不了她的心,脑海里只有一个名字:墨深……
今晚太多的真相冲击她的头脑,将她逞强的外表打的溃不成军。
“当初我的决定真的是错的吗?”她喃喃的说,“其实我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我以为只要时间长了,我生下了孩子,你有了你的事业,也许,你会忘记我,也许我们还有机会在一起。那个时候的我说,如果以后我们还能够见面,我一定会把真相告诉你。可是……三年不算长不算短,我以为三年了,你一定不会这么爱了。”
细雨无声无息的飘了起来,她缓缓的将头靠在冰冷的栏杆上,那么失落的样子,仿佛失去了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件东西。
人的一生中,会遇到四个人。一个是你自己,一个是你最爱的人,一个是最爱你的人,一个是和你共度一生的人。
年少的时候,她曾经想过,墨深就是这三个人。只是后来,她渐渐的才明白,人生里所遇到的最美好的事,最美好的人,往往是不能占为己有的。
最能让她心疼的,到了最后依然只有他。
微恙坐在那里,哭的像个小孩子。
然后一抹小小的身影坐在她身边,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的听着她哭。
等到她哭够了哭累了,他小小的手拉起她,说:“苏小微,我们回家吧。”
她任由小小的综综牵着她走,外面飘着小雨,她抱起他,然后综综撑起自己的那把小雨伞和她一起回家。
……
最扰人烦忧的便是那飘渺细雨。
墨深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做梦了。
三年里,他一直都在梦中寻找什么东西,寻找什么,他也不知道。
梦里面,灯光惨淡,可以四周的摆设却是那么的熟悉。仔细看去,才现那原来是他以前那个破碎的家,鼻息间还充满了烟酒的味道,颓废的房间,只不过没有在地上看见母亲的影子。
“墨深……墨深……”
有人在轻唤他的名字,他转过身,那人面孔模糊。
她说:“墨深,可以走了么?”
他问:“去哪里?”
“带你回家去啊。”
他看见她伸出一只粉嫩的小手。
“墨深,你不可以难过,不能流眼泪,要坚强。”他看见小时候的自己,和小时候的她,她眨着晶亮的眼睛说:“你总是说我是鼻涕虫,你要是再哭的话,也成鼻涕虫了。那你以后要怎么娶我啊?两个鼻涕虫在一起会很脏的。”
“你一直都是那么坚强的人,我相信你能挺过来,我相信你能成功的。”
小时候的梦里总会出现这样的声音,在他最无助的时候,他心底的那个小女孩出的声音,“墨深,你要坚强。”她说,“一定要坚强,我等着你,一直都在等你。”
于是不管遇到再难受的事情,他都坚强的挺过去。
“墨深?墨深?”
一个声音把他从梦中彻底拉了回来,他倏地睁开眼睛,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人,不消一刻,眼神就恢复了清冷凛厉,“路筝?”
“嗯,我们回去吧,下雨了。”
第二天,一大早学校便很热闹,在校长的亲自指挥下,大家将会场装饰的很大气。
阳光很好,是明媚的一天。
清晨从会场巨大明亮的窗子望外看,连空气中被阳光折射出的隐形灰尘都能看见。
微恙坐在会场里,一大早就被派来做工作让她有些疲惫。随处找了个位置,她闭起眼睛小小的休息一下。
昨天一个晚上她都睡得不怎么好,梦里面不是路筝的话就是程威的话,相互交替,分不清谁是谁。
只有在离开的前一年里,她会经常这样,两年了,已经很久没有了。
有人拍拍她的肩膀,她转过头,是一张漂亮的带着微笑的脸。
她的微笑让人的心很温暖,温暖到为了她的笑容只要她想要天上的太阳,都会替她摘下来。
那是幸福的人才能出的微笑。
“嗨,记得我吗?宋轻晚啊。”
微恙笑:“当然记得了。”
宋轻晚,范如笙院长的妻子,那个时候她们互相在老槐树下面说出自己的愿望。
都是曾经被爱情伤害过的女人,偶然的遇见,总是有种找到知心的感觉。
微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演讲会要半个小时后才开始。”
“昨天在酒店里呆了好久都没有好好的出来玩,下午我们就得回去了,所以今天起了个大早出来看看。好久都没来这里了,变化真大。但是好怀念。”
轻晚走到窗前,深呼吸一口气,脑海里闪现的是当如笙睁开眼现她不在时,会有什么反应?不用想,第一个就是蹙眉,然后很冷静的想自己可能会去哪里,待到出来逮到后难免少不了一番教训。
这些年来,他们的相处方式一点都没变,如笙是一个好老公还是一个好爸爸。
最喜欢他一板一眼的样子,要是她“罪”犯大了,那个家伙还会要她回家写检讨。
不过,她已经很习惯了,只要他不用那种让人脸红心跳的方式惩罚她就好了。
想着想着,她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微恙侧过头,看见的便是她傻笑的样子,心里不是不羡慕的,曾经的自己也有过这样的笑容吧?
“其实小镇就只有这么大,再有变化只要仔细看去,就能现哪里是哪里了。”微恙问,“那你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轻晚点点头,“有啊,等到他们的会结束之后,我就会带如笙去槐树下还愿,老槐树大人真的很灵。”她转头看她,“你呢?这么久了,当年你许的愿望灵验了吗?”
微恙看着远处,轻声道:“灵验了啊,我不幸福,他也不幸福。”
轻晚收起微笑,抿抿唇,有些抱歉的说:“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微恙摇摇头,“没什么,是我自己许的愿望,老槐树不过是帮我实现而已。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老槐树大仙居然能这么灵验,所以我许了一个保险的愿望。我以为只要他不幸福,我就有机会了,现在才现,他不幸福,我会那么难受。好想老天能劈死自己,许的什么烂愿望。”
轻晚安慰道:“这样的感觉我也有过。因为爱的太深,所以表面上口口声声说什么希望他幸福之类的话,但他真的幸福了,自己心里就有疙瘩了。既然他现在也过的不好,为什么你们不在一起呢?当年如笙为了事业把我放弃了,我也是有恨的,我无数次在心里誓再也不会原谅他,再也不会跟他在一起。现在想起来,我真的庆幸自己没有这样做。这个世界,多难得两人会相遇相知,又多难的两人会彼此深爱着对方,我们不应该为了不幸福的过去放弃可以幸福的未来,你说是不是?”
“你说的好有道理。”微恙说,“我只是怕,我没有再可以靠近他的机会。”
“怎么会没有?只要人在这世上一天,就有机会。”轻晚像是回忆起什么似的,笑道,“当初我追求如笙的时候也经过很多波折,无数次我都以为自己没机会了,可不是还坚持下来了吗?只要自己曾经争取过,无论结局好坏,至少对自己都有一个交代不是吗?相信我,大胆的放手去追求你想要的幸福,不然到老了的时候,你会后悔的。”
微恙转过头朝她微笑:“谢谢你。其实我在心里早就有了决定,只是欠一个被人鼓励的机会。我会去勇敢争取我的幸福。我相信,他是爱我的。”
“嗯。”轻晚坚定的点头,张嘴刚想说什么,一个低沉的声音便幽幽的传来,“宋轻晚。”
她背部一僵硬,脑袋里本能闪出三个字:“糟糕了。”
她老老实实的转过身,看着眼前挺拔俊美的男子,憨厚的傻笑:“如笙,你来了。”
还未等如笙开口,她就走上去牵起他的手,看着他身边另一名出色的男子,道:“这个就是何翻译官吧,第一次见面。你果然是个值得人那么喜欢的人。”
墨深嘴角微勾,朝她点点头。
轻晚抬起头,看见的就是如笙深沉的黑眸,里面明明白白的写着:看我回去后怎么收拾你!
轻晚朝他调皮的吐吐舌头,拉着如笙的手转身就要走,“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如笙无奈,只能跟墨深和微恙示意一下,转身离开。
一瞬间,四人变成了两人。
微恙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会场里陆续进来的人很多,可偏偏好像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站的是一个独立的空间,没有人可以上前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