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远帆城中心,艾莫尔侯爵家族宏伟的橘叶堡灯火通明。
富丽堂皇的宴会厅中,衣冠楚楚或熟悉或陌生地的先生、女士们,已经各自端着酒杯三五成群围在一起。
尽管宴会还没有正式开始,但所有来宾都已经在这场层次极高的社交舞台上卖力地表现着自己。
“梅尔维尔爵士,您农场里的棉花应该快到采摘季了吧。今年的销路如何啊,还是准备运回国内吗?”
“啊!是科克先生,多谢您的关心。今年的销路是不用操心了,英明的侯爵阁下已经预定了我所有的收成,哈哈哈...”
“恭喜,恭喜!”
由这片土地上最最尊贵的远帆侯爵夫妇召集,这场宴会的来宾身份当然也都不简单。主要有领地中的上级官员、大商人、合作伙伴、海军代表、著名学者、艺术家...以及他们的家眷组成。
与会宾客的质量极高,也许不经意的三言两语就能结交下重要的人脉或者促成一笔大生意,没有人舍得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
在这种场合里就算是艾文也难以免俗,即使不去主动找别人攀谈,只是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也跟一盏黑暗中的明灯差不多。
“哈哈哈,将军阁下您可真是大忙人,好久不见啊。”
看到身材圆胖的中年绅士来到自己身边,坐在宴会厅一角的艾文笑着起身相迎。
“涅卡多署长,好久不见!我这段时候公务在身,贸易公司的事务辛苦您了。”
一身笔挺的将军制服在社交场合中就是最高档的礼服,就算出入最高规格的皇家宴会也不会有丝毫失礼。配上腰间华美的指挥刀,英俊而不失威严青年将军不禁让人心折。
在他身后的侍从官霍金斯也跟着起身问候。最近墨丘利联合贸易公司的筹建工作,艾文基本没有出面,作为代理人的霍金斯跟这位东伦支公司的代表却已经十分熟悉。
至于跟着艾文一起来的米兰中校,早就不知道跟他的阿普苏雅公主跑到哪里卿卿我我去了。
涅卡多满面红光,显然这段时间日子过得不错:
“公司的事您不用多操心,有我和霍金斯少校盯着怎么能让您吃亏?
将军阁下是干大事的人,我已经听侯爵阁下说了,若非您及时出手,现在还不知道王国各大殖民地已经乱成了什么样子了。
生活在王国殖民地上的所有居民,甚至所有开拓者和土著都应该感谢您啊!”
今天已经是艾文和泰勒合作找到特效药【金红素】的半个月之后。
法勒提斯殖民地中,由那几个“毒疫学派”黑巫师所引的动乱,已经被他们开出的特效药彻底控制住。
包括作为休伦人主干的温达特部落,所有患者也都已经康复,并且采取了后续措施确保不会复。
顺带着法勒提斯王国对外的出口项目中,也多了一种硬邦邦的拳头产品。
仅仅是其他势力、国家支付的预付款,就让已经开始试运营并负责此事的墨丘利联合贸易公司大赚了一笔,这一点作为第三大股东代表的涅卡多当然也是清楚的。
最初的时候。
艾文也不是没有坐视其他势力特别是希留斯倒霉的想法,但是病菌的持续肆虐已经让黄金海周边居民到了谈之色变的程度。
由此造成殖民地外贸生意上的损失每天都在增加,甚至连艾文手中作为支柱产业的“没本买卖”也不能幸免,不如说航运是在这场动荡中最先受到冲击的行业之一。
进而连累着海盗们都快要喝西北风度日了。
而且与殖民地居民数量相比太过漫长的边境线,根本挡不住【囊肿侍从】的袭击。只要有一只被“囊肿真菌”控制的怪物突破边境,法勒提斯就根本无法安心恢复以往的秩序。
所以不如趁着别人家后院起火的机会狠狠大赚上一笔!
况且与用途相对狭窄的【金红素】不同,自己正在与泰勒合作研制的【青霉素】才是一棵名副其实的摇钱树。
在前世蓝星绵长的医药展史中,人类明了难以计数的各种药物,它们不断地更新换代,为人类打败凶恶的病魔助上一臂之力。
但是有一种药物自始至终药效不减,它就是杀灭病菌的灵丹妙药【青霉素】。
这种药物具有广谱的抗菌功用,副作用较少的同时也不易使病菌生抗药作用,所以从它诞生之日起,就被人们视为“神药”。
特别是在外伤占主导的惨烈战场上。
每次战斗后都有无数伤员因创伤感染化脓而逝世,致使间接阵亡数要比直接阵亡数还要高。
如果随军医生的手中存在这种“神药”,必然能够深刻改变这种局面。
对艾文来说名垂医学史倒是次要的,毕竟在解决坏血病的时候他已经垂过一次了,能转化为力量的真金白银才是最实在的。
谍战片看多了的他,对其中与大黄鱼小黄鱼等价的盘尼西林,实在是印象深刻得很。
搞不好将来制药业才是艾文手中最赚钱的买卖,很可能比当海盗抢劫来钱的速度还要快。
恰好麾下有了泰勒这位医学专业的正式巫师加入,很多时候只需要自己提供思路,这位经验丰富动手能力极强的医学博士就能将之化作现实。
特别是从缴获的那只魔法袋中获得了“毒疫学派”的部分知识之后,正在设计中的生产技术如【超级工程菌】,甚至比现代化的制药工业还要超前...
不过这些事都不好对别人说,艾文对涅卡多的恭维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职责所在,不敢辜负女王陛下的信任。”
作为少有的熟人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宴会便已经正式开始。
作为主人一身正装礼服的远帆侯爵走到富丽堂皇的大厅中间,对各位来宾致词:
“各位先生、女士们,欢迎各位光临橘叶堡...”
实际上今天宴会的主题,就是庆祝战胜了这次疫病的侵袭,暨墨丘利联合贸易公司的正式挂牌成立。
虽然作为与侯爵并列的大股东,但身兼数职的艾文却不太适合直接站在明面上,所以让远帆侯爵全权代表了而已。
即便是这样,侯爵一番致辞之后,宾客们也纷纷把目光投向艾文。
虽然这个世界上没有“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这句名言,但道理都是相通的。与局面恶化到难以收拾的时候力挽狂澜相比较,将一场大危机扼杀在萌芽中的境界高了又何止是两三层。
远帆领作为王国突入黄金海的触角,此时这片海域沿岸正在生什么样的惨剧,身为领地上层人物的他们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所以宴会正式开始之后,艾文这边立刻就有变成旋涡的趋势,这还是许多自觉身份不够的宾客没有凑上来的缘故。
更让艾文意外的是,涌到自己身边的人中竟是以各家莺莺燕燕的年轻女性居多。
“将军阁下,您能跟我们讲讲您在海上的故事吗?”
“将军阁下,待会儿的开场舞是拉威尔大师的《波莱罗舞曲》,有幸邀请您共舞一曲吗?”
“将军阁下...”
她们到底在打的什么主意一目了然,面对这种场面杀人如麻的将军阁下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
直到...如同凝聚了宴会中所有光彩的另外一位少女到来。
哒..哒..哒..
身穿华贵冰蓝色晚礼服脚踩水晶高跟鞋的少女提着裙角,从宴会厅二楼拾阶而下。光彩夺目好像降临世间的泉水仙女,又像是天上的清冷的月光,让人可望而不可即。
她的出现让热闹非凡的宴会厅好像都安静了一瞬间。
作为侯爵唯一的女儿,奥丽维娅理所当然地要亲自出席。不过在无数贵族子弟翘以盼中,这位侯爵家的掌上明珠却是径直走向了艾文的方向。
围绕着艾文的一群莺莺燕燕已经十分自觉地散开,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个。
青年宾客中无论男女,在他们两个面前显然都是要黯然失色的。
艾文就看到打扮意外的朴素,与灵界中的月光石小姐截然相反的美丽少女,好像一朵轻盈的云彩飘到自己身前,提裙屈膝行了一个无可挑剔地淑女礼,因为身高的关系微仰玉靥轻启粉唇:
“初次见面,将军阁下,我是奥丽维娅·艾莫尔。”
“初次见面,我是艾文·加略特,奥丽维娅小姐你好!”
即使在参加宴会之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艾文的心跳还是有些微微加快。
哪怕奥丽维娅只是按照社交礼仪简单佩戴了耳饰、项链和亮晶晶的宝石卡。但精心打理过的乌亮长,额角垂下的一缕青丝,细雪般的粉腮,分明便是为自己画了一个精致的淡妆。
郑重对待这“第一次”见面的,又何止是艾文自己一人?
少女长长的睫毛下,蓝宝石一样的眼睛里宛若有星河在闪耀。
“将军阁下,我敬你一杯,谢谢你为远帆领领民所做的一切。”
端着一杯白葡萄酒,纤纤玉手捏住杯脚,手指伸直,显现出手部优美的曲线。
“奥丽维娅小姐客气了,职责所在。其实是与我一起付出努力的同伴们共同的功劳!”
貌似意有所指,又貌似单纯的客气,但听到他的话后,对面少女粉红的唇瓣却小小的勾起。
叮!
两杯相碰,出一声脆响。
敏锐的感官第一次在物质世界感受到奥丽维娅身上淡淡的幽香,艾文却是喉咙有些干涩,不禁将手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出于礼貌奥丽维娅虽然不得不来,却没有聊上几句,只是停留在正常社交礼仪范畴。她可是十分清楚艾文有多么敏锐,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把秘密彻底掘出来之前,她可没有暴露自己身份的意思。
于是,少女好像一朵美丽的云彩轻轻飘来,没有在人间驻足又轻轻飘回了天上。
在她走后,宴会厅中的声音好像都高了几分。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艾文若有所思。
“月光石”小姐的下巴显得更尖细,说明个性要强,善于行动,自尊心强,而真实的奥丽维娅面部线条要柔和不少,这就是所谓的外柔内刚?
既然在灵界遮住了容貌又怎么可能留下这种破绽?如果不是有其他的线索,艾文根本无法联想到她们会是同一个人。
‘至于我的样子在灵界跟物质世界一样,是因为优秀如我,表里如一吗?’
奥丽维娅走后,米兰拉着一身淑女晚礼服的阿普苏雅来到艾文身边。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的侧脸问道:
“宴会厅里很热吗?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理论老司机这种生物通通都是纸老虎,个顶个的嘴强王者,而到了现实中却是一戳就破。奥丽维娅刚走,立刻就有些绷不住了。
艾文斜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
“精神抖擞!而且,你能先把下巴上的唇印给擦干净吗?”
“啊?”
不等两人开始斗嘴,艾文却看到温婉美丽的侯爵夫人宁芙悄悄地靠过来,连忙住口。
“将军阁下第一次参加橘叶堡的社交宴会,大家对你都很关注呢。在这里不要见外,当成自己的家一样就好。”
“谢谢夫人的关心!这里很好,大家都很热情。”
“对了,刚刚那么多可爱的淑女里面,有你喜欢的类型吗?我可是远近闻名的红娘哦...”
侯爵夫人祖母绿一样的闪耀双眸中隐含期待。
“呃...”
等艾文真正明白她的意图...
一种面对居委会热心阿姨的感觉油然而生,虽然颜值和身材甩了阿姨十万八千里,但同样让艾文毫无招架之力。
随后便是一连串问题抛了出来:家庭情况、业余爱好、恋爱史...最重要的是她还问了年收入!
而艾文也稀里糊涂地老老实实地回答她的所有问题。
最后看着对方离去时,美丽的双眸微微有些放光的样子,艾文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感觉自己的处境好像有些不太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