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生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依旧是处于思维混乱的状态。
他没有戴绿帽子,这是极好的——当然,这需要验证,但总是一个令人开心的消息。
不过,永馨为何会老成这样,这个空间的问题,有必要考虑一下。
而且……她居然这么丑。
人都是有爱美之心的,他也不例外。
李某人青春年少,长了一张人见人爱的脸,虽然脸上有一道伤疤,但那只是他不想招惹是非,想要去除,实在太简单了,他的英俊,只给她看……起码得是她优先欣赏。
但是这张英俊的脸,对上一张饱经沧桑的老妪面孔,这两者还是……上界伴侣!
这个画面有点太刺激人了,李永生觉得有点违和。
所以说,他需要适应的事情……很多啊。
总之就是一团乱麻了,他不住地思索,我该怎么跟她接触呢?
混混也意识到了,这位有点喜怒无常,保持距离是最好的选择,于是喝了两杯酒之后,他溜了——我说的都是实话,但是万一你当场作,我怕被误伤啊。
张木子没拦着他离开,因为她感觉到了,李永生找到正主了。
至于这正主意味着什么,她有点猜测,但是……还是坐看的好。
这通酒,从下午三点不到,喝到了八点多,李永生终于拿定了主意,“弄点主食,我得去看一看吴妈妈……对了,弄两个拿手菜,打包。”
他决定了,不管永馨经历了多少苦难,但她始终是他心中的永馨。
不论相貌,不论年纪,甚至不论她是否婚嫁。
你转世了,我放不下,所以谋个观风使的差事来寻找你,就这么简单……哪里有那么多的事?
倒是我来得晚了,让你受苦了,这是我的错,不怪你。
张木子冷冷地看着他撒酒疯,并不阻拦,心里反倒是在窃喜——会很快找到瘸真君吗?
李永生赶过去的时候,吴妈妈刚刚放下手里碗筷——她的晚饭很简单,一碟咸菜,一碗稀粥。
看到李永生,她微微一笑,“客官下午找我,是有家人待产?”
“不是,”李永生笑着回答,“家姊十年前路过京城,诞下麟儿,总想感激当时帮忙的人……特命我来寻。”
他这话的漏洞很大,起码在场的人里,张木子就知道他在胡说八道——你是孤儿,连爹妈都说不清楚,哪里来的家姊?
但是谎话是否可能被戳穿,很多时候跟漏洞无关。
“十年前啊……”吴妈妈陷入了回忆中,想了好久,她终于颓然地摇摇头,笑着回答,“老了,记不清了,你还是再寻一寻吧,莫要找错了人。”
还要寻一寻?张木子暗暗一咬牙,有种你再说一遍?
“应该不会错了,”李永生笑着回答,然后将手里的食篮放下来,“知道您日子过得清苦,弄了两个小菜来。”
“这个岁数,可是吃不动了,”吴妈妈笑眯眯地摇摇头,“你是个好孩子,带走自己吃吧。”
好孩子……李永生又有点抓狂了,不过最终,他还是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情绪,“那这样,你请院子里的邻居吃吧,买都买来了。”
吴妈妈犹豫一下,笑着摇摇头,“这个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又没几个钱,”李永生柔声话。
张木子看着他俩谈话,有种怪怪的感觉——莫非这吴妈妈,是李永生失散多年的母亲?
她跟他接触的时间不短了,非常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李永生表面上看起来,是很好说话的一个人,也没什么脾气,但是事实上,只有她才能理解他内心深处的孤傲。
李永生对待她这道宫来人,跟对待普通同学,没什么两样——尤其是已经知道她是上宫的人之后,也没体现出任何的异样来。
此人如此地恭敬一个平民老妪,令她真的是大跌眼镜。
但是偏偏地,吴妈妈还就生受了,她无奈地笑一笑,“那么好吧,大伙儿都来吃吧。”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擅长拒绝别人的人。
周围的邻居客套两句,但是眨眼之间,一堆孩子蜂拥而上,就将两道菜吃了个精光。
吴妈妈无奈地笑一笑——这一片的孩子都这样,家里没余粮啊。
李永生欣慰地笑一下,“吴妈妈您慢用,我回头再来。”
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想清楚,该怎么跟永馨相处。
他和张木子一起离开,来到马车上之后,张木子问一句,“就这么离开,你不再留点什么吗……只是两道菜?”
李永生淡淡地看她一眼,“我会回来的。”
第二天,他在完成针灸任务之后,再次来到了城东南。
这一次,他的心态就平和了很多——没办法,已经是这样的局面了,不平和又如何?
吴妈妈没有出门,到了她这个岁数,一般很少接得到活了,毕竟稳婆除了经验,也需要些体力。
她还是坐在家门口酣睡。
李永生并不惊动她,只是在她身边不远处,寻个小凳坐下,默默地看着她。
看了一阵,他现吴妈妈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难看,不过没用多久,他就现,张木子用一种很怪异的眼光看着自己。
于是他转过头,打量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时而抬一下头,看一看青绿的葡萄,以及飘着云朵的天空。
又过一阵,院子里有微风吹过,远处的天空飘来了乌云,天色迅速地暗了下来。
李永生四下看一看,推开吴妈妈家虚掩的房门,拿出了一把异常硕大的雨伞。
伞上有几个窟窿,都被人细细地缝补过了。
“这是吴妈妈接生了个男娃,得的赏赐呢,”一个邻居见到这伞,羡慕地话——在穷苦人家,这样的伞很少见,就算破了,想在垃圾堆上捡到,也得凭运气。
这些年……苦了你了!李永生暗暗地叹口气,他完全能想到吴妈妈生活的困窘。
他将伞支撑起来,又将伞柄用力地插进泥土中,遮住酣睡的老妪。
不多时,细碎的雨丝就飘落了下来,躺椅上的吴妈妈,睡得十分香甜。
有几个邻居坐在房檐下,一边赏雨,一边看向李永生,由不得生出一些羡慕来:此次来报恩的这位,对吴婆婆还真贴心,想必她又能落一大笔赏赐吧?
不过吴妈妈也没睡了多久,对于雨水带来的寒气,老年人还是很敏感的,她蜷缩一下身子,听到刷刷的雨声之后,终于醒转了过来。
睁眼看到头上的大伞,她先是一怔,然后看到不远处房檐下的李永生,她蹭地坐了起来,热情地打个招呼,“来了?屋里坐屋里坐……谢谢你给我撑伞。”
吴妈妈住的房子很小,只有七八个平方,外带一个三平方左右的厨房,里面也简陋得很,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
她很热情地招呼两人在小凳上坐下,拿了一小罐茶叶过来,又提了一壶水过来冲茶,“这茶可是我帮一个司修大人家接生,得的赏赐……你们尝一尝。”
李永生很无语地看着那茶叶——起码是三四年前的老茶。
中土国没有普洱茶,再好的茶叶,一旦成了陈茶,还真不如差一点的新茶。
张木子则是很干脆地一摆手,“我不渴!”
李永生慢慢地品着茶水,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可是他还不得不掩饰这种情绪。
喝了一阵之后,他笑着话,“吴妈妈,可愿找个好地方终老?”
“好地方?”吴妈妈先是一怔,然后摇摇头,“这里就不错,住习惯了,也不想走了。”
李永生愕然地看着她,“等你老了,干不动活儿了,怎么活下去?”
“这也简单,我找人来服侍我,”吴妈妈笑着回答,显然她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了,“若是能安稳地送我离开,这房子就给他了。”
中土国版的以房养老吗?李永生先是一怔,然后笑着点点头,“也是,不过吴家是否没有别支子弟?”
中土国很看重家族,本族的家产,哪怕不是族产,某一支绝嗣的话,族里也有优先收回的权力——不可能便宜了外人,更不可能便宜了官府。
“我父亲是净身出户的,”吴妈妈摇摇头,又看他一眼,“我这小房子,也值得七八十银元,你想要吗?”
“我还不至于差这点钱,”李永生忙不迭地摇头,心说我这个问题问得还真不好。
确实,吴妈妈心里,也觉得有点古怪,按说她对李永生的印象并不坏,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愿意亲近此人,但是说到房产,她忍不住就要警惕一下。
当初她的父亲,是买了四间房,不过还没有付清房款,家里就死得只剩下她一个了,为了这房子,她也折腾了很多年,十来年前官府才最终裁定:两间房归她,两间房归原房主的后人。
现在她住了一间,还有一间房子向外出租,她父亲的族人,一直想将房子收回去。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都没有成家,一旦嫁出去了,不姓吴了,这房子族里要收回的。
她也想过招人入赘,最后也没成,所以才蹉跎至今。
反正她是不想让族里收回房子,要不然她这一生,就太失败了。
撇开被耽误的一生不谈,撇开父亲的恩怨不谈,只说她争房产的时候,族里没人帮忙,官司打了几十年,都是她一个人在支撑,现在想接手现成的,天下哪里有那么多好事?
(三更到,召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