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陈陌,居然到过鲁阳?
待反应过来后,赵虞着实被吓了一跳。
『难道他认出我了?』
他眼皮直跳。
毕竟有一点徐奋说得没错,那陈陌确实对他还有静女有点特别的关注,个中理由,那陈陌也不解释,害得赵虞只能胡乱猜测。
『不会不会,他应该没见过我……应该……』
怀着患得患失的心情,赵虞返回伙房。
此时,徐奋就在伙房外等待赵虞回来,见赵虞与陈陌分别朝伙房走来,他立刻就迎了上去,压低声音问道:“虎子,怎么样,二寨主答应了么?”
赵虞摇了摇头,将陈陌对他说的那些话告诉了徐奋,但省略了有关于徐奋的父亲徐信的事,他觉得,那些话对于徐奋而言无疑是一种伤害。
“可惜了……”
见陈陌并未答应,徐奋惋惜地叹了口气。
但此时赵虞却顾不上惋惜,他问徐奋道:“徐大哥,那位二寨主,他是几时投奔寨里的?”
“一年多前吧。”
“具体呢?”
徐奋奇怪地看了一眼赵虞,不过还是回答了赵虞的疑问:“好像是一年多前的……四月。对对对,四月,当时孙叔刚带着我投奔寨里,然后没过多久,陆陆续续有许多人投奔寨里,其中就有那位二寨主。”
『一年多前的四月?』
赵虞心中估算了一下,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会儿他鲁阳还没有施行以工代赈,再者,他都还未来到——他是在一年前的八月‘到’的鲁阳乡侯府,然后当年的秋季,鲁阳县县令刘緈与他父亲鲁阳乡侯合力实行以工代赈。
倘若说那陈陌是在该年的四月之前到的鲁阳,赵虞觉得,陈陌大概率应该没见过他。
包括赵虞这副身体原本的主人。
毕竟在鲁阳实施以工代赈之前,他鲁阳因为涌入了大批的难民而治安大坏,鲁阳乡侯与周氏怎么可能会允许儿子随意外出呢?
想到这里,赵虞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不是识破了他的身份,那陈陌又为何特别关注他与静女呢?
难道……
“二寨主有妻儿么?”他问徐奋道。
“唔?”徐奋想了想,摇头说道:“好像没有吧……”
『跟我爹差不多的年纪,却没有妻儿?』
赵虞摇摇头说道:“我不是问现在,我是问之前。”
“之前?”徐奋愣了愣,皱着眉头想道:“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
见此,赵虞也就不再多问。
他猜测,陈陌的妻儿可能是他从宛南逃亡鲁阳的途中、或者干脆就是在鲁阳县,遇到了不测,这样就能解释陈陌为何对他们小孩子‘网开一面’,对他们这群小孩在伙房偷肉吃视若无睹。
当然了,这只是赵虞个人的猜测。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转眼便到了岁末。
在当日的习武功课后,赵虞坐在伙房外的圆木上,在天空中那轮并无多少温暖的太阳照拂下,思绪万千。
远处,有邓柏、邓松、宁娘三人在铲雪,确切地说,是邓氏兄弟在打闹,宁娘则在旁,在徐奋的帮助下堆雪人。
在旁,静女安静地陪着他。
去年这个时候,他乡侯府里那是何等的热闹。
为了送贺年礼,光他就拜访了鲁阳县令刘緈、宛城将军王尚德、汝阳县令王丹,他父亲也拜访了叶县县令毛珏,拜访郾城的外祖、外婆,而最繁忙的莫过于大管事曹举,在短短时十日内,前前后后拜访了鲁叶共济会名下两百余家商贾,挨家送上贺年之礼。
而那时的他,更是雄心勃勃地筹划了针对汝阳郑家的一系列反制手段,就等着开春后回敬郑家,给郑家一个教训。
而眼下……
赵虞颇有些伤感与惆怅地吐了口气。
“兄长?”听到赵虞叹息,静女立刻转过头来,一脸关切。
“没什么。”赵虞摇了摇头。
“……”静女张了张嘴,但没有说什么。
或者是她不敢问,生怕勾起赵虞心中的悲伤。
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了徐奋的骂声:“邓柏、邓松,该死的……”
赵虞抬头一瞧,这才明白生了什么,原来,徐奋好端端在帮助宁娘堆雪人,可邓柏、邓松兄弟俩却故意在旁捣乱,终于,两兄弟惹哭了宁娘,同时也惹毛了徐奋。
这不,见自己一个抓不到邓氏两兄弟,徐奋怒道:“虎子,静子,来帮我堵这两个混小子,今日一定要给他们一点教训!”
宁娘亦跑到赵虞、静女面前告状:“二虎哥,邓柏、邓松他们可坏了,你帮徐大哥抓他们好不好?”
“宁娘,为何叫我二虎哥呢?”赵虞不解问道。
说实话,这不是宁娘第一次这样称呼赵虞,但前些日子赵虞没来得及问。
可爱的小女孩眨眨眼睛,伴着手指头回答道:“徐大哥是大哥,二虎哥是二哥……”
“感情我已经有这样的地位了?”
赵虞好笑地问道:“那不应该是虎二哥么?怎么变成二虎哥了?”
“姆……”小女孩歪着头思考了半天,也没想出给所以然来。
看着她皱着眉头苦思冥想的模样,赵虞忍不住笑道:“好了好了,二虎哥就二虎哥吧,不过邓柏、邓松他们呢?”
一提到那两兄弟,宁娘立刻就皱起了鼻子:“大邓、二邓他俩可坏了,总是欺负我,我刚刚跟徐大哥堆的雪人,也被他们故意弄坏了。”
听到这话,赵虞与静女皆忍不住想笑。
其实说实话,邓柏、邓松兄弟俩也是很疼宁娘的,毕竟宁娘年纪最小,但这兄弟俩生性跳脱,喜欢捉弄宁娘,以至于赵虞才来一个多月,在宁娘心中就坐上了二哥的位置。
这不,即便已经惹毛了徐奋,但邓柏、邓松兄弟俩还是不嫌事大,作死地在远处向赵虞、静女二人挑衅:“来啊,虎子,静子。”
“确实欠教训。”
赵虞与静女对视一眼。
片刻后,邓柏、邓松两兄弟被徐奋敲得满头是包,耷拉着脑袋向宁娘道歉,老老实实地帮宁娘堆了一个雪人。
然后,兄弟俩也不是说了啥,又被宁娘气呼呼地追着跑。
这份朴素的欢乐,总算是稍稍冲淡了一些赵虞对于岁末的惆怅。
寨里的山贼们,对于岁除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一如既往,但对于伙房的这些小孩子来说,岁除却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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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宁娘很高兴地对赵虞说道:“二虎哥,我告诉你,我现在六岁,可过了今晚,我就七岁了。很神奇吧?”
“姆……神奇。”看着小女孩兴高采烈的样子,赵虞点了点头。
小女孩很满意,笑着说道:“我很快就能长大了。”
此时邓柏正往灶里填柴火,闻言笑着逗道:“宁娘,等你长大了,给我做媳妇好不好?”
似乎宁娘也大致知道媳妇是什么,闻言皱着鼻子拒绝道:“我不要!”
“那我呢?”正往屋里抱柴火的邓松笑嘻嘻说道。
“也不要!”宁娘一本正经地说道:“等我长大了,我给徐大哥当媳妇,给他洗衣服,做饭……”
听到这话,正在切肉的徐奋一愣。
“哦哦,我说呢,怪不得徐大哥老护着你……”
“原来如此……”
邓家兄弟开始阴阳怪气地捉弄徐奋。
在赵虞、静女面色古怪的注视下,徐奋尴尬地满脸通红:“我只是把宁娘当妹妹……小孩子的话,不用当真。”
众人哄笑不已,就连随后进门的朱旺在得知了事情经过后,亦忍不住笑了起来。
当晚,几人栓上伙房的门,在屋内好好吃了一顿,这次朱旺干脆就跟一帮小孩子一起吃饭了,早早就自己灌饱了酒,倒在屋内的柴火堆里呼呼大睡,最后还是徐奋给他背回了睡觉的屋子。
转过年来便是正月。
赵虞与静女继续之前的生活,每日除了在贼寨里干活,便是在徐奋的督促下锻炼武艺。
不得不说,虽然陈陌对徐奋的评价很低,认为徐奋这辈子都注定只是一个山贼了,但徐奋在伙房里,却很好地履行着一个大哥的角色。
哪怕是对刚来没多久的赵虞、静女二人亦是如此。
比如有一日,他对赵虞、静女二人说道:“怎样使用兵器,基本的东西我已经教了你们了,之后无非就是手生手熟,不过,倘若你俩下定决心想要报仇,那么有一道坎,你们必须跨过去。”
当日正午煮饭前,徐奋把邓家兄弟打去烧火,带着赵虞与静女带到寨里的鸡窝,只见他抓住两只鸡,对赵虞与静女说道:“先来个简单的。……一人一只,宰了它们。”
赵虞这才意识到,徐奋说的那道坎,指的便是‘见血’。
静女是穷苦人家出身,很小的时候就在家中帮忙杀过家禽,一点也不怕,拿着徐奋递给她的砍柴斧,手起斧落就把那只鸡的头连带着半截脖子给砍下来了。
而赵虞就懵了。
他哪里做过这种事?
见此,徐奋皱着眉头说道:“连鸡都不敢杀,你还想给父母报仇?快点,别磨磨唧唧的,伙房还等着这几只鸡下锅呢!”
听到这话,静女连忙说道:“我来,我来做就行……”
“轮不到你。”
徐奋打断了静女的话,将那柄染血的斧头递给赵虞,沉声说道:“虎子,你是兄长,拿出你的担当来!”
在徐奋的催促下,赵虞绷着脸点点头,屏着气息,像静女那样一斧头砍下了那只鸡的头。
看着那无头的鸡身流淌出鸡血,一滴滴地滴在木盆里,赵虞颇有些不适地撇开了头。
怕倒是不怕,纯粹就是看着有点恶心,有点反胃。
在旁,静女看着赵虞不适的表情,眼眸中浮现心疼之色。
“习惯了就好了。”
徐奋显然也注意到了赵虞的不适,拍拍他肩膀说道:“从明日起,杀鸡杀猪的事就交给你了,虎子。”
“唔。”
赵虞正色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