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淑梅和萧淑珠、萧淑菊从银行回去之后,由于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几个人来到了萧淑珠下榻的酒店。
三个人回想着在银行生的一切,都深感不可思议。
是谁把她们母亲的房子买走的?怎么想,除了她们父亲有这个能力和权力的话,还有谁?
此时,萧淑梅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来,说:“貌似我听奶奶提过,说是我们母亲的遗产,不是都由爸继承的。”
其实说起来非常简单,只是大众习惯性的思维,都想着人死了,那肯定遗产不是老公继承,则是死者儿女继承。
但是,对于她们母亲来说,她们母亲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女商人,对于财富管理更不是普通人的观念。
“这么说,很有可能是母亲生前委托其处理母亲财产的委托人出面插手了这件事吗?”萧淑珠抱了一丝希望问。
“看来是很有这个可能的。”萧淑梅点头,不然解释不了究竟这个房子怎么能从她们父亲眼皮底下中转移到外人手里的。
毕竟房子作为抵押品必须先赎回,而要赎回这房子的满足条件,必须是要看当初她们母亲和银行之间签订的相关协议,这一些,除了银行方面有,只有她们母亲遗物的委托处理人有。
这会儿,三姐妹突然间感觉到自己母亲真的非常非常的伟大,死之前仿佛都预计到这一切似的,竟然有了这种事前多少年都计算好的安排。
归之这房子暂时都没有落到林家乐那些人手里。萧淑菊不由手背一抹眼睛,说:“妈,对不起——”
听见老三这句充满酸涩的话,室内另两个人,一齐沉默了。
没法安慰,不仅仅是她们如今无能为力不说,而且,前途像是一片渺茫。连向来以自信著称的萧淑梅,承受的这次冲击,恐怕都能让她一段时间感到一蹶不振了。因为感情上的冲击,远比金钱上来的冲击更大。
只能说,她们都干了些什么呢?
还有个老二到如今都执迷不悟呢。
林家乐没有能从银行那边得到预期的房子,跑了回来到康家。和康家父子在一起,紧张地商量起来。
“这事儿恐怕不简单。”康俊甲说。
“谁干的?”路上,林家乐也是想了又想,但是百思不得其解。
想那房子不是萧鉴明的吗?
“不。”康俊甲摇头,“他们夫妻,据我所知,财产一直是各自独立的,哪怕公司是他们共同创业的,但是,有婚前协议和合同在。”
什么?
康宝钧和林家乐一同惊讶不已。
不是说,萧鉴明的老婆,是因为爱情嫁给了萧鉴明,然后为了萧鉴明倾尽所有包括自己的性命吗?
对于外界这种理所当然的猜测,康俊甲一脸的森狞,道:“这样说,就太小看这个叫阮汝珍的女人了。”
阮汝珍,是萧鉴明太太的名字。
那所房子,记名在阮汝珍名下。阮汝珍死后,没有变成萧鉴明继承,而是由阮汝珍亲自拟的遗嘱交代自己信任的委托人进行安置和处理。当然,大家之所以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萧鉴明继承了那所房子,主要是因为那房子在阮汝珍死后,并没有任何变动。看起来都是由萧鉴明遵从太太的意思仍旧放在银行里抵押着。
说到阮汝珍把这所房子抵押给的银行,林家乐更为恼火。
这不是一家普通的内地银行,而是一家港行。港行作为全世界著名的金融中心之一的银行,信誉非常好。看重的为客户服务的名誉,远远高于内地银行的意识。正因为如此,他们想通过后门交涉去打听这件交易的事,几乎化为了乌有。
“我唯一能从行长打探到的是——”林家乐说,“处理这事儿的人,他作为分行长并不够格,在总行那边直接处理的。”
“那是当然的。阮汝珍应该是他们银行的特级VIP客户。”康俊甲不觉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只因为他们这些人,和阮汝珍接触不多,说起来,他们几个都还是阮汝珍的亲家呢。
康宝钧在回想着自己对于这个已过世的丈母娘的回忆,真的是寥寥无几,而且,体会不到他父亲如今口里说的厉害二字。
似乎在他和大众的印象里,阮汝珍,和传统的相夫教子的女性好像没有任何区别。除非特别的需要,她根本不喜欢在公共视野里抛头露面,更不会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在前台的人,始终只有她老公萧鉴明。
所以没有人能感觉到她的手段,她的霸气,她的能力,似乎都是被藏在了萧鉴明的身后。无数的光环,只有她老公戴着,没有她的份。所有人不知不觉中不止忽略了她的存在,并且都认为她是无能的。
林家乐对此的误解更深,因为他娶萧淑菊的时候,曾经和阮汝珍见过一面。阮汝珍居然对他说过,说有什么事的话,找她老公不用找她,因为她只是一个家庭主妇。
虽然,当时他林家乐认为,萧鉴明能迹据说都是靠了这个大小姐的财产,所以林家乐本来是认为自己丈母娘最少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
后来他现,萧家几个女儿,没有一个像阮汝珍的。包括他娶的萧淑菊,那脾气,根本不像是能在家中相夫教子的。
究竟是因为阮汝珍藏的太深呢,或是?
总之,他是糊涂了。
康宝钧为此问起父亲:“你早知道,爸,为什么不提醒我们?”
“她死了。我本以为她死了就完了。况且,她一直那个样子,我想怀疑她都是在脑子里想想,总觉得她不该是那么一个简单的人。可是,她都不露任何马脚,直到她死去了这么多年之后,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她策划许久的局——恐怕这事儿萧鉴明知道不知道都不好说。”康俊甲有些生气地说着,想着这对老狐狸,这对老鳄鱼,妇唱夫随,是配合的天衣无缝,把所有人都骗了。
一群人想到被人设计的这个结果,都不禁心头开始有些莫名的惶惶了,哪儿貌似不踏实了。毕竟本以为事情已经胜券在握,哪里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而且竟然是一个死了的人布的局,越想越让人觉得可怕。
海外的电话,打到了康家。
康宝钧先走了出去,因为萧淑兰突然找他,想到八成是为了那房子的事,为了打听萧家那边的消息,他必须继续忽悠自己老婆。
留在屋里的康俊甲和林家乐一起,接听了这个海外的电话。
由康俊甲拿起话筒,听对面的人说。
“康先生,我们老板们都很生气。因为你们是身在长达里的人,与萧鉴明又是非常亲密的关系,居然不知道这种事。”
对于对方这种说法,康俊甲辩解说:“那所房子属于他们夫妇的私人财物。一开始,我们目标是公司,并没有想到要拿那幢房子。”
“我们老板之前是听你们说过那房子作为抵押物抵给公司的,因此才决定先动手公司,再来取房子。”
对方这意思莫非是说,他们目标其实是那栋房子?
康俊甲和林家乐都感到了诡异至极。对方要那座房子做什么?房子的价值肯定远远比不上公司。
“你们这么想就错了,错的离谱了。”对方生气地说,直接要骂他们是一群蠢猪,“正因为有你们这群蠢蛋,所以被对方捷足先登,把房子拿走了。那房子,不止有非常巨大的市场价值,它的价值,只会因为内地房价的持续攀高,成为了一笔非常丰厚的财产。同时,你们这群蠢蛋永远不知道,那房子是和长达的商标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康俊甲和林家乐怔了,可以说,整个人都傻了。
什么?长达的商标?为什么是长达的商标?
林家乐立马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调出长达的商业商标。长达作为一家房地产迹的公司,房地产几乎成为长达的标志,因此,没有人怀疑过,长达把房子的图案作为自己注册的商标之一。但是,长达注册商标中房子的图案,谁又能想到过,它其实是有现实真实版本的?
两个人,康俊甲,和林家乐,看着长达商标中的那栋房子,眼睛越睁越圆,越瞪越大,只差把四只眼球都凸了出来。
他们这是瞎了眼了,居然一直都没有看出来,这么明显的相似之处。
萧宅与众不同的特殊之处,就在于它的房顶上,有个八角的天台。放在全世界的建筑物里,没有一个和萧宅一样古怪,要弄个八角天台好像和整栋房子的风格格格不入。
曾经,康俊甲记得自己曾取消过亲家呢,说这个天台建在萧宅上,好像一个洋人戴了一顶中国的八角帽,不伦不类的。
当时萧鉴明只是笑而不语。康俊甲只知道那房子是阮汝珍的,不是萧鉴明的,而且是阮汝珍从祖上继承下来的,他们夫妇俩总不能随便改掉祖先流传下来的东西吧。因此,康俊甲对此并没有任何怀疑。
如今一看,不得不说,这阮汝珍和阮汝珍的祖先简直是神了。
“洛克先生——”康俊甲吸口气,一方面不得不承认自己长久以来的疏漏,另一方面不由地责怪起对方说,“你们既然都知道了这种事,应该提前告诉我们。怎么?因为我们和你们都成为了合作伙伴,可你们到现在都不信任我们吗?”
“我们之前并不知道。”对方这时口峰一转,非常肯定地撇清自己的责任说,“只是刚好这些天涉及到要控股长达的事后,必然要考虑对方的商标所有权问题。是我们的专业律师团队提出的疑问,据他们打听到的长达注册的海内外所有商标,都是以这个房子作为基础的。长达申请商标注册时,甚至在说明文件里明确表达是以这个房屋为模本进行的商标创作,因此必然侵犯到了这房子的主人握有的房屋所有权权利。以前,公司控股人和房子所有人为一人,当然没有任何问题,现在,如果两者不一样的话,房子所有人可以随时向法院提出长达的侵权行为。”
这么说来,所有人能玩不过那个已经死了的女人吗?
或许你会说,那就让长达重新注册商标。不,这是不可能的事。长达已经成为海内外都赫赫有名的一家大公司大集团。等于说,其商标的价值,相当于一个名人的名牌,是不可估量的,更不能说改就改。
要不然,怎么这个世界上,那么多大公司为了保护自己的商标舍得每年花费多少钱的律师费。
康俊甲和林家乐都皱着眉头,把眉头皱成了个死结。
或许是他们想的太简单了?总以为把萧鉴明赶下台马上会全部结束掉。因为他们一直都认为,如果没有萧鉴明的话,长达什么都不是,轻而易举能被他人揉捏。毕竟萧鉴明那几个儿女看起来都不成器的,根本玩不过他们。
他们总还以为,勾结外部庞大的资本力量,一口把长达这艘大船吞下也不在话下。如今看起来,压根儿,不是钱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玩金融的人,总认为,有钱就是一切,什么没有钱不能解决的事?
实际上,错的离谱了。
不能不肯定地承认,他们的亲家,婆婆,死了的那个女人,阮汝珍,给他们上了一课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商人,真正的金融玩家。
“房子现在在谁的手里?”
看来唯一要解决这个问题的法子,只有把那房子从房屋所有人那里要回来了。不管用什么方式都好,多少钱都得考虑。
要是钱能砸下来还好,只怕那房子如今握在一个根本不在乎钱的。
一群人焦头烂额,似乎想都可以想到,房子可能真握在一个不在乎钱的人手里了。
“总之,我们老板现在非常的生气,都是因为你们前期的情报工作并没有做到位的缘故。”对面的洋人洛克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话意图表示自己的愤慨。
康俊甲和林家乐却不以为然,作为合作伙伴,他们地位其实是平等的,对方只不过是意图把失败的责任想撇到他们的头上,好向对借钱给他们的其他人做交代。
“对不起,洛克先生,我不认为这个错全是我们的,相反,这个责任,应该由全部人一块承担。很明显,你们得到的消息更快,但是,并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我们,这有违于我们合作的协议和彼此信赖的基础。”康俊甲和林家乐肯定不会上这个当,一口拒绝了背负责任的包袱。
“好。”对方倒也一口爽快,警告他们说,“我们倘若失败,你们想成为长达的主人,坐上长达实际管理层的美梦,只能是一样消失殆尽。”
康俊甲手心急,同样的,林家乐也是无法忍耐的,对着对方吼:“你不说,我们也知道!”
可想而知,现在绝对不是内部争论谁错的时候。或许对方的目的,其实并不是把责任撇给他们,只是为了激起他们的斗志,让他们着急,让他们更愿意听话。
“事到如今。”洛克道,“我们先不争论,对方留了这一手的话,只能让我们决定不能再手下留情。”
“所以,接下来要做的是,必须把那个握有房子所有权的人逼出水面,让他交出房子。”康俊甲很快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是的。康先生,据我们推断,这个房屋所有权的主人只能是——”
肯定只能是和萧家人有关的。因为阮汝珍为了保护公司,可以说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留了这一手,房屋也只能是交给那个能守护她家人和公司的人手里。
要把这个人逼出来,只能是把萧家人逼到绝境去了,到时候,看这个人还出来不出来!
室内于是弥漫起一阵阵阴煞煞的笑声。
没问题,萧家的人,都握在他们手里面呢。
*
萧淑梅和萧淑菊,刚在萧淑珠的酒店客房里喘口气。
拿了两袋自己买的上好的花茶,萧淑珠给两个姐姐泡着,心里一边叹,想着以前,她们几姐妹哪有机会如此促膝长谈,互相交心。
有钱的时候,真不如这会儿落魄的时候呢。因为那会儿,都是各顾各的,守着自己那点财富,只怕别人夺走。原来当没钱了的时候,倒也变的无所谓了,没有那么多彼此的猜忌。
难怪一句古话说:患难容易享福难,指的是分享的精神。
她女儿朱佳茵,突然间又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她的房间,不管自己两个姨妈在场,喊:“妈,你的信用卡不能用了!”
朱佳茵这回被自己母亲带回国内,当然是用起母亲的信用卡方便了。母亲申请的是国内的行卡,不像她那洋人爸,都是国外卡,国内买东西消费需要换汇。
小妮子因为自小是有个做生意的老爸,因此对于换汇这回事儿比普通百姓敏感多了。一点点钱,她都觉得不实惠,是给人赚了。
萧淑珠一听到她说信用卡不能用,一时倒没有缓过神来,给愣着:“怎么不能用了?你买了什么大宗商品吗?超过多少万了?!”
她给女儿的信用卡消费额度肯定是有限制的,总不能让女儿大手大脚买什么千万的房子,那可是她绝对支付不起偿还不起的。
“妈,你胡说什么。我哪敢用你那么多钱,知道你没有爸有钱。”朱佳茵跺着脚,嘴角委屈地撅着。
萧淑珠嘴角跟着女儿撇。
她是没有她那洋人老公有钱,不止如此,她现在手里花的钱,都是洋人老公奖赏她生了儿子的零花钱。
“今天刚想买个迪士尼包,专柜,一千块,拿到柜台上一刷,直接说妈这张卡被冻结了,不能使用,让我丢脸死了!”朱佳茵对母亲使劲儿怨道,“早知道我就用爸的卡了!”接着,这小妮子把母亲的信用卡直接摔到桌面上,转身就走。
这场面,直把在场的萧淑梅和萧淑菊看得一愣一愣的。
尤其是没有生儿育女的萧淑菊,看到这里不禁想到:有这样的一个女儿,不如不生呢。
这叫什么女儿?妈没钱了就不要妈了吗?
萧淑珠对这种情况似乎看惯不怪,懒懒地说:“没办法,被她爸惯坏了的。她爸一直都是她要什么就给什么。说按照中国话来说,女儿需要富养,绝对不能让她感到没有钱。我很反感这点的,想我们妈,可就从来没有这样教育过我们。”
她们的母亲阮汝珍,教育她们的时候,恪守的是中国女人的传统,说是要勤俭持家。正因为如此,别看她们几个好像大手大脚花钱,平常,对于自己的财富管理,都是各有各的小算盘。
只可是,这些小算盘都被其他人算计了。
只见萧淑珠还在疑问自己的信用卡突然被银行冻结了的奇怪事儿,萧淑菊直接接到了一条短信。是她老公林家乐的律师来的。
对方律师告诉她,林家乐对她提起了离婚诉讼,为了防止她在这期间转移夫妻共有财产,已经申请法院即刻执行对她名下所有财产进行冻结。如果她对以上事实有异议,可以向法院提起抗辩。
萧淑菊先是瞪大了眼,随之一跳三丈高,红着脸大骂特骂:“离婚?!要离婚也是我先提出来?他有什么资格先和我提离婚?!”
“三妹,冷静一些。”萧淑梅在旁看着,应该是神志最冷静的那个了。只见两个妹妹接二连三银行卡被人冻结,可想而知是生什么事了。
对方,只怕是想对她们动手,冻结她们的经济来源之后,让她们无法动弹,轻则让她们不能用自己的财力做文章去挽救公司,重则让她们屈服回头去求对方变成萧淑兰那样臣服于他们和他们继续合作,再重则,就只怕对手这样做,还有什么更可怕的目的涵盖在里头。
大姐这样一说以后,萧淑菊和萧淑珠方才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远远不是她们没有钱花了而已这么简单。
弄不好,她们一群人今晚都要到马路上去睡大街了。
对此,知道自己老公和老三的老公都靠不住了,萧淑珠担心地问起大姐夫家的情况:“大姐要不要也看看自己的银行卡——”
萧淑梅对此却是摇摇头,嘴角再露一抹苦笑:“你们大姐夫什么样的人,你们能不清楚吗?虽然,当初结婚的时候,我是不怎么喜欢他。但是多少年下来,无疑,赵家对我始终是好的。赵家的话,以赵家人的人品,再有这桩婚事当时有我妈在场主持的,赵家肯定会看在我们母亲的份上,不会说随便断了我的经济来源,但是——”
最后一句但是,只让萧淑珠和萧淑菊听得心惊胆寒。
赵家不对萧淑梅动手,想维护萧家的话,那么,无疑,对方势必会对赵家动手。
正因为如此,才有萧淑梅之前透露的,说自己最糟糕的是把那个人介绍给了赵家认识。赵家人品过得去的话,肯定不会被对方说动叛变。可是,对方必然会留一手,先是假装亲近,然后,和赵家合作其它项目,拿住赵家的命脉。
实际上,对方正是这样做了。
萧家岌岌可危,赵家现在,一样好不到哪里去。否则的话,萧家出这么大的问题,赵家早该出马支持一把萧家了。只可惜,赵家现在都有自身难保的危机。
这个事儿,最早知道的人,却不是萧淑梅,而是萧奶奶。
老人家一直在医院里守着不能动的儿子。
大孙女婿赵梓荣来到医院的时候,萧奶奶抬头看他的目光含了一丝惊讶。
从老人家的目光里,赵梓荣可以感受到,老人家八成什么事儿都知道了。
“家乐他们没有来。”萧奶奶先说了这样一句话。
除了大孙女婿,另外几个孙女婿,都不可能来了,老人家心里很清楚。
这些年,萧家待这些女婿,不能说不薄,也不能说不好。按照萧鉴明的观点,对于女婿,不能太宠,毕竟都是些男人,要有担当的责任,要能养家糊口,养得起妻子和孩子。可能正因为如此,这些女婿明着好像很尊重萧鉴明,实际上感情都不怎样。
一句话说白了,都觉得这个岳丈有钱不说,而且这么苛刻,对待自己人都这么苛刻,哪能叫家里人。不如不做这个亲戚了。
但是,赵家是不一样的。
赵家这门亲,当初,是自己儿子和儿媳妇一起决定的。不仅仅如此,赵家还是儿媳妇那边,算是交情很久的一门故友。
也因此,萧奶奶经常说的一句话叫做:老大嫁的最好。
偏偏,萧淑梅自己从来不觉得。只能说,小姐们,尤其是衣食无忧的小姐们总是爱对事情抱有幻想的,特别是在感情这方面。想当初萧淑梅身为萧家长女,有才不说,长得又好看,多少男人追捧。可以算是和自己女儿赵梦瑾一样,都是驰名国内外的社交名媛一个。
结果好了,母亲父亲一道命令,让她年轻轻轻断了每个女人都势必要追求的爱情梦想。
赵梓荣,出身名门,是和萧淑梅门当户对,而且郎才女貌。可是,偏偏两个年轻人之间,就是不来电。
叛逆,每个年轻人都有青春期的叛逆期。在长辈的眼里,是不成熟的幼稚表现。总有一天,这些年轻人会恍然大悟,原来父母真的是为自己着想的,然后后悔不已。
当然,不是说父母安排的婚姻确实就是好的。否则的话,阮汝珍不会说,接下来几个女儿的婚事,都由她们自己决定。只能说,阮汝珍想好了必须牺牲自己的这个大女儿,为的是有保一天,家里落魄时不至于子孙全军覆没。
赵梓荣后来想这个事儿,一方面不能不说自己这个丈母娘和岳丈都是非常理智的,和他自己父母一样的,对待自己儿女都要冷血的生意人。自己和老婆自然而然成为了牺牲品。
另一方面,自己长大了,老了,经历过沧桑了,真可谓自己做了父母的心态,和只做他人儿女的心态,已经变得截然不同了。父母的苦楚,他都能切身体会到。
这一点,他远比萧淑梅本人体会到的要多的多。因为,家里事业都是他在打理的。萧淑梅更多的是在家中为他养儿育女。
正因为如此,他之前并不知道萧淑梅感情上遭到人诱骗的事。
那人倒也知道骗萧淑梅做搭桥,然后到了他们赵家面前的时候,完全张口不提这事,而是用了商业圈套来设计赵家。
赵家现在是如陷泥潭,双脚被对方的圈套给死死绑住了双脚,动弹不得。
赵梓荣隔着隔离室的窗户,望着在里头病床上躺着的萧鉴明,对萧奶奶说:“我父亲母亲本想过来亲自探望,但是很怕触景伤情。”
说的是,当年阮汝珍抢救那晚,赵家人要到场,由于和阮汝珍的感情十分之好。当场阮汝珍死的时候,赵家夫妇悲痛欲绝,迟迟到今天都不能缓过劲来。只怕看到萧鉴明此时此刻情景,他们来探望的话,会带来不详,和阮汝珍那晚上一样。
萧奶奶可以理解,点着头说:“没事,有我这根老骨头在,他人想动我儿子,没有那么简单。我儿子在一天,萧家肯定不会倒。”
赵梓荣听着萧奶奶这话,再回头看了下老人家,随之默默无语。
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给老人家一些钱安慰吗?没有用处。
老太太肯定防着这天,给儿子准备好了救命钱。
“梓荣。”萧奶奶看出孙女婿的迟疑,对对方说,“我这边,钱是够用的。到底是吃过苦头过来的人,不怕。现在,家里那几个,淑梅她们,从小却是都没有吃过苦头的。”
“奶奶的话,我明白。”赵梓荣说,“奶奶放心,有我在,他们想动淑梅,最少得考虑一下。”
萧奶奶摇摇头,说:“我意思是,是时候让她们吃吃苦头了,不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总以为自己才是对的。”
赵梓荣面对老人家这话给愣了下,紧接着又是保持了缄默。
其实有一个问题他一直放在心里面想问的。想他这回陪老婆回萧家,说是给老人家祝寿,实际上,更重要的是听说他小舅子自己找了个老婆。这个消息,或许在萧家人和林家乐他们耳朵里,是变成个笑话一样。
赵梓荣和赵家人却都是不这么认为。
这个小舅子萧夜白,人家都说疯疯癫癫的一个人,却很得赵梓荣他父母的喜欢。赵梓荣曾记得自己母亲私底下曾告诉过他一句话,是说:夜白他那性子,像他妈汝珍。难怪,他妈拼了命的,哪怕死了,都要把他留在这个世界上。
在赵家夫妇看来,萧夜白相当于阮汝珍的重生。
这点肯定是没有人知道的,根本不被外人认可的,因为外人知道的阮汝珍,都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绝世好媳妇。
只有他那和阮汝珍做了多少年姐妹的母亲,深知阮汝珍那藏在温和底下的真实脾气。
赵母评论自己这个姐妹说的是:疯癫,特爱玩。没有人知道,她去过赌场,狂抛千金,但是,只为了研究输赢概率。
阮汝珍的厉害,没有被阮汝珍事后咬到那一口的人,永远不知情。
萧奶奶看起来,对自己那死去的儿媳妇的了解,也就那么一般般,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赵梓荣想清楚了,对老人家说道:“奶奶,你虽然在医院里好像不用动,但是,也不要太操心了。不止奶奶一个人在守护萧董事长的。”
萧奶奶对他这话眨眨眼,也不清楚究竟听明白了没有。
接下来,赵梓荣还有其他事要做,留了个赵家祈求的平安符在这儿,随之,老太太让汤叔亲自送了对方出门离开。
那会儿,赵梓荣出去坐车的时候,问汤叔:“知道少爷去了哪里吗?”
汤叔意外他不问萧淑梅的情况而是问起萧夜白,只能摇头说:“不知道。少爷从来都是不把自己的行踪告诉家里人的。而且,少爷不开机,不接电话。不过——”说到这儿,汤叔有些愁眉苦脸:“少爷上次和老太太大吵一架,老太太让少爷走人不要回来。”
可能汤叔这话本意是想让赵梓荣在中间当个和事佬,哪里知道赵梓荣听完他这话像是听白开水一样,毫无表情的。接着,赵梓荣点了下头,没有再问,坐上车走了。
说回长达公司里,普通员工都不清楚生了什么事,只觉得公司内部运作一切照旧。当然,各人各有自己的算盘,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瑶姐没有来找钟巧慧了,好像也知道事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想必顾暖再有本事,再有七十六臂,好像孙悟空都救不了公司和他们。
钟巧慧则开始找起顾暖了,因为顾暖说是要再做个项目。
视频通话里头,顾暖的声音显得非常平静,说道:“项目要重启。”
“顾暖。”钟巧慧不得不说起她,“我不信,你和你老公什么事都不知道。公司现在听说都要换主人了,你搞项目有什么用?”
“公司全部要换主人了吗?”
钟巧慧因为她这话给愣了下。
“虽然我是临时调派人员,去了金融部,但是,也算是金融部的人了。金融部,在公司的计划安排里,是要变成一家独立公司运作的。而且,这家公司已经在工商部门那里登记注册了。”
钟巧慧压根没有想到她说的,吓了跳:“你怎么知道的?”
“我被转到金融部当天,就已经到工商网站查询过了,毕竟之前一直有听过这样的传闻,不知道是真是假。”
天。这是一般人能想到会去做的事吗?
“顾暖。”钟巧慧惊叹不已,“你真是个怪人,奇人,知道吗?”
“我是个聋人,本就是个怪人。”顾暖不痛不痒地说,只差再来一句,更奇的是,她居然嫁了一个疯疯癫癫的败家子。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钟巧慧到底也是个聪明的,听明白她这话立马举一反三地说,“他人在市场买长达的股票,但是长达上市公司只有房地产一块,也就是说,他人光靠股票想控股长达全部的公司,不能办到。”
这点显而易见的。房地产子公司管理层,或许会因为控股的改变,生变动。可是文娱子公司,和新成立的金融公司,都不能。
这两个公司的资金,既然是属于单独的公司,当然是单独运营的。财务方面是完全分开的。
更重要的是,似乎从一开始,长达的创始人萧鉴明和过世的太太,都有意是这么做的。
这样做的好处,当然是,一旦被他人巨额资本瞧上的话,可以割腕断臂,不会被全部吞噬。
顾暖作为萧家的房屋所有人,还知道了一个秘密,她去世的婆婆最厉害的地方,对方哪怕控股了公司,都会被一只手掐在了脖子上,那就是长达的商标,永远不会轻易易举被这些人获得。
商标可以说是一家企业,一个公司真正的生命所在,真正被载入历史史册的东西,怎么可以随便拱手让人。
钟巧慧顿时感到了热血沸腾。在所有人都认为长达完了要翻船了的时候,有多少人知道,实际上,长达还没完呢。随时可以打翻身仗呢。
不过话说回来,除了房地产那块,长达展的娱乐文化以及金融子公司,都是属于刚开始不久的产业,或许资本大鳄都看不上眼的东西。
钟巧慧很想知道接下来顾暖打算怎么做了,可是,一个人,突然煞风景地插进了视频里。
准确地说,是大白狗。
小盆友自从拿到那份生日礼物以后,无疑更疯癫了,一刻不见到老婆都不行。
顾暖对此都有些后悔了,早知道把他的生日礼物先给藏上一百年。
“老婆,你头疼吗?我给你熬了粥,有你喜欢的百合哦。”大白轻轻触摸她的头,爱怜地说。
对面直播秀恩爱,钟巧慧看得满脸通红,这让她仍为单身人士的她情何以堪。
赶紧先断了通话要紧。
顾暖回头瞪了下大白:“我不是刚吃完你熬的汤吗?”
“汤喝完了,还有粥,你得多吃点,不然这么瘦怎么行呢?”
顾暖再回头时,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笑眯眯的章三凤。
好了,这丢脸都丢到主人家面前去了。
顾暖开始警告起小盆友:“你再这样,我不带你回家了。我爸妈可没有办法忍受一个喜欢粘着老婆的。”
大白随着嘴角一撅:怎么?粘老婆有罪吗?
岳丈和岳母大人是不知道他粘老婆是多好的一件事。嗯,等他到了顾家,让岳丈和岳母好好体会体会。
章三凤过来,是来给他们两人送票的,口气里有些不舍和挽留,说道:“真的现在就要走?”
东西都收拾好了,等火车票到,两个人准备坐火车回一趟顾家。
这趟旅程,不是顾暖提出来的,是萧夜白。
萧夜白的说法是,作为女婿,是不能不到丈母娘家里拜访的,况且,上回顾妈不是说了吗?如果他们小两口没钱了,可以到顾家去蹭饭吃。
说来说去,这大白狗,蹭完自家兄弟的饭,准备去吃丈母娘的了。
章三凤其实一点都不在意他们俩在他这蹭一辈子的饭。
顾暖知道老公这个兄弟有钱,而且很有钱的样子,因此倒是有些想不明白了。这么一个有钱人,为什么双腿残疾了不说,而且好像孤身一人,没有亲人的?
把订到的火车票交给他们小两口,章三凤再次依依不舍:“要不然,我陪你们一起去?”
顾暖对此正有些惊讶地微挑眉。要知道,顾家穷酸,她家里都没有给客人睡的客房。章三凤这样的大富翁去到顾家能适应?
大白狗俨然没有她想的那么多,面对兄弟这个说法,随口一应:“我是去当乞丐的,你要跟着来,不得一块当乞丐,你要吗?”
顾暖正想着老公这话肯定能吓退大富翁了。
没有想到,章三凤欣然应同,说:“车票我都准备好了,只等你这一句。”
萧夜白小两口登时感到自己上了贼船。
顾暖拉起大白狗:“你确定他到我们家,能适应?我们家住楼上的,他怎么上楼梯?”
不是想鄙视残疾人,因为她自己也是残疾人,是面对现实问题。
就怕大富翁搞个高科技的飞行器,直接把自己送到他们家楼上去,到时好了,顾家上今日头条了。
顾家只爱低调。
大白先生叹了口气之后,对她说:“我背他。”
那瞬间,是顾暖,都被感动了。
老公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怎样。
三个人坐上车,展大鹏把他们一行人送到了火车站。只有展大鹏留了下来,继续帮他们看着公司。
火车开动的时候,顾暖给母亲了短信:夜白说要陪我回娘家,带了他一个兄弟一块过来。
无疑,顾妈接到这个消息之后,惊喜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