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他都没有再去过梧桐树下。
有时候人就是喜欢自我欺骗,以为表面上逼自己做的事情就是自己心里想做的事情。那时候的他想,只要自己一天没有出现在梧桐树下,她是不是就会内疚一辈子?
他的确是个坏人,自己过的不好,也不想她过的太平静。
爱情是世上最难的一种遇见,虽然终于遇见了对的人,但是却偏偏在错误的时间里面,只能徒留遗憾。不如,没有遇见。
Ktv的时候,墨深坐在一个靠窗的角落,微恙带着综综和萧北她们坐在一块,程威、古晨跟墨昭他们在一起。
没有人去打扰他,好像他的面前有一道门,隔阂了所有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黑暗里,微恙却能看见他脸上的疲惫,好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彻底的解脱自己。
墨昭的几个同学都是麦霸,在那边抢着点歌。微恙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想要去墨深那边,刚起身,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程威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让他静一静吧,这几天他很累。”
微恙自是不知道他口中的累是什么原因,本能的以为是刚出差回来就马不停蹄的赶来这里的缘故,忽然就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开口强留他下来。
她心里难受,想要出去透透气,对着一旁在努力的跟冰激凌奋战的综综说:“我出去一下,你在这里乖乖的听话知道吗?”
综综点点头,眼神就没离开过他心爱的冰激凌。
KTV有个后门,后门外就是一个巨大的天台,这也是他们会订下这个包厢的原因。
晚风很凉快,月牙高高的挂在天上,仰头,很近的样子,仿佛只要一伸手就能够碰到。
微恙当真的伸手对着月亮的位置,自是不可能摸的到。
我们以为即将到手的幸福,明明那么近,可是心却那么遥远。
“外面的空气果然是比里面新鲜。”一个声音打断她的思路,微恙转身,是萧北。
从她走来的时候她就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一直很奇怪,明明只是一个那么瘦小的人儿,究竟哪来的勇气去承受那么多。
“北北,你怎么也出来了?”
“就许你出来享受自由,我就不可以么?”
微恙说:“我不是那意思……”
“呵呵,看你那认真的样子,逗你的!”
微恙有些不放心的说:“刚才我跟古晨……”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萧北打断:“放心,我不介意也没怪你的意思。只不过何大神那边……你悠着点哈!古晨做的也有点过了。”
微恙看很认真的研究她脸上的表情,这么多年的朋友了,虽说她并没有完全看透萧北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但是总还是对她有一些了解的。
从她的神情上看得出,她是真的一点都没介意。
她黛眉轻蹙:“北北,你告诉我,你是真的喜欢古晨么?”
像是知道她会这样问一般,萧北说:“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爱情是全世界。只要两个人觉得合适,就在一起,没什么喜不喜欢的。”
微恙想了一会儿道:“是因为阿飘吗?因为你一直都喜欢他,没忘记他,所以现在不会喜欢上别人了,跟谁在一起都无所谓是吗?”
“阿飘?”萧北讶异,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个人是谁,愣是笑着拍拍她的脑袋:“姐姐,你也太可爱了,那不是大一的时候我喜欢的那个师兄吗?我都已经忘记他是谁了,你还记得呢!”
微恙:“……”
“那个阿飘啊……让我想想……”萧北清了清嗓子道:“只能说他是见过比较特别的男生吧,后来偶然有一次我跟他接触过。你知道吗?这世界上有一种感情,只能远远的喜欢不能亲近,因为一旦近距离了你就会现其实他并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自从跟阿飘接触了之后,我真的只能把以前的那种感情当做是对偶像的崇拜了,可能是我喜欢他那种稀有洒脱的性格吧。”
微恙自是不能理解她话里的意思,在她的世界里,她只喜欢过墨深。并且一直一直都想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她从来都没有那种什么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得到他的精神,在她认为不努力去得到那干嘛还那么喜欢呢?
“所以,到现在你都没有喜欢的人吗?”
“喜欢的人?”萧北看了她一眼,笑笑说:“当然有啊,像你,还有综综,我都喜欢啊。”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你也知道我不是一个爱情为天下的人。”
“……”
微恙沉默了,确实,萧北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就像她会喜欢阿飘的理由一样,她是一个洒脱的人,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受任何人的羁绊,好像永远都那么快乐的样子。
“别说我了。”萧北说:“说说你跟大神吧,我以为都这么久了,他也应该有什么表示了,怎么你们看起来一点进展都没有?”
说到这个微恙心又沉了下来,“我也不知道,前几天都好好的,好像就是因为刚才那个游戏给弄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突然就冷了。”
萧北看着远方,轻声问:“这样一个捉摸不透的男人,你打算等他多久呢?一个女人再怎么坚持能力也有限,万一有一天你照镜子的时候现自己已经不再有年轻的资本,还要继续这样下去吗?”
微恙说,“要,我会一直等下去,除非他重新接受我,或者我死去。”
“如果他一直不接受你呢?如果……他跟别的女人结婚了呢?”
“他结他的,我等我的,只要我感觉他还爱着我,还忘不掉我。”
“你疯了吗?”萧北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微恙站在那里,不然尘埃的眸瞳让今晚的夜色暗淡如斯,她低垂了眉眼,虚掩了她的情,她的怨。
“北北,你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他。”她喃喃的说:“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别人说爱情是盲目的,如果真是这样,我也许会比现在幸福得多。”
她话说完,萧北并没回答。
两人径自沉默,彼此想着不同的心事。
耳边传来了推门的声音,微恙的眼睛越过萧北的肩膀,停在了某一点上。
离得太远,明明那么亮,可她却只能看见那人一动不动的眼神,是深井中盈盈的月,竟然觉得比头顶的华灯还亮。
萧北转身看向让她驻留视线的原点,墨深站在门边,眼光穿透了黑暗,默默的望着这边。
万般皆虚无,有盏灯在头顶,把他照得一脸雪亮,看得见唇上的纹路。
萧北突然笑起来。没说一句话,径自往那边走去,到了墨深的身旁停了停,微恙不知道她在墨深耳边说了什么,他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这边。
然后他向这边走来。
巨大的天台上就只有他们两人,微恙忽然很希望大地从此就这样断开,让他们一直都能留在这个天台上,即便是没吃没喝,只要能跟他呆在一起就好。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月光倒映在他脸上,照亮他俊美却疲惫的脸。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就在微恙习惯性的准备主动找话题的时候,却意外的听见他开口。
她仰头看他,着了魔似的问:“什么梦?”
“我梦见很多有关自己,也有关你的事情。”他忽然笑起来。
那是一个确定无疑的笑容,在她的面前第一次那么魅惑的挥洒开了,静静默默的唇弯弯,徐徐鞠起一把闲散优雅的风。
总觉得今天的他有些奇怪,但是她还是忍不住问:“梦见……有关我的什么?”
“很多。”他说,“小时候的事情,还有长大后的事情。记得我那个时候经常出现在你们宿舍楼下吗?每个人都以为是在等思弦,其实我是在等你。”
“等我?”微恙很轻很轻的问,就像是怕吵醒什么似的。此刻的墨深好像回到了三年前,他们在一起的日子,他的声音温软轻柔,一声声击着人心深处。
“嗯,等你。”他微眯着眼睛,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将落在她额前的丝抚过,动作优雅却带着淡淡的懒散。
微恙忽然想起了在小镇上的那个晚上,老槐树下,他将路筝认作是了她。
是……他的病又作了吗?
她不敢动,即使知道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平时的那个墨深,但是……
“我那么喜欢你,可是又恨你。两种感情在心底折磨了我很久,我想见你,却又不想见你,所以只能用那样的方式。”
“我一直都很想你,一直都想原谅你。在酒店那天你跟我说了那么多话后,我已经决定要重新开始了,可是我们还是不能在一起。”
“微微,好想回到小时候,无忧无路的那个时候,只有我们两个。”
她看着眼前的墨深,心里明白清醒过后的他就会忘记此刻自己曾说过的话。可是,这么多年,再没有那个时刻会比现在幸福。
看着他的脸,听着他的声音……她感觉自己很像在做梦。
“墨深……”她迟疑的伸手,抚上他的侧脸,忽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真的曾经想过原谅我吗?墨深,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解开你心里的结,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回到以前的墨深?如果三年前我知道自己会把你害成这样,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会留在你身边的。”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傻瓜,你为了我一个人偷偷的把孩子生下,一定过的很辛苦,我疼你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怪你?”
“墨深……”
她眼眶泛泪,哽咽的叫着他的名字。
“我一直不敢重新接受你,一开始是因为不敢再相信你,可是后来我才现原来是我自己,是我怕自己不能给你幸福。我这样一个学了三年还学不会爱别人的人,如果再让你像三年前那样受伤离开,该怎么办?”他握着她的手,掌心比她还要冰凉,“我一直都在矛盾中,伤害了自己,也害了你。直到今天,我忽然现,有个人可以代替我给你幸福,其实这也很好,对吗?”
“不……”微恙慌乱的摇头,“没有人可以代替你给我幸福,我的幸福只是你,只能是你。”
“不。”墨深轻轻捧起她的小脸道:“我才现自己很没用,三年了。也学不会怎么去对你好,每次跟你说话明明想要用柔和的语气,可总是做不到,总是用冰冷的话来伤害你。我不是一个值得你爱的人,我不想你再受三年前所受的苦,再一次,你会承受不了的。”
“我能。”
“我不能。”他轻声说,“就算你受一点伤害我都忍不了。相信我,我真的想要重新好好的爱你,宠你,但是越来越多的事压的我喘不过气,我才现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她呆呆的看着他。
“我心里有个结,我曾经想要把它解开,但是每解开一层就会有新的结。它已经成为我人生里的负担,可我不想它成为你的负担。我想得到你,但更重要的是你幸福。如果有个人可以给你幸福,即使不舍得,我也会放手,你能理解我吗?”
微恙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无措的摇头。
为什么她会有一种,他即将要离开自己的错觉?
墨深深黑的眸子忽然有液体在里面流动,他说:“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可我不想让我的人生成为你的负担。要记得,我最喜欢看见你的笑,那是我从小就想保护的一种纯真。只是我已经没有了那种能力。”他忽而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指给她看,那是一枚漂亮的戒指,上面写着“墨和微”字。他说:“这是我一直都带在身上的戒指,本来三年前就应该属于你了,上面写着你的名字,刻你名字的时候我真的有想过我们会一辈子都在一起。”
微恙的周身被寒意紧紧的包围了起来,墨深平淡无波却心酸无比的声音将一层一层的寒意送进她的身体里,她微微张嘴,却不出一丝声音。耳朵里被夜晚的风吹进他的声音:“我这一辈子不会再爱除了你以外的人。你要记得,即使到生命的尽头,我的脑子里想的也都是你。即便是我的脸上不会有太多的表情,但是我的脑海里都是我们曾经在一起的快乐回忆。也许我从来就没对你说过,我恨过你,伤害过你,那是因为我爱你极深,我把本来时间很长的爱浓缩到短时间里了,永远永远也不会淡化了。你懂吗?”
她的嗓子好像是哑了一般,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茫然的点头。
他说,“可以吻一下你吗?”
她依旧茫然的点头。
他唇角轻轻的勾起,修长的手轻轻的捧着她的小脸。
视线中,有满天的星星,和他慢慢靠过来的脸。
然后柔软冰凉的唇覆在她的唇上。
她没有闭眼,所以她看见了那个在年少时就爱上的那双狭长眼眸如记忆里一般温柔的看着她。
只是单纯的一个吻,蜻蜓点水般,就那样定住,仿佛这样就能到地老天荒,沧海桑田。
接着他离开她的唇,转身想要离开。
她却猛地抱住他,即使知道此刻他也许说的只是梦话,她一好怕,他这一走,她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他。
他没有说话,没有拒绝,沉吟了一会儿,才回抱住她。
胸前凉凉的,液体的湿润。
“微微?”她在哭,没有声息的,只有眼泪一滴接一地掉在他胸膛上,子弹一样的,每一颗都穿心而过。
才现这么多年,她就像个倔强的孩子,什么都硬撑着硬扛着,累的太厉害想放一放时,只能想起他的怀抱。
“墨深,我也很累,真的很累。”
谁都不能给谁什么承诺和保证,可是她却坚持说:“别走,抱着我,不要离开我。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一走我就会再也看不见你。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没有了你,我真的会很害怕很孤单。”
墨深没有说话,只是那样抱着她。直到她在他怀里哭的疲惫的睡去。
他将她抱起,走到KTV的休息间把她放下。
当他转身走出门外的时候,一个人影依靠在墙壁,就那样站着,好像已经很久很久。
“程威已经告诉了我。”古晨望着他道。
墨深嘴角微扯:“告诉了你也好,以后替我好好照顾她。”
说完他就要走。
“墨深……”古晨迟疑的叫住了他。
他顿住脚步。
古晨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抱歉,我一开始不知道,刚才的话,你可以当做是我脑袋长了草才会说出来。”他忽然自嘲:“本来我还以为自己有多理直气壮,现在想想,也不过是趁人之危。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他,等你回来,但是你也要知道,她爱的是你,她想要的幸福也只有你能给。”
“我自己的幸福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给她?”他说:“我是真心的想要把她交给你。别跟我说什么趁人之危的话,你能给她幸福,只要她过的开心就好。”
说完,他留下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古晨径自离开。
他是从后门离开的。直接来到了停车场,坐在车子里,疲惫写满了一脸。
点一支烟,一点寂寞的红色的光。
他也以为自己刚才在病,如果不是,怎么会跟她说那么多。
只不过,他没有喝酒,所以他的脑袋很清醒。
清醒的看着她有多难过,他的心比她还难过。
“不想再让你等我几年。”
他忽然微笑,自言。
“A大新建了一个教学楼,跟古堡一样,是你喜欢的,有时间你可以去看看,那我是唯一能为你做的。”
“今天程威问我该怎么办。”
“我今年23岁了,再一个三年,也只有26岁。命运还能折磨我很长时间,36岁,46岁,56岁,66岁……然后死去。”
……
“三年前,我不该放开你的。”
“我恨命。”
烟灰无声无息的落在地上,英俊温柔的寂寞男子缓缓的将头靠在椅背上,多年的疲惫在眉宇间折成了无数皱褶,闭上眼睛,一颗冰冷的液体滑落眼角。
有人说,那是泪。
也有人说,泪是热的,为何他的却是冰冷的?
也许,很久以前他在爱着她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失去她。
彭彭……
就在这时,一个轻轻的敲门声响在耳边。
墨深一愣,往窗外看去,并没有人。
他将车门打开,一抹小小的影子站在那里,他穿着短短的白色T恤,小脸上挂满了汗珠。
“综综?”墨深有些讶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综综的小嘴巴还在喘息,他说:“我看见墨深爸爸一个人出来了,我就跟着出来了,墨深爸爸走的太快,我差点迷了路。”
墨深从车里拿了纸巾径自下车,蹲下身与他平视,帮他把小脸上的汗擦掉,问:“为什么跟着我?”
“我看见你跟苏小微在天台,苏小微哭的很伤心。”他抿抿唇,想问又不敢问的说:“墨深爸爸,你是不是又要离开我们了?”
他躲在那里听了好久,虽然很多事情都听不懂,但是他知道墨深爸爸是要离开了,不然苏小微不会哭的那么伤心。
墨深摸摸他的小脸,心疼,问:“综综会不会怪我?我不是一个好爸爸,不能好好照顾你。”
综综摇摇头:“不怪,综综很喜欢墨深爸爸,真的好喜欢。”
墨深微笑:“我也好喜欢你。”
综综说:“那你也喜欢苏小微吗?”
墨深点头。
“既然你喜欢我也喜欢苏小微,那你就不要走好不好?你走了,我跟苏小微都会很可怜的。“
墨深说:“综综,乖,以后要好好听你苏小微的话,还有……古晨叔叔会替我好好照顾你们。”
综综垂着头不说话。
墨深问:“怎么了?”
综综好小声好小声的说:“我喜欢古晨叔叔,但是我更喜欢墨深爸爸。古晨叔叔不是爸爸,就算他在好,我也不喜欢。”
墨深叹息:“综综,我会每个星期都回来看你的。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礼物,我每次回来都跟你带很多礼物好不好?”
综综摇摇头:“我不要礼物,我只要墨深爸爸。”
“综综是个乖孩子,不会让我为难的是不是?”墨深吻吻他的额头,“我也不想离开你们,但是我有自己应该要做的事情,我不想让你的苏小微跟着我一起去承受,知道吗?综综告诉我,你不是希望能看见苏小微幸福的吗?古晨叔叔能给很多我不能给的,他会疼苏小微,也会很疼你,你们可以过的很快乐。等到那时候如果你偶尔会想起我,就打电话给我,我会回来看你的,好不好?”
综综攥紧小小的衣角,大大的眼眶里满是泪水。
墨深逼自己狠心,站起身飞快的坐回车内,动车子的时候,门关不上,自己的衣摆被一只小手紧紧的拽住。
他蹙眉,劝慰道:“综综,放手。”
综综咬唇慌乱的摇头。
“放手!”他声音加为严厉。
只见拽住他衣摆的小手一颤,但依旧倔强的不肯松手。
综综知道,要是他真的放手了,他的墨深爸爸就走了,再也没有了。
墨深看着他,终是狠不下心,将他给一把抱起,放在副驾驶座位上。
不一语的关上门,开车离开。
综综乖乖的坐在副驾驶位上不敢说话,嘴巴扁扁的,委屈的大眼睛呆呆的望着前方,看着墨深心疼极了。
待到来到了程威的家楼下,他把综综抱了出来,很认真的对他说:“待会儿我们去楼上会见到一个很特别的人,综综要叫她奶奶。奶奶有点病,有点跟常人不一样,综综会不会害怕?”
综综摇摇头:“不怕,以前在小镇上的时候,苏小微也会常带一个奶奶回来。平时的时候她看见人就躲,可是她很喜欢我还有苏小微,每次苏小微都会跟她梳头,我会把我最喜欢的糖果分给她吃。墨深爸爸你放心,我会很乖的,你说不能做什么我就不做什么。”
墨深说:“综综好乖,她会很喜欢你的。我们上去吧。”
“嗯嗯。”综综牵着他的手,一步步的跟着他往楼道口走去。
程威家住七楼,因为路筝的关系,墨深已经基本上都在这边住了。
虽然他跟程威关系好,那家伙也整天大咧的样子,但他本身就是个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再加上身边又多了一个人要照顾,就更不方便了。
拿出钥匙开了门,房子里乌黑一片,墨深将灯打开,一个身影就出现在眼前,手高高的举起,手上拿着的是一个沙抱枕。墨深已经习以为常了,倒是综综吓了一大跳,刚想叫出声,就吃惊的说:“是奶奶!”他瞪着眼睛仰望着墨深:“是奶奶!是奶奶!”
那妇人看见他好似也很意外,竟然呵呵呵的笑了起来,学着他的样子,朝着墨深说:“是综综!是综综!”
墨深心下一沉,望着综综,再看着她,竟是有些庆幸自己将综综带了过来,那妇人总算是没有再做什么突然袭击的动作了。
“妈。”墨深将妇人手中的枕头拿了下来,“不是说让你在房间休息么?怎么又跑出来了?”
妇人当他的话是耳边风,好开心的牵着综综任由他扶着来到沙上,坐下。
她的头依旧是乱乱的,眼神却十分有神彩:“综综有带糖果来吗?我好久都没吃到你给的糖果了。”
综综看了墨深一眼,抿抿小唇道:“我有好多糖果都在家里没带过来,我明天带给你好吗?”
妇人像个小孩子一般看着他点点头。
然后综综又说:“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能用东西丢墨深爸爸好不好?墨深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是综综最喜欢的人,所以你要对墨深爸爸好好哦!就像对综综一样。”
妇人看了他一眼,再看墨深一眼,像是做错了事情一般的点点头。
墨深蹲下,摸摸综综的头,笑道:“综综,能不能替我照顾奶奶一下,我去里面弄晚餐给奶奶吃?”
综综点头说:“好。墨深爸爸你去吧,我坐在这里陪奶奶聊天。”
“嗯。”墨深怜惜的吻吻他的额头,转身进了厨房。
综综坐在了妇人身边,看着她说:“奶奶,我刚才听见墨深爸爸叫你妈妈,墨深爸爸是你的儿子吗?”
妇人没有说话,比他还好奇的瞅着他。
综综好像已经习惯了一样,自言自语道:“难怪墨深爸爸不要苏小微了,他是怕让她知道你是他的妈妈吗?可是为什么呢?苏小微也很喜欢奶奶的不是吗?墨深爸爸为什么不让她知道呢?”
尽管综综人小鬼大,终是不知道世间冷暖。
有一个精神病的母亲,流言蜚语,纷繁压力,终是只有自知。
其实在何家贤的前任妻子去世的时候,墨深就知道自己并不是她跟何家贤生的儿子。
那是他清理母亲的东西时候现的事实。
一个盒子里装着他的生世,一张纸上写着一个契约。
他的亲生母亲为了帮自己爱的男人偿还债款,把刚出世还是婴儿的他卖给了她不会生育的亲妹妹。
之后他的生母为了那个男人能过上少爷般的日子甘愿去做舞女,只不过最后被他依旧是背叛了她,跟看上了他的富家小姐远走高飞。
箱子里有唯一的一张他们一家人的合照,他还是婴儿的时候,生母抱着他,身旁是他未曾谋面的父亲。如果说母亲已经长的很绝艳了,他的父亲长的更是出人意料的俊美。
三年里他有找过生母,知道她就在那个小镇上,却一直没有心去认她。就连她的讯息他都未曾看过一眼,只是在跟调查的人打电话的时候问了一句那个女人在哪里,便将电话挂断。这些年她过的好不好,她是不是一个人,他不想去看,也不想去想。
他本来就是那么自私的人,既然将他卖给了别人,为什么他还要回头去管她过得好不好?
甚至,那个时候他会有种邪恶的念头,那个女人,活该最后会被抛弃。
她比他的养母还不配做他的母亲。
第一次的相见大概就是去找微恙的那一次,可是现实中的人跟照片毕竟是有区别的,那时候他并没有认出来。
他斩断了一切跟那个女人有关的信息。
直到前些天,女人昏倒在G市的小镇,有人说她脑袋里长了一颗瘤所以才会神志不清。
医院打电话找到了他。
至今,他都不知道医院为什么会找到他。
他们只说,他们也是接到一个无名的电话,才想着试试是不是真的。
就在墨深在厨房煮东西的时候,综综跟妇人说了几句话,大门就被打开了。
他眨了眨眼睛,有些惊讶的看着进来的两个人,刚要开口说话,就被对方的一个动作给阻止了。
微恙走到他身边蹲下,小声问:“墨深爸爸呢?”
综综也小声的回答:“在做饭给奶奶吃。”
一旁的程威一把将他给抱了起来:“综综乖,带着你奶奶跟我一起下去吃饭,让你的苏小微跟你墨深爸爸单独谈谈好么?”
综综乖乖的点头,什么也没问,道:“那程叔叔,你先放我下来,我要牵奶奶的手一起下去,这样她才会比较听话。”
程威依言语将他放下,综综走到一旁自己玩着自己头的妇人身边,牵起她的手,微笑的说:“奶奶,综综带你去玩。”
妇人很开心的露出一抹微笑,果真乖乖的任由着他牵着出去。
待到他们两人出了门,程威朝微恙点点头,示意了厨房的方向,便离开,轻声关上了房门。
微恙环视了整个客厅一眼,深呼吸一口气,朝着厨房走去。
程威自己一人是从来都不在家里做饭的,除了偶尔会有公司的同事在家里聚会,才会动动厨房,所以厨房的油烟机一直是坏的也不换。
墨深怕厨房的油烟味会钻进客厅就将厨房的门给关了起来。
此刻,厨房的门轻轻开启。
他正在炒菜,“是综综吗?”他没有回头,道:“别进来,这里油烟味大,去客厅坐好,我马上就好。”
来人并没有回答,只是一步步轻缓的走到他身后。
将锅里的菜铲起,正欲拿过盘子要将菜装起来,他一顿,怔然松了手,盘子掉在地上,荡出清脆的玻璃碎裂声。
一双小手臂从他背后紧紧的抱住了他,那样的紧,像是害怕抱不住一样。
“微微……?”
微恙抿紧唇,咬牙不吭声。
即使不回头,他也知道抱住他的是她,那双小手,被她缠绕碰触的感觉,他到死都不会忘记。
“墨深,你好坏。”她松了手,走到他面前,仰着头看着那张俊美的面容,伸手,她贪渴的抚摸着,以指掌记忆着深深爱恋的俊貌,然后牢牢搂住他的脖子,喊出声:“你真的坏透了,怎么会有人这么坏,推陈出新的坏,怎么能够这么坏?”
墨深蹙眉,心里已经猜出了八九分了,道:“程威,什么都告诉你了吗?”
她抬起头,很凶很凶的瞪着他:“是啊,他都跟我说了。何墨深,你这个自私鬼!”她咬唇指控,手却是更用力的紧紧抱住他。
“对不起……”他声音暗哑,忽而用力的回搂她。
“虽然你很少跟我说对不起,但是这一次我也不会原谅你了!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胆战心惊的对着你了。何墨深,我们这笔账有的算了,除非你乖乖的接受我,还有商量的余地,否则,你就给我走着瞧!”她眸中有泪,说着很话的时候,抱着她的小手却不舍得稍放。
她以为他很的能够那么狠心不要她跟综综,她以为他真的不再爱他了。
可是他居然是因为怕自己给她压力给她负担,怕自己给不了她幸福。
她就知道自己不该松懈,要向三年前那样的主动。她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个人,从来就不会主动,只要她再能厚着脸皮死缠烂打,他就会忍不住放低姿态。
就是因为心里有愧疚她才想要给他多点时间多点空间,却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了自己做出这样的选择。一向在别人眼前高高在上聪明无比的何大翻译官,原来真的笨的该死!
他不说话,只是垂着头,鼻尖抵着她颈肤。
闭上眼睛,他累的将整个脑袋的重量都挂在她小小的身体上。
“如果不是程威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就这样不要了我个综综,就这样把我推给别人?我以为你真的不肯原谅我,我以为我自己真的做了那么天理难容的事情。”她呜咽着抱着他,位于心脏的地方狠狠的抽痛。
“没有。”他稍稍松了手,替她擦干眼泪:“我没有不肯原谅你。别哭了,再哭就变得更丑了。”
“丑……”微恙摸摸自己的脸:“人家都说生完小孩的女人都会变,我真的变丑了吗?”
“没有。”他失笑,声音沙哑地回答,修长的手指轻轻梳顺她的。
小时候,他还看过她流着两管鼻水,头被剃成平头的样子。
在他心目中,她就是她,从来就没有美丑之分。
“墨深,我们不要再轻易抛弃了对方好不好?三年前我做错了决定,这次换你。我们扯平了好不好?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们都不要瞒着对方,我们都要说出来好不好?我真的受不了再一次离开你,我满怀信心的从小镇上跑回来,就是想跟你在一起的。不要说什么别人可以给我幸福,我不知道那是怎样的幸福,我只知道我的幸福只能是你。”
他捧起她的脸,看了好久好久,最终像是认命了一般,道:“好。”
她伸手,覆盖住他宽大的手掌,哽咽道:“墨深,我不怕压力,不怕别人的流言蜚语,我愿意跟你一起照顾你的生母。相信我,我一定会对她就像对待自己的母亲一样。所以请你别丢下我。”她好认真的看着他,道:“你知道什么是爱吗?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丢下对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在开心的时候有彼此相伴,在难过气馁的时候,只要牵着对方的手就会变得很坚强。无数次没有你的日子,我就是叫着你的名字,墨深、墨深,一遍遍叫着,好像你就在我的身边,你在给我勇气活下去。墨深,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只要你是那个跟我从小就认识的墨深,我就愿意爱你,一直愿意陪着你,你听懂了吗?不管怎样,我都愿意。”
墨深看着她出神。
微恙说:“你怎么都不说话?你刚刚明明有说好的,你后悔了吗?我是心甘情愿的,真的是心甘情愿的。”
墨深叹息:“这样,你又要跟着我受苦了。”
微恙神情倔强:“这才不叫苦,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幸福的。”
墨深抿唇,怜惜的抚着她的脸:“你真的太任性了。”
“我就任性。”她又是哭又是笑的,说完就踮起脚尖要去吻他。
他挡住她的唇,她把她的手拨开,他微微的撇过头,她将他的脸掰回来,强硬吻住。
思绪,一片麻。
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会如此不镇定。
温软的唇触动了他心里最柔软的深处,这些年来,唯独只有她能够进得去,那种不顾一切去沉沦的感觉,依旧只有最初的那个女孩,才能给他最真实的悸动。
他收紧双臂,失去了自制般的与她纠缠,双手顺着柔软的曲线游移,贪渴得想感受更多,补足这些年的酸楚等待。
忽而,唇瓣一疼,将他的神智猛的拉回。
他蹙眉,却看见她调皮的笑,“在里唇上印上了我的记号,这辈子你都是我的人了!”
她的唇瓣还沾着一点点的血渍,他拇指轻擦,轻轻一笑:“这样就是你的人了?刚才酒店里,你也被人印了记号,不记得了吗?”
微恙脸一红,狡辩的说:“月老说只有两个相爱的人才能见效,其他人全部可以无视。”
“相爱的人?”墨深嘴角微勾:“你就知道我爱你了?”
“你除了爱我,还能爱谁?就算有,我也不许你爱别人。”她说:“谁让你最早认识的是我,什么上帝不公平,什么要是比我早认识你你就不会爱上我。我觉得上帝公平的很,我就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又怎样,你就是得只爱我。”
墨深仔细的看着她红扑扑的脸,刚才在亲吻的时候,他闻到了这丫头嘴里的酒气,虽然喝的不是很醉,但至少还是给她壮大了胆子。
她大大的眼睛看着他,脸上还有哭过的痕迹,“墨深你快点答应我,以后都不离开我,也不将我推给别人。你知不知道你很可恶,不要我就算了,怎么能吧我推给别人呢!”
“那是因为我了解古晨,他……也是真心爱你,况且他条件也挺好的,就是会逞嘴皮上的功夫,表面上很风流,实际上也是个迷失了自己的人。”
“那又怎样。跟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不会过的有多幸福的,你知不知道。”
墨深点点头:“我知道。”
“那你还要那样做。”
他淡笑不语。
她说:“以前是我做的不对,我不知道原来你来小镇就是为了来找我,我还没有告诉你综综的事情,我是坏,可是你也有不对,谁让你身事情都放在心里。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又是那么难猜测的人。”
墨深说:“谁说我去小镇是为了你?”
“不是吗?对综综那么好,让女朋友来气我,害我一天到晚盯着你看,到处打听你的消息,你要说你不是故意的,谁信?‘
墨深笑笑说:“原来你都知道了?”
微恙说:“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可恶,交了女朋友就算了,还要跑来向我炫耀。一向那么伟大的翻译官怎么会那么幼稚?想看看能不能挑起我心里的怒气吗?那我现在告诉你,你完全做到了,那个时候的我气的想把你吃了,一直放在肚子里,不让你做任何人的男朋友!”
墨深笑着说,“吃了还可以拉出来,我一样自由,一样可以去做别人的男朋友。”
微恙皱眉:“讨厌啊!你就那么想当别人的男朋友么?当别人的男朋友你又不负责,三年里你说你换了多少个女朋友?最后你还交了一个那么疯狂迷恋你的人,害的你连家都回不了。这个就是恶性循环,你残害了那么多少女的心,这一回,上天派一个下来残害你了。”
墨深挑眉,手臂环着她的腰:“怎么听起来,你好像在替她们打抱不平?”
她皱皱鼻子:“本来就是。”
她靠在他的怀里,抓起他的白衬衫把自己脸上的泪痕抹干净。
墨深吻着她的顶,道:“要是这样,我就干脆跟路筝在一起,你觉得怎么样?反正她的父母我也见过了,就差没结婚了。”
微恙抬头瞪着他:“好啊,只要路筝的父母能接受你,你就结啊。”
“这话是你说的吗?我想如果我认真一点,他们父母要接受我也不难吧?”
“哼!”她扭过头,脸气成一个包子。
墨深好笑的捏捏:“跟你开玩笑的,这辈子,除了你,我谁都不娶。”
她一愣,心里抑起异样的狂喜,可是表面上还是眼睛很欠揍的眨眨:“何翻译官,你现在是在跟我求婚吗?”
墨深的声音有些暗哑:“你愿意吗?”
她眼里泪水又在泛滥:“那要让我想想,你这个人那么沉闷,跟你在一起肯定要受委屈,每天还要讨好你,主动跟你讲话。你有心事都不会告诉我,万一你生气了不开心了,我都不知道是为什么。最最可恶的是你在外面风流了一个超级迷恋你的女人回来,每次我跟她说话都要很有原配风范的气死她,那个公寓满屋子都是我们的回忆,可是我们都不能回去,这都是你的错,你还让她有公寓的钥匙,让我们的地盘有第三者可以进入……你满身都是缺点……”她忽而抬头,眸光粼粼的瞅着他:“可是我还是那么喜欢你,一辈子都想跟你在一起。你沉闷没关系,我话多,我们正好可以互补,我愿意每天都讨好你,主动跟你讲话。你有心事不愿意主动说出来,大不了我耍无赖让你不得不说出来来了,你不开心我就哄你开心,你有别的女人缠着你也没关系,我们马上去结婚,这样她就没有理由了,还要背负别人的言论压力,等她离开了,我们就可以回到公寓,以后我们要买一个更大的房子,我和综综都需要你。”
“综综……”墨深怀抱着她问:“为什么会跟他取名综综?”
微恙摇摇头说:“不知道啊,就是喜欢吧,觉得名字很可爱。”
他问:“你来了,他们去哪里了?”
“程威带着综综还有阿姨出去吃东西了。”
墨深蹙眉:“我妈她……”
“你放心,阿姨很喜欢综综,很听他的话的。”微恙望着他道:“嗯,现在这样的情况,明天出差,你还去吗?”
墨深说:“去。”
“可是阿姨不是没人照顾了吗?”微恙说:“阿姨一直都是一个人,这几年受了不少苦,以后我们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嗯。”墨深吻吻她,内心一片融化:“放心吧,我有一个精神方面的朋友,这几天他都会替我好好照顾她。这次出差因为工作比较重要,还有就是听说C城离海比较近。你们女人不是都很喜欢看海的吗?”
“海?有吗?”微恙有些迷糊的说:“我有跟你说过我喜欢看海吗?”
没说过,但是根据他三年里交往的女朋友来看,她们都很喜欢看海,去旅游都是选择夏威夷之类的地方。
刚才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但是墨深的表情依旧很镇定,他自然是不会把他心里想的给说出来,只是模棱两可的说:“女人都喜欢去美丽的地方,海也是其中之一吧。”
微恙唇角勾勾,将脸埋在他怀里。
墨深,你知道吗?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美丽的地方。
也许是会下雪的G市,也许是夜幕的巴黎。
可是对我来说,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是你的身边。
……
墨深开车送微恙回去的时候,综综坐在微恙的腿上,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看的出他的心情非常好。
能不好么?程威叔叔告诉他,他的墨深爸爸跟苏小微和好了,以后他就不用经常担心墨深爸爸会跑掉了。
时间刚好是八九点,这样的时候KFC总是人满为患,卡通的装饰和美味的食物让任何小孩子都没有免疫力。
就连一向聪明的小综综也不例外,他看着车子经过了KFC,侧过脸问着他的墨深爸爸:“墨深爸爸,我们去吃肯德基好不好?”
墨深还没有开口,就听见微恙回答道:“不好。综综忘记了我有跟你说过,那是垃圾食品,不能多吃的吗?”
综综嘴巴一扁,委屈的说:“可是我好想跟墨深爸爸一起去吃全家桶哦,这样我们好像就是一家人一样。”
虽然那张小脸看起来很可怜,但是熟知自己儿子的微恙怎么会看不出,这小孩最会做的事情就是装可怜,以为这样讲就会激起大人的怜爱之心,什么全家桶,就是他想要去吃垃圾食品的借口而已。
“好,带你去吃。”一旁的墨深将车子停好,对于综综,他总是很好说话。
微恙愣了两秒,然后撇撇嘴巴,颇为吃味的说:“以前上学的时候我喜欢吃肯德基你都不让,他要吃,你就那么惯着他。”
墨深又好气又好笑:“苏小姐,请问你几岁了,还跟这么小的孩子比?”
“就是!”一旁的综综跟着做鬼脸:“苏小微,你羞羞啦,这么大的人还跟我比,墨深爸爸是比较宠我啦,但是因为我可爱啊,你怎么可以吃醋。”
微恙瞪着他:“谁说我吃醋了,臭综综,你再说,我就不带你去吃肯德基了,自己下车去吃,吃完自己打车回家。”
小孩倒是不客气,啪嗒的打开车门,撒丫子就往马路对面跑。
微恙急了,忙跳下车,“综综,快回来。”
综综本来就是吓她的,被她喊了一句,站在远处跟她做鬼脸。
停好车的墨深走过去,将他给拎了回来,鼻尖对着鼻尖:“以前怎么没现综综这么调皮?”
综综笑的好开心,“没有啦,人家是太高兴了,看见墨深爸爸跟苏小微在一起,就心情很好。还有哦,”他炫耀的说:“刚才带奶奶去吃饭的时候,有看见威威暗恋的女朋友,好漂漂。”
微恙有些无奈的捏捏自己儿子粉嫩的脸,“什么威威!是程叔叔,你不能这么没礼貌,跟人家一混熟了就叫大人的名字,知不知道?”真不知道他小小年纪跟谁学的,看到美女就两眼放光,满嘴甜言蜜语。
综综的小碎被风吹的蓬蓬松松,有一缕正好落在眉心,他嘟起嘴巴轻轻一吹,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墨深爸爸也漂漂……”
墨深失笑。
小皇帝又话了:“我认识的这么多朋友里面,就苏小微长的最一般了,要不是墨深爸爸这么好看,我肯定也长的很一般啦。”
微恙哭笑不得,早就知道这小孩是个马屁精,最会拍他喜欢的人的马屁。
就在这时,小综综看见对面迎来了一家人从他们面前经过,小女孩骑在爸爸的脖子上,开心,玩耍,欢乐的咯咯笑,头上还带着肯德基送的小帽子。
他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羡慕,微恙知道,那是他从小到大一直最羡慕的事情。
墨深自然是注意到他的眼神,唇角微勾:“综综要不要试一试?”
“啊?”难得小综综反映迟钝了一次。
墨深一个凌空,将他给抱到了自己肩膀上,“走吧,带你去吃肯德基。”
“哇……”综综笑的好开心,抱着墨深的脖子,朝着一旁呆的微恙说:“苏小微,快点走啦,墨深爸爸带我们去吃全家桶哟。”那张笑脸上,写满了天真浪漫。
微恙心,顿时化成一汪暖江。
等到吃饱喝足,车到家门口的时候,微恙怀里的综综已睡的呼呼了。
一夜之间,变化这么快,微恙好像还活在梦里,墨深也是如此,所以即便是车到了,两人都没有任何动静,只是看着挡风窗钱的路灯,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
“你……”
默契的,两人同时开口,墨深笑笑:“你先说。”
微恙脸上的神情好像回到了初恋,带着小女人的梦幻:“我现在好像一直都处在梦幻之中,墨深,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情,不可以反悔。我们彻底和好了是不是?我好怕,到了明天,你就会又变回从前的样子。”
墨深失笑的看着她,就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明明前一秒已经做好了要离开她的准备,可是下一秒却给了她永远不离开的保证。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爱情,没有任何理由可讲。
但是他知道,他爱上的女人一直都有这样的魔力,什么理智,什么绝情,一到她身上就崩然瓦解。就像他在心里告诉过自己一千遍一万遍不要爱她,可是每次都对自己失言。就像他前一秒的绝情后一秒的温情。
原来感情这种事情真的没有道理可讲,很多时候,我们误以为上帝总是不公平,有的人兢兢业业一无所得,有的人漫无目的满是幸福其实上帝是公平的,它不过站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偶尔动一动指尖,指点人生。
他一直没说,就连他都佩服微恙一直以来的坚持,有些人面对困难会很快放弃,而有的人,选择坚持。坚持其实是一种很痛苦的品质,习惯坚持的人总要比习惯放弃的人承受更多,走更远的路,受更多的伤。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坚持下去。
墨深觉得如果自己还这般辜负下去,不仅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她。
微恙见他一直没说话,心下又不安了起来,手抓着综综的衣角,小心翼翼的问:“墨深?你怎么都不说话?”那副样子真的好像快要哭出来了。
墨深说:“怎么会?我看起来像是那么没诚信的人吗?”
微恙说:“你有什么诚信啊,早就破产了。你总是骗我,你总是说话不算数,你总是给我患得患失的感觉。我都不敢去相信哪一刻你是认真的,哪一刻你只是逢场作戏。而且你变脸比变天还快,对我,你从来都是没有条理的。”
墨深失笑:“原来在你面前,我有这么多缺点?”
微恙咬唇,水眸怨念的瞅着他。
墨深没有立刻解释,只是拉过她的手,在她唇上印上一吻,然后低低的笑了,“傻瓜,这一次是认真的。”
微恙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抱着他的脖子,狠狠的吻了上去。
纠缠的吻带着滚烫的热气,意识的渐渐的流失。
有人总是问,爱究竟是什么?会让人如此迷失自己。
也许,爱就是爱上你的那一刻,爱上这个世界,并且,懂得爱自己。
吻到最后升华成暧昧神情的告白,像是要将这几年的思念全部都补回来。
微恙的心有温柔,却也有疼痛,夹杂着莫名的心慌。
温柔是对于面前的他。
疼痛是对于执着的自己。
心慌是怕吵醒怀中的综综。
一时间她的呼吸越来越紊乱。
墨深也似乎控制不了自己,手情不自禁的抚上她的脖子,然后是她柔软的胸前,然她失声哼出来:“……唔……”
身体给的怀念与刺激,让整个车间变得无比暧昧。
要生什么了吗?微恙的意志残余的迷茫。
就在这时,一个朦胧的声音响起:“……苏小微……我要尿尿……”
微恙一下子惊醒了,惊慌的离开,看见几乎就要从她腿上掉下去的综综睡眼惺忪的模样。
微恙红着一张连,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我们要回去了。”
墨深微笑,比她要镇定的多,他亲了亲还在现实与梦中徘徊的综综,道:“去吧,明天早上七点,我来接你去机场。”
“嗯。”微恙点点头,一时间喜悦绽放全身,“我等你。”
有时候我们时常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现实是来不及排练的剧情电影,它生的太快,结束的也太快,有时候让你应接不暇,根本没有做好准备去迎接他的改变,可是它依旧按着自己的步伐在改变。
梦境是一种奢望,掺杂着你的喜怒哀乐,还有你曾经有过的盼望。
G市的夏天和每个城市的夏天一样,天早早的就亮了起来。
清晨的空气总是给人格外新鲜的气息,一整晚,微恙在现实与梦境中徘徊,不知不觉,睁开眼,天已经微亮了,她也再睡不着了。
心一直都处于异样的情绪之下,就像是以前上学的时候总是很期盼这一天能否碰见心里的那抹影子,就像是新开学一样,会期盼班级有什么意外的新同学。
在她坐起身的时候,身边的综综也醒了过来。
小孩子的精神总是和旺盛,每天他都是这个时候准时的醒过来,然后悄悄的下床去刷牙洗脸,不吵醒他。
这好像已经是一种本能了,所以当穿着小睡衣的综综再一次迷迷糊糊的朝着浴室走去的时候,微恙一把将他给拉住:“综综?”
综综睁着迷迷糊糊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迷迷糊糊的打了个打哈欠,然后眼睛眨了眨,再眨了眨,好神奇的说:“苏小微?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微恙的心情明显很好,抱着综综,替他整了整迷你的睡衣,道:“待会儿你墨深爸爸会来接我去出差,我好开心。”
小综综因为刚醒,脑袋装了石膏有些反应不过来。
微恙看着他憨憨的,傻傻的样子,只觉的可爱的不得了,亲亲他的小脸:“走,苏小微带你去洗脸。”说完抱着他就往浴室走去。
将综综放在洗漱台上,拿出他的小牙刷帮他挤牙膏,递给他之后,她自己也挤了一点然后开始刷牙。
因为心情好,仿佛每时每刻都变得幸福起来,微恙看着镜子里睁着迷糊的眼睛刷牙的综综,肥嘟嘟的小脸上满嘴的泡泡,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脸,综综蹙眉,丢给了她一个眼神,那眼神明明很不屑的写着:这么大的人,还跟小孩子似的!
微恙呵呵的笑,全然不像一个母亲的样子。
其实现在像微恙这么早做母亲的女人的确很少,况且她本身就还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人,这几年带着综综虽然有了些进步,也成熟了不少,但终归年龄摆在那里,以前少女一般的心情时常都会因为墨深无意间的举动而浮现出来。
洗漱完之后,微恙帮综综换了一间可爱的牛仔背带裤,她最喜欢综综传承这样子,可爱的让人想蹂躏。
“今天我就要去出差了,要下个星期才能回来,综综在家里要乖乖的听外公外婆的话,在幼稚园也要好好的上课,如果让我现你有任何翘课的行为,我就告诉你墨深爸爸,让他狠狠的打你屁股。”
综综辩驳的说:“墨深爸爸那么好,他才不会像你那么狠心下得了手呢!”
微恙挑挑眉,“那是你没领教到你墨深爸爸的厉害,想当年我不热爱的学习时,没少被你墨深爸爸摧残过。”她一板一眼的说:“你看哪,你的墨深爸爸那么厉害,从小到大奖状啊奖杯啊什么的都摆满了房间,他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学习成绩也很好。而且他最讨厌翘课的小孩了,我上大学的时候翘课都被他狠狠的批过,何况你这个臭小孩才上幼稚园。”
“那是因为你那么笨,我这么聪明……”综综大大的眼睛骨碌碌的转:“好吧,我也知道翘课是不好的行为,为了墨深爸爸,我以后都不翘课了,苏小微,你也不可以去墨深爸爸面前告状。我知道,你一直很吃醋,因为墨深爸爸对我比较好。”
微恙脸一红:“我哪有,臭综综不要乱说话。”
综综朝她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还说没有呢,表现的那么明显,连我小孩子都能够看出来。”
微恙瞪他一眼,“臭综综,你再说,我就不带你去吃早餐了!”
综综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双手环抱,一脸小大人样:“有人恼羞成肉了哦!”
微恙愣了一下,无奈的翻了白眼:“是恼羞成怒了,让你不要翘课,老不听!”
说完牵起他的手就往楼下走去:“从现在开始,闭上你的小嘴,苏小微现在不想跟你讲话。”
综综大大的眼睛充满笑意的看了她一眼,果然不说话,倒是哼起了小调。
苏小微这样看起来才比较可爱了,还没跟墨深爸爸和好的时候,每天都郁郁寡欢的样子,就像干妈说的,好像全世界都欠了她钱一样。
夏日的地平线,太阳已经渐渐的升起,在碧蓝的天空中像个刚煎熟的金黄大鸡蛋,浑厚饱满。
带着综综在外面吃了早点,然后送玩他上幼稚园,她就马上回来了。
昨天晚上她回到家后,临睡前,墨深有打电话来说,因为临时改了时间,所以今天9点过来接她。
挂电话之前他还叮嘱她带些长袖,怕那边会变天。
电话这头,她的小脸一直就滚烫的,心也跟着甜了。
还在做梦似的。
回到家的时候,墨昭已经去上课了。何家贤和苏烟是也许参加老年活动了。
微恙来到房间,看了一下时钟,才八点半,她将自己要带的东西都整理了一遍。
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身来到化妆台上,审视了一下自己,再看见梳妆台上有萧北送给她,但是她一直都没有用过的化妆品,忽而脑子一动。
唇上施了最后一点红润,她为自己化了淡妆,微整鬓角,凝望着镜中的自己,脸颊轻染红晕,还算美丽吧。
其实这些年她的容颜倒是没有怎么变过,只是双手不再像以前那般细致了。
她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八点五十了。
差不多了,她将小小的旅行箱提到楼下去了,里面有她昨天晚上做的一些甜点,是带到路上吃的。
这些年为了综综,她的厨艺已经非常好了。
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为墨深做一次。
想着待会儿墨深能够吃到她亲手做的东西,她的心就好像喝了蜜一样的甜。
岁月静好,默许凝望。
这一刻,仿佛,连空气里都有幸福的灰尘。
坐在沙上,一分一秒的等着。
直到时针直到了九点整。
然后九点零五分……
她开始有些莫名的慌张……
墨深不是一个会迟到的人,并且这一次是公司出差,他应该更准时才对。
她相信,他说过会来接她,就一定会赶回来的。
她坐在沙双,双手拽着衣角,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客厅里安静的只能听见时针走动的声音,直到时针指到了九点半。
她的心止不住的慌了起来……难道说昨天的一切其实都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不要怪她会这么想,对于有些人来说,一直期待的梦想最终实现的那一刻总会给人不真实的感觉。
她的心一直是悬着的,期待,落空,不安,害怕。
……好几次,想着想着眼泪流出来,她都不知道。
终是她忍不住拿起电话,拨了那个在心底背的烂熟的号码,她想打个电话给墨深问他在哪里,她现在很担心。
可是,对方传来的声音竟然是:对不起,您所拨叫的用户已关机。
那冰冷的女声让她刚刚腾空升起的心瞬间砸在地上,砸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