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原来是你
九婴……
比武场上的雾气凝成了大剑,这个名字却像是一场更大的雾,笼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黑衣少年双脚微微浮起,足尖与地面隔着一线,他黑色的衣袍像是极暗的云,舒卷不定,苍白容颜上的笑意很浅,却像在泥土下深埋了上千年。
四峰的护山大阵,哪怕是紫庭境巅峰的高手,在短时间内也无法斩破,可在他的眼中,却只是一层形同虚设的隔阂。
“九婴……”荆阳夏盯着这个少年,神色震惊不已:“怎么可能?你们竟复生了上古的凶兽?”
九婴环臂身前,冷冷道:“我才不是凶兽,我是神明。”
四峰峰主共同盯着这个少年,碧霄、东阳、问云、明澜,四柄仙剑出共鸣,似是要随时合为一体,铸成护山之剑,镇杀妖邪。
九婴的黑袍无风自动着,一缕缕漆黑的云气自他的袖口吐出,于他的身侧徘徊不定,凝成各种奇异的形状。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道:“你叫……方和歌?”
宁长久神色依旧冷淡,道:“宁长久。”
九婴微异,他想起十无在路上对自己说的话,皱了皱眉,很快明白了事情的缘由,惋惜道:“藏拙这么久,一鸣惊人击败了原本最厉害的弟子,你本应该骄傲才是,可惜你的命真的很不好唉。”
九婴话音才落,便听到十无的问话声:“原来你就是宁长久,能逃出莲田镇,确实本事不小。”
宁长久没有理会十无,他盯着眼前这个以少年皮囊示人的凶兽,看着他惨白却稚嫩如新生婴儿的肌肤,道:“你为什么不去找你那个头?”
九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神色一厉:“你怎么知道?”
宁长久道:“你果然不是真正的九婴。”
黑衣少年的神色一下子森寒无比。
他们的对话谕剑天宗的人无法听懂,但十无的神色却冷冽极了。
“张锲瑜不欺我,你身上果然是藏着大秘密的。”十无的目光像是刀子,似要剖开宁长久的身体,挖出其中的隐秘。
宁长久看着那些包围着自己的剑,道:“你是来比剑的?”
黑衣少年倒是有些错愕:“你还有勇气拔剑?”
宁长久认真道:“你境界不高,我可以试试。”
黑衣少年皱起了眉头,他的足尖轻轻触地,脚落到了法阵上。
凭虚御空本是紫庭境才能有的本事,他先前刻意如此,便是想让其他人误判他的境界。
但其实他的御空是与神俱来的能力,只要他愿意,每一寸空间在他的脚下都能成为实质。
就像这漫天的雾剑,本质上便是他打造了几个剑形的空间容器,将所有的雾都收纳了进去。
黑衣少年道:“先前约定作数么?”
宁长久点头道:“嗯,若你赢了,天魂灯自取。”
黑衣少年的神色更加惋惜。
宁长久侧过头,看了陆嫁嫁一眼,陆嫁嫁已走到了剑场的最边缘,明澜仙剑在侧,随时准时出手。
他对着陆嫁嫁轻轻摇头。
陆嫁嫁的贝齿扣紧,灵眸中的光凝成一点,对于宁长久的摇头,她没有任何回应,她知道宁长久应该还隐藏了些实力,但这个黑衣少年更加深不可测,若情况稍有不对,她便会不顾约定,立刻出剑。
荆阳夏也盯着剑场,他脑海中生出了一个荒诞的感觉,他知道这个黑衣少年明明紫庭境都没有,但不知为何,自己却没有出剑的念头,仿佛这少年是不可斩杀的一般。
悬日峰与回阳峰的峰主并肩而立,观察着这个疑似上古凶兽转生的少年,剑气随时准备落下。
面对四峰峰主的杀意,黑衣少年没有一丁点畏惧。
空间是他的天赋,只要他愿意可以随时遁走,片羽不沾。
他更感兴趣的是眼前这个名叫宁长久的白衣少年。
他不明白对方的自信来自哪里,莫非他以为有四峰峰主撑腰,自己就杀不掉他了?
他们同时抬头,对视了一眼。
那些剑舟般的寒雾大剑已在空中悬停了许久,随着黑衣少年眸光的凝动,空气中响起了弦裂之声,巨大的爆鸣声里,数十柄寒雾大剑向着宁长久砸去,与此同时,黑衣少年手腕一抖,周围的空间以极快的速度汇拢,在自己虚握的手心中凝成一个密度极高的领域。
那个领域无形无影,被他握在了手里,宛若一柄长剑。
狂暴的风在剑场上席卷起来。
剑场四周的弟子忍不住纷纷后退,生怕被波及。
宁长久闭上了眼,气海开窍,其中灵气如山洪呼啸叩破天门。
没有每一境的门槛作为标识,他也无法确定自己如今的境界。
但金乌成灵之后,这数月的修行几乎毫无阻隔一马平川,隐峰中的生死砥砺更让他的剑术上了一个台阶。
他不觉得四峰之中,除了陆嫁嫁以外任何紫庭之下的人可以胜过自己。
哪怕是这个黑衣少年。
寒雾大剑落下的那刻,宁长久身子微沉,然后骤然跃起,手中的剑锋撩起了红色的焰火,那些寒雾在一瞬间如点燃的稻草,随着宁长久身影掠过化作一片红海。
铮然的撞鸣声在寒雾间响起。
狂风再啸,所有的雾与火都在一瞬间被无形的大手扯去,火光的碎片里,白衣与黑衣清晰地出现在了半空。
两人的身影在撞剑之后一同落地。
宁长久的剑燃烧着狂风吹不散的剑火,而黑衣少年的剑则无形无影,哪怕是剑意也没有散丁点,却带着巨大而无声的压迫感。
两人的第一次撞剑已经震惊了无数人。
方和歌吃惊地看着这一剑,心想原来刚才宁长久已是手下留情了。
而其余弟子看着这盛大的剑火,皆不相信这一剑出自同龄人之手。
这一剑可以打败场间任何一个弟子,却没有伤到黑衣少年分毫。
寒雾大剑与剑火一同破灭之后,两人的身影像是两颗相互碰击的弹丸,弹撞了数十次之后,他们身影似太极圆融交汇,交汇的分割处,锋锐的剑气撕扯如电,电光在短时间内爆裂,两人的身影交错,再次分离。
人影落地、静止。宁长久与他背对而站。
他们都没有动,噼里啪啦的声音却在他们中间如爆竹声响起。
那是两人后的剑气。
每一缕剑气都像是高速掷出的石子,于空中对撞,然后碎成了火花般的光。
宁长久与黑衣少年与其说是比剑,不如说是戏台上的一曲共舞,两人的动作节奏太过相似,一眼望去更像是相隔镜面的黑白影子,身影的交错,剑锋的相撞,每一个动作都如提早编排好的,丝丝入扣。
但那些境界高深的人,却一个个紧张到了极点,他们都知道,这看似舞蹈般的比剑里,死神的镰刀已经挥舞过宁长久的头顶许多次了。
空中撞开的剑气像是一条条细长的流火坠到了地上。
“你很强。”黑衣少年神色也认真了起来。
宁长久不说话,似吝啬赞美。
黑衣少年伸出了手,周围的空间再次凝结在了他的手中。
一瞬间,哪怕是宁长久的身前,空气也泥泞如沼泽,寸步难行。
他动用了自己的权柄,要把整个剑场的空间都变成一把大剑。
到时候便是无数闸刀高悬头顶,宁长久逃无可逃的场面了。
宁长久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他直接掷出了手中的剑。
剑鸣声里,周围凝固的空气被震开。
脱手而出的剑在空中变幻残影,每飞过一尺,空中的剑影便增加一倍,而那些剑影在极速的穿行之下扯出了无数条真空带,将凝固的空间冲撞得支离破碎。
黑衣少年未能凝固整个剑场的空间。
但他手中的剑依旧足够被称作巨剑。
黑衣少年挥舞巨剑,像是挥舞一把巨大的蒲扇,将所有迎面扑来的、蚊虫飞蛾般的剑影纷纷打散,然后带着重若千钧的惯力,抡砸向宁长久所在之处。
空气如水一般震荡着,脚下法阵凝成的领域熠熠生辉宛若琉璃。
但没有人觉得美,那是法阵承受了太大力量,可能要崩溃的预兆。
巨剑在落下之际自行破碎,散成了无数的残片,如雨珠般密密麻麻地砸向宁长久。
宁长久此刻手中没有剑,他的满天剑影虽被尽数打散,但作为本体的剑依旧破空而去,直刺黑衣少年。
没有剑锁限制身形,这样的剑不会特别难躲。
黑衣少年执掌的更是一部分空间的力量,所以他甚至没有躲,而是伸出了手,掌心白光亮起的那刻,身前空前扭曲。
那柄剑消失在了身前,转而出现在了宁长久的身后,以更加恐怖的速度袭向他的后脑。
天上与身后都是剑。
那一身白衣似置身于风暴的阵眼,随时都要被击得千疮百孔。
宁长久想要施展身法脱身,但他身影一瞬间动了数下,却四处碰壁。
剑至身前。
哗啦的喧嚣声里,无数剑气洗地而过。
宁长久的身影在剑气中既清晰又模糊。
黑衣少年神色变了变:“这是什么邪术?”
眼前,剑气穿透宁长久的身体,却没有带起一片血,而只是越过一个虚幻的影。
那是不可观的心法之一,镜中水月。
过去宁长久曾在内峰尝试过数次,却都无法施展,今日他境界圆融,心诵道法,指掐道诀,身影便真似水中盛着的月光。
这一幕震惊了无数人。
那柄脑后的飞剑穿过他虚幻的身影,才至眼前时,便被宁长久抓在了掌心。
轰!他像是从另一个世界走出,海市蜃楼般的虚影凝作实质,手中的剑刺出,不知是剑带着人,还是人持着剑。
白影掠过剑场。
黑衣少年十指曲弹,数道空间的壁垒立在了周围,层层叠叠,固若金汤。
宁长久盛大的剑光如无数鲤鱼带着雪白的浪涛一同跃起。
但这浪头却还是阻隔在了“龙门”之前。
剑斩开了一道空间的裂缝,却未能刺透。
剑势将尽时,盾与剑相互转换,空间的壁垒再次变作一柄柄横亘的大剑。
宁长久无法看到这些无形的剑,却能感受到杀意的来源。
剑斩了过来,他却没有退。
黑衣少年脸上的稚气尽脱,他没有想到会和这个叫宁长久的过这么多招。
他今日以灭尽一切的姿态重生,绝没有想到会被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拦在面前。
宁长久的剑似要在那极小的缝隙中斩来。
对面兵行险着,他当然也不会退让。
更何况他有真正的倚仗——八条命。
对手与其赌命,如何能赢?
宁长久的身影险之又险地穿过了两柄大剑的空隙,剑交错斩过,若是能再快一些,便可以将这不知死活的人拦腰而杀。
但宁长久的速度太快,那是长命境巅峰也很难施展出的速度。
气海中的灵力高速燃烧着。
哗啦一声里,白衣高高扬起,手臂骤动间,剑气如长龙而去。
黑衣少年身边环绕的黑气凝成了一柄真正的剑。
他握剑,身形拔高,黑色巨剑当空而落。
白色的长龙被他一剑而断。
如被飓风吹散的如缕剑光里,宁长久身影显露时,一柄黑色的大剑刺入,将他整个身体都震飞出去。
宁长久闷哼一声,身影沙袋般后抛,半空中,他不停地回剑格挡,切断那些跗骨之蛆般追来的剑气。
临河城里,宁长久曾与赵襄儿对练了一个月,反复的捶打中,他近战的刀剑与拳脚比过往强了数倍,他同样有自信拦住黑衣少年的所有攻击。
宁长久落地之后甚至没有后退半步,身子只是略一摇晃便立刻稳住。
他们遥遥对视着,像是回到了最开始,谁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法阵上负荷的红色也渐渐淡去。
十无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了,而他身后的两位道主也抬起了头,全神贯注地看着这一场战斗。
四峰中的人离得更近,对于方才他们展现出的招式与境界,瞠目结舌。
原本对于宁长久还有些不服的弟子,此刻更是生不出任何其他念头。
“他使得是什么剑法?”
“这是谕剑天宗的剑招么?怎么不像啊……”
“师父说过,高手过招不能拘泥于死招式,莫非……这就是高手?”
“小龄小龄,你知道你师兄这么厉害吗?还是你们一直都瞒着我们啊。”
……
宁小龄没有回答,她握着剑的手忍不住颤抖着,她看着剑场的中央,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心底默默为师兄祈祷着。
陆嫁嫁像是崖畔盛开的雪莲,没有人能看清楚她的情绪,但她的足尖已紧紧地贴在了剑场的边缘,只要稍有异样,她这支冰雪的箭便会刹那射出。
……
“快点结束吧。”
长时间的对峙与平静里,十无幽幽叹息,打破了宁静。
这句话像是判官的笔,在天地的大纸上书成了一个死字。
黑衣少年难得棋逢对手,本是想与对方多过过招,但如今有更大的事等着他做。
他身子微侧,始终无风自动的黑袍于此刻静止了下来,他惨白的肌肤上露出了淡淡的,青色的血丝,他的瞳孔也便黑暗吞噬。
“那是什么?”剑场上有人惊呼。
黑衣少年的身后,出现了八条巨大的蟒蛇。
那不是完整的巨蟒,更像是某种生物极长的脖颈,亦或是倒着的巨大章鱼。
那八条巨蟒出现在了身后,巨蟒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无论是长短还是神态都一模一样,甚至它们的动作也是同步的。
荆阳夏再也难以忍受,碧霄剑出鞘,高悬剑场之上:“大胆妖物,竟敢来我剑宗猖獗。”
十无冷冷道:“峰主大人莫非要坏规矩?”
“仙人斩魔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黑衣少年道:“这是我的先天之灵,先天灵哪有正邪之说?”
荆阳夏活了许多年,眼光老辣,知道这根本不是先天灵,而是九婴的本体幻身。
他原本想直接落剑,将这少年斩出峰去。
宁长久却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
九婴的出现也是他早有预料的事。
“你果然不完整。”宁长久说。
黑衣少年道:“现在的我就是完整的。”
宁长久道:“九婴缺了最关键的部位,所以创造了你作为顶替,成为它的大脑,这是不错的想法,但你有没有想过,等九婴最中心的头颅被找回,你就失去价值了。”
黑衣少年冷笑道:“三言两语便想挑拨离间?你确实很聪明,但第九婴早已死去,哪怕找到它的白骨,也只是让我完整,根本取代不了我。”
宁长久想到了莲田镇的那头黑色巨蟒,道:“第九婴灵我见到过,它虽受了很重的伤,却还活着,有自己的意识,十无骗了你,你不过是一个临时的替代品。”
黑衣少年神色阴鹜。
十无皱起眉头,立刻道:“等我们找到那最后一婴灵,我会亲自让你斩杀掉它,然后取而代之。”
说着,十无咬破指尖划过掌心。
晴天霹雳,雷声轰鸣。
那是血誓凝成的征兆。
黑衣少年这才神色缓和了些,他本该谢谢眼前的少年,但不知道为何,他心中暴怒,更想将他挫骨扬灰。
九婴的法相顶天立地,几乎充斥了整个剑场,一些胆小的弟子甚至吓哭了出来,向着内峰逃去。
那顶天立地的法身也给宁长久带来了很大的压迫感。
但这压迫感消失得很快,他的紫府中,金乌嘶声长鸣着,忍不住想要破紫府而出。
黑衣少年手持黑刀跃到了空中,踩住了一颗头颅,他的身影随着那个巨蟒般的身躯一同砸落,黑刀当空劈落之际,其余七颗法相头颅也宛若实物般齐齐地跟着落下。
砰!砰!砰!
撞击声惊天动地。
牢不可破的法阵上,巨大的头颅落下,将其砸出了许多个巨大的窟窿。
那些窟窿同样结成了一个大阵。
宁长久的身影被锁在了大阵的中央。
黑刀、黑衣少年、黑色的透露法身,那是一道当空而下的旋风,裹挟着整片天空一同落下。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陆嫁嫁想不到破局之法,她原本打算不顾一切地直接出剑,打断这场比武,但宁长久始终冷静的脸,又让她强压下了自己的杀气。
下一刻,所有的人都见到了他们此生永远无法遗忘的一幕。
那个巨蟒般的九婴头颅砸到地上。
宁长久一只手抓着它的头颅,将它按在了地上,而另一只手持着那柄剑,与黑刀对撞。
黑刀被掀翻,宁长久的剑同样断成两截。
但他却用这断成两截的剑,对着他死死掐着的头颅,刺了下去。
剑切入了法身之中。
九婴法相与黑衣少年同样出了痛苦的嘶喊。
没有人想明白,如此巨大的头颅,是如何被他举重若轻地按在手下,而那头颅真的一动也不敢动弹。
连十无也无法明白。
他从震惊中回神之后,才现那巨蟒般的九婴颅颈上,立着一只羽毛暗金色的乌鸦,那只乌鸦头上卷着花蕊般的冠,身下三足细长。
它看上去那么不堪一击,此刻却像是一头以龙为食的金翅大鹏鸟,它倨傲地踩在九婴的一颗头颅上,于是其他七颗头颅连带着不敢动弹一下。
黑衣少年盯着那头金乌,似是有什么记忆冲破历史的堤坝,如洪水奔腾而来。
“是你!居然是你!你居然也没有死……你居然还没有死!!”黑衣少年疯似地朝着宁长久嘶喊。
没有人来得及去猜他口中的“你”到底是谁,他们只知道这个黑衣少年莫名其妙地就疯了一样,而他心中的恐惧却也激起了无边的杀意。
金乌破灭天地,九婴法相碎裂,黑衣少年受到极大的反噬,口喷鲜血,但他还是没有退让。
他霍然伸手,空间凝固,再成一剑,他猛然握剑,向着宁长久斩去。
宁长久抓着手中的断剑,也向他斩去。
刀剑声再起。
从没有人见过那样快的剑。
那剑是纯粹的快,没有太多的动作幅度,也没有花哨的招式,每一剑的起落都像是遵循着最简洁的法则,在行走过最短的路径后斩向敌人。
哪怕是疯似的黑衣少年,竟也在这样快的剑下被死死压制落了下风。
“这……这真的是我们宗的剑法?”荆阳夏目光颤动。
“难道是天谕剑经下半卷?”薛寻雪问道。
“不可能!我少年时候有幸见过师父斩出过剑经下半卷的一招半式,那剑同样快,但与这个快不同。”荆阳夏道。
“那这到底是什么剑?!”薛寻雪觉得自己也有些疯了。
薛临原本想安慰一下姐姐,他忽然抬头,却看见陆嫁嫁木立在那里,身上的杀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嫁嫁散着墨,拂乱的青丝贴颊,清绝的容颜上,眸中带水,珠泪盈眶。
她的嘴唇翕动着,像是想说什么,最后却化作了自嘲的笑。
天地间像是落起了大雨,当日的无助与绝望再次徘徊在了脑海里。
原来是你……
我早该想到的……
不……我明明早就想到了,但我在逃避什么呢?
复杂的心绪涌上心头。
她这才现,原来自己承了这么这么多无以为报的恩情了。
原来自己是在逃避这些一辈子也无法尝还的恩情么……
她看着那袭白衣背影,庆幸着他没有回头,看到自己丢人的眼泪。
“这才是天谕剑经!”
忽然之间,四峰之上,荆阳夏的惊呼无法压抑地响起。
所有人都听到了。
而宁长久那暴雨般的剑停了下来,漫天剑影汇作了一剑,那一剑的姿势怪异极了,像是可笑的马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