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音一下一下地回响在鹿羽希的耳畔。
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那个狂风暴雨的废弃工厂,想起自己流掉的孩子,想起码头中了弹的厉斯赫……
甚至,甚至想起了在墨尔本的那个房子里,死在血泊中的陈佳川,想起了牢狱里的穆雅斓,再久远一点那个死在香港的郁玲。
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总之这一个时刻,所有的人事都一股脑涌了过来,她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只能一己承担。
该有个了断了不是吗?
薛旗想要的不过是她,这一切的一切,拖到现在,也该有个了结了,她现在什么也不想管了,只想让一切,不管是他说的什么游戏也好,什么家族纷争商业斗乱也罢,她已经无法再去承受失去任何一个人带来的后果。也想象不出娜娜如果再次失去这个孩子又将陷入怎样万劫不复的境地。
眼睛又看向了手机,信息旁边一个刺眼的红色,点开了。
“走到窗边。”
四个字,只有四个字。
鹿羽希抬起头,看向病房那边那个开着的窗户,翻飞的白色窗帘,冰冷的空气一浪一浪打过来,她突然有种预感,短信里的那个“窗”,那个所谓的窗边,就是她此刻面前的那扇窗户。
薛旗的心思竟然已经缜密至此,简直不寒而栗。
时间仿佛都凝固了,眼前彩色的一切也变得黑白,鹿羽希什么也感受不到了,放下了手机,一步步往窗边走去。
她记得这是六层楼的高楼,理论上……
本来已经坦然的心又多了几分忐忑,走到了窗边,却看见了用来高空清洁的索道,而这栋号称专为VIP客户准备的病房楼,正以幽静和生态化闻名,背靠的全是树林和假山花园。
所有的人大概都涌向了前门和各个交通要道,短时间内根本想不到这里。
看起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计划了,就连那个将她推进病房的保镖,鹿羽希此刻都觉得有几分不对劲的。
这是六楼,外面铺天盖地的雪,号称后花园的假山临池,现在也结了冰和霜,因为太冷而鲜有人至。她只看了一眼,就感觉心里慌,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机器顿了一下,开始缓慢地下降,鹿羽希的心越跳越快,将会面对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未知,而那些未知,都更是叫人心惊胆颤。
机器停了下来,鹿羽希深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此刻在薛旗眼前的,就是索道从瞒是雪的世界一点点滑过来,将他的美人也传送了过来,而鹿羽希一脸紧张兮兮的小兔模样也让他觉得分外有趣,明明张柏在旁边已经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还饶有兴趣地等着她慢慢睁开眼。
然而和他期许的不一样,那双星辰一样漂亮的眼睛,睁开以后除了茫然冰冷之外,再无其他感情,就和外面此刻零下的温度一样,没有丝毫起伏。
薛旗满心的欢喜这一刻就好像冰雪化水迎头浇下,他所有的热情也瞬间化为乌有。
“薛总!”
张柏焦急地喊了一声,他们已经等不了了,要是厉斯赫赶来,一切的计划就都泡了汤。
薛旗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一手拽过鹿羽希,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早就准备好的白毛巾毫不犹豫地铺上了鹿羽希的口鼻。
让他惊讶的却是这个女人竟然毫无反抗的心理。
“走!”薛旗将鹿羽希带上车,看了一眼歪倒在一边的严娜。
“这个女人……”张柏有点犹豫,不该带走的。
“先开车,把她丢在这里,也是被冻死。”薛旗冷冷地说了一句,身心都记挂在怀里的鹿羽希身上,手抚在她的脸上额上,慢慢升温的车厢和皮肤相亲的触感都让他的心再一次软了下来。
等在紧急通道出口处的正是刚才将鹿羽希推进了病房的保镖,出口已经被打开,他快不走过来打开车门上了车,车子一溜开出了医院。
只留下白色的雪毯上两条黑色的车轮印记。
厉斯赫赶到病房的时候,只看到了空荡荡的病房,一部被丢在病床上的手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而他一路上的担心害怕,终于是成了真。
身形一晃,厉斯赫伸手压在旁边的墙上才堪堪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呼吸急促起来,手握成拳大力敲打着墙壁,坚硬的墙体反还过来同样坚硬的疼痛。
厉斯赫一声也不出来,只是一直一直一直用力捶打着,直到手背上现出殷殷的红色,严真实在看不下去,才走上前拉住了厉斯赫的手臂。
“厉总!”
“你放开!”厉斯赫狠狠地甩开他的手,又重重地锤了几下才终于放开,血已经流了出来,洁白的墙上也沾染了他的鲜血,斑斑点点的,梅花一样。
“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顾家的人这时候也已经赶到了,顾家老大铁青着脸训斥着一众保镖,这件事哪里敢让家里的长辈知道,尤其是顾老爷和楚沐云,这要知道一直宝贝着的三弟媳出了这样的事,还不得急个心脏病出来?
“顾大哥。”厉斯赫淡淡地喊了一声。
“阿赫,你也来了。”顾大哥想说些什么,到底也是没有说出口的,现在生了这样的事,说什么都是晚的。
“先别忙着教训他们了,”厉斯赫一眼扫过去,突然停住了,身形一阵,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走了过去。
“怎么了?”顾老大有些摸不着头脑。
“少了个人。”厉斯赫的眼神阴郁起来,抬腿走过去的地方,果然,在编号00910和00912之间,少了一个编号为“00911”的保镖。
“他人呢?”顾老大皱了皱眉,他刚才竟然没有现这一点。
“这……我们也不知道,”领头的保镖走了出来。
厉斯赫看都没有看他,一脚踢了过去,正中他的膝盖。领头的人一下吃痛,他这脚又用了力,直接让他跪在了地上。
却还没有完的,厉斯赫一脚踩在了他的肩膀上,用力往下踩。
那保镖也是个硬骨头,咬牙死死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