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耳恭听。”
冷飒从包里抽出一叠满是凌乱字迹和图画的纸，“我最近手里宽裕了一点，打算建一家造车厂，不知道商会首有没有兴趣？”
商绯云低头一看，呼吸也不由得一窒。
倒不是因为冷飒的计划太美好让她惊艳到不能呼吸，而是她怀疑自己遭遇了骗子还是一个毫不走心的骗子。
眼前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商绯云觉得这不是什么商业规划而是傅家大少夫人上课的时候无聊随手画的。
冷飒也有点不好意思，她哪里知道今天会遇上商绯云啊。
“这是初稿，不用在意。总之呢，技术问题商会首绝对不用担心，只要技术解决了，就没有什么是咱们解决不了的不是吗？”
商绯云仔细看了看，勉强从那些乱七八糟中辨认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如果这样说的话，少夫人应该也不需要我帮忙才对。我看您…这前期投资并不太多。傅大少不至于拿不出来这点钱吧？”
冷飒耸耸肩道，“钱当然不是问题，但是这不是一个厂子的问题啊。”
“嗯？”商绯云显然很有兴趣，冷飒道：“造车也算是个比较复杂的产业了，哪怕是自行车也不是一个单独的工厂就能够独立完成的。需要上下游很多环节配合。我知道南六省也有几家厂子，但我个人并不太欣赏去北方采购钢材，加工配件，去西南甚至国外购买发动机，橡胶或者轮胎这样的程序。”
特别是在现在这个交通不算发达的时代，每个环节弄一个来回要是运输途中再遇到点什么事儿黄花菜都要凉了。
商绯云心中一动，双目紧紧盯着冷飒，“少夫人的意思是？”
冷飒眨了眨眼睛，“要玩就玩把大的，咱们弄个全产业链如何？”然后认真的解释了一下全产业链的运作以及优缺点，最大的缺点就是…钱，需要巨额投资目前收益不明。
商绯云垂眸思索了好一会儿，“少夫人这些…跟傅大少和傅督军说过么？”
冷飒耸耸肩道：“想谁都能想，能不能做到却不一定。我总不能拿一堆空想去说动督军吧？这个…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嘛，咱们先从小处做起。”
“……”所以您就拿这些来忽悠我？
“少夫人就不怕我将这些泄露给别人？”商绯云道。
冷飒耸耸肩，“说不说有什么区别？就算人人都知道也未必有人愿意去做啊，大家都很忙的。”
宏观规划很美好，具体实施起来就很坑爹了。
现在整个安夏看起来风平浪静，但暗地里那些手握兵权的督军们在想什么大家心里也都有数。只是都没有必胜的把握，京城的内阁勉强也还算占着名声言顺的名头。
于是大家都暗搓搓地憋着看谁先出招或者谁先犯错罢了。经济是要发展，但大头的资金流向什么方向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毕竟你这边耗空了所有资源搞经济，回头被人一锅端了尴不尴尬？
所以目前只能是民间自己做，而不是靠官方搞个什么十年八年的长远规划和大笔投资。
世事无常，十年八年后这块地姓不姓傅都还不好说呢。
商绯云点点头，“少夫人的意思我懂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冷飒朝她举杯，“那么，希望能有机会与商会首合作？”
商绯云举起自己的酒杯跟她碰了一下，两人相视一笑。
“……”明明是我找她合作，为什么现在变成了我考虑她的合作计划？商绯云不动声色地喝着酒，心里却早已经波澜起伏。
“啦啦啦！”
傅凤城回到家中，一进门就看到冷飒直接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整个人趴在茶几上写写画画着什么嘴里还哼着歌如疯似魔。
跟前茶几上已经铺满了写满各种字迹的纸张，还有不少撒在了地上。
推着轮椅过去傅凤城俯身捡起了地上的两张纸看了几眼忍不住皱眉，“你在做什么？”
冷飒咬着笔抬起头来，眼神迷茫，“啊？”
傅凤城将手里的纸放到她跟前，冷飒抓了抓随便挽着有些凌乱的发丝，“哦，这个啊…我正在考虑赚钱的事情啊。”
傅凤城深吸了一口气，“我记得你手里现在至少也有三四十万。”
冷飒也不管自己坐在地上的姿势又不多不优雅，不以为然地道，“我这是为了理想。”
“赚钱。”傅凤城道。他还记得某人说过，赚钱是信仰。
冷飒给了他一个恨铁不成钢的鄙视眼神。
“赚钱只是手段，不是目的！”冷飒将笔往茶几上一拍，坚定地道，“你以为我不想在家里混吃等死享福吗？”还不是现在根本没有福可享！
想去西南旅游一趟，就算坐最舒服的火车也得好几天不说，很多地方有车也开不了。出国就更费劲了，坐个船在海上走一两个月能憋死你。至于什么电视电脑，冰箱空调她连毛都没有看见，还享受个鬼啊。
很幸运，她穿越在了一个环境还算不错的世界，不用被迫艰苦卓绝的奋斗创业。
很不幸，她穿越在了一个无论文化还是科技都新旧交替的时代，这种没有但是过几年可能就会有的感觉就像是痒痒一样让人难受。
与其忍着等他自己过去还不如自己伸手去挠，还能早点舒坦。
当然，也许还要加上实在是太无聊了。
“说说看。”傅凤城似乎对她的目的很有兴趣。
“你不会自己看？”冷飒有些慵懒没好气地道。
傅凤城微微挑眉，扫了一眼满桌子的纸张，“抱歉，我才疏学浅，看不太懂。”
冷爷放飞思想的时候也跟着放飞了手和笔，这些纸上画的东西写的各种东西和数据堪称灵魂写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完全杜绝了间谍细作的生存空间。
冷飒瞄了一眼。
“呃……”这些是她画的吗？是她写的吗？这张原本写的是什么来着？
“让我想想在给你讲。”先理一理思路再说。
“……”
新婚的第五个晚上，傅家大少爷院子里新人房里的灯一直亮到了后半夜，当然因为大少院子里人太少，外人并不知道这件事。
只是第二天早上，傅家大少夫人难得地双眼下暗青面容憔悴。
看着梳妆镜里自己的脸，冷飒忍不住捂着脸哀嚎了一声。
太久时间没有熬过夜，如今这小身板竟然有些不耐熬了。
不就是昨晚跟傅凤城聊天一不小心聊过了么？一大早竟然就送她一对黑眼圈以及一副像是被人摧残了的可怜样儿。
“少夫人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兰静看着冷飒一副天要塌了的模样忍不住笑问。
冷飒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傅凤城什么时候起床的？”
兰静想了想，“一个小时前。”
“他气色怎么样？”冷飒问道。
“还不错啊，跟平时没什么差别没注意细看，大少怎么了吗？”
“没。”冷飒面无表情地答道。
大家同样都是熬夜，傅凤城凭什么不长黑眼圈？
不过冷飒也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问题了，昨晚睡得太晚她起床晚了一个小时。因此匆匆洗漱吃饭之后就要准备去上学了，早上有课！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今天冷飒出门前难得仔细地化了个妆。
“大少。”徐少鸣推开书房门走进去，傅凤城正坐在书桌后面伏案写着什么。
见徐少鸣进来，傅凤城抬头看向她，“夫人走了？”
“刚出门。”徐少鸣道。
傅凤城微微蹙眉，“她气色如何？”
“挺好啊。”徐少鸣道，“少夫人什么时候不都是光彩照人？”徐少鸣是真的觉得少夫人看起来很好，嗯，今天好像还化了妆看起来比平时更漂亮。不过这点应该就不用告诉大少了。
傅凤城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徐少鸣也不在意只当大少关心夫人随口一问。
“老二和老三出门了吗？”傅凤城继续低头写东西，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
徐副官不愧是万能副官，当即毫不犹豫地答道，“三少早就出门了，二少好像还在家。”
傅凤城并不意外，只是轻哼了一声。
徐少鸣有些不解，看了看傅凤城忍不住道，“大少何必理会二少和三少，他们也不见得就对大少……”连同一个亲娘生的都薄情至此，更何况还不是一个娘生的。
大少受伤了之后，也没见二少和三少有多关心的。大少还特意在督军跟前替他们说话，徐少鸣觉得着实是不划算。
傅凤城淡淡道：“他们怎么想是他们的事，傅家不养废物。”
“……”夫人的策略就是养废物啊。
如果说这次督军让二少和三少出去做事最恼火的人是谁，毫无疑问就是傅夫人了。
傅夫人是真的不介意养二少和三少一辈子，反正傅家家大业大不至于养不了两个少爷。只要他们别出来搞事，跟她儿子抢傅家就行了。
被这个策略养了二十多年的傅家二少三少如今也确实没有能力和资格跟傅钰城抢什么了。
“大少不是想让他们……”
傅凤城抬头扫了他一眼，“你觉得他们能替我做什么？”
徐少鸣也觉得自己想太多了，与其花费力气培养傅应城和傅平城，还不如花点力气和时间培养傅扬城呢。至少傅扬城年纪还小，收拾收拾还能有点潜力。
傅凤城随手将笔往桌上一扔，往后面的椅背上依靠微微闭眼道：“老头子的眼睛只盯着张弼和龙啸，早晚后院起火。”
徐少鸣挑了下眉，其实有些不以为然。
傅家后院这些年被傅夫人料理得明明白白，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大少想得太多了吧？
傅凤城摆摆手，吩咐道：“传个话给宋朗，下午我请他喝茶给他践行。”
“是。”徐少鸣忍不住在心中腹诽：宋少喜欢喝酒，您请他喝茶？他真的不会把茶杯扣您脑袋上吗？
“对了，大少。”徐少鸣想起自己的来意，连忙道：“宋将军说有事想要求见，有些事情想要请您指点。”
傅凤城微微蹙眉，“下午一点我有时间，宋琝回来了？”
徐少鸣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宋琝正是前段时间大少让调回来的那个宋家大少爷。连忙点头道，“是，前几天大少的婚礼他也来了。”
就是身份太低，在外面跟南六省那些二代们坐一块儿了，傅大少没看见。
“让宋伯昂带他一起过来。”傅凤城道。
徐少鸣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点头，“是，大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