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诚心情有些沉重。
这就是下位者的悲哀,他们只能被动地等待或者接受,而根本无力去改变一些什么。
如果现在萧诚本人就是朝堂之中真正掌控权力的那几个人之一,即便不敢打上百分之一百的包票,但他也有一些底气,尽可能地避免这样的事情生。
而现在呢?
他什么也做不了。
“被动等待不是我的作风,总得要做点什么!”看着江映雪,萧诚道:“接下来天香阁必须要做些事情了。”
江映雪精神一振,“二郎想要我做什么?”
“一旦北方真的起了战事,天香阁的生意,必然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我们的商业重心,一直放在北方诸地。到时候要是战事不顺,战火向内里波及的话,我们就会受到很大的损失。”
“二郎的意思是,我们要往南方大力拓展吗?”江映雪道:“这几年,我们把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汴梁以及洛阳等北地大城,在南方,根基浅薄了一些。”
“的确该开拓南边商路,占领南边的市场了。”萧诚道:“北方虽然仍是大宋的中心重点所在,但南方这几十年的展可是有目共睹,那里,早就富起来了。只消看看这些年来,朝廷的财赋南方一共占据了多少,便可见一斑。”
“萧龙图是三司使,这些东西,自然是一清二楚的。”江映雪笑道。“不过我们想要进入南方市场,只怕还有不少的硬仗要打。那里本来就已经有了这方面的大商号,我们想插进一脚,必然会引起对方的反击。”
“商场如战场,竞争那是必然的。”萧诚道。
江映雪却是跃跃欲试,满眼闪烁的都是战斗的光彩:“正好可以见识见识南方同行的手段,不过以我们天香阁的各种制香技术,只消二郎允许我们大规模的生产,将价格压下去,短时间内,必然能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天香阁的定位就是高端。”萧腾断然否决了江映雪的意思。“我们就做两条线,一条是香料来源的控制,另一条就是高端香的市场。低端香料的确有很大的市场,但我们没有必要去做。与人打价格战,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再者,也会制造大量的敌人,这完全没有必要。”
“二郎,想要和平进入南方市场,那是不可能的。”
“怎么没有可能?”萧诚微微一笑:“天香阁地处汴梁,有着先天的地理优势。这里可是大宋的中心,这里流行的一切,可都是引领着天下流行的趋势。现在即便是在南方,我们天香阁的各种香料、香水也是众人趋之若鹜的吧?”
“那倒是!”江映雪自豪地道:“特别是我们制作的各种香型的香水,在南方,根本是有价无市。根据二郎所制定的那个饥饿营销,即便是在汴梁,想要求得我们一瓶香水的人,也早就排队排到明年去了,更何况是南方那些地方?汴梁的达官贵人、富豪世家我们还应付不过来呢?”
“虽然生产的少,但是利润却足以抵销我们产量的不足。”萧诚道:“你说,如果这个时候我们在南方去找几个合作商人,他是不是非常高兴地与我们合作呢?”
江映雪吃了一惊:“二郎,制作香水的秘密,是我们天香阁最核心的机密,怎么可能与人共享?”
“最核心的东西,当然不能与人共享,但销售却是可以的。”萧诚一摊手道:“在南方,我们自然也不会只找一家。我们出技术,他们出市场,赚钱大家分。”
“二郎的意思是说,还与多家合作吗?”
“有钱大家赚嘛!”萧诚笑道:“你找上三五家有影响力的商人,而且不能是制香这一行的商人来合作,合作的人越多,天香阁保持绝对控制力的机会就越大,只要把盘子做得足够大了,就有足够的利润来满足众人。”
“二郎这说话,不是前后矛盾吗?刚刚不是还说我们只做高端吗?”
“高端是噱头。”萧诚道:“我真正想做的,是垄断香料的来源。现在北方香料,都来自西域,这个方向上,我们有着绝对的话语权,但南方可是也有自己的香料来源的。如果南北双方的香料来源,都能控制在我们的手中,那么,大宋整个的香料市场,就完全在我们的手中了。只有垄料,才有暴利。”
“所以要找南方有影响力的商人或者士绅加入?”江映雪道。
“自然。有了这些本土地头蛇,才更好办事啊!”萧诚笑道:“团结足够的人,然后把我们的敌人彻底打垮。”
“我明白二郎的意思了,回头马上就开始行动。不瞒二郎说,本来我也准备在明年开春之后,便开拓南方市场的。现在二郎了话,我就可以大干一场了。”江映雪喜道。“二郎可能与我再调拨一些人手?”
“这个我会安排的。到时候自然会有精通南方诸路又有经商经验的人,亦有一些武力出众的人手加入进来,这个你放心。”萧诚道:“只不过需要一定的时间来调度,毕竟这件事儿,也是我刚刚拿定的主意。”
江映雪从不问萧诚的这些人手是从哪里来的,正如她不问萧诚控制西域香料的那些人手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样。
江映雪能确定,萧诚做的这些事情,那位萧龙图、三司使必然是不知情的。否则以三司使的面子,用不着大费这些周章,萧诚所做的这些事情,只怕除了自己,知道的人真是不多。
连萧诚的父母也不知道的事情,自己却知道,而且还是操盘手之一,这让江映雪很是开心。
“到了南方,站定脚跟之后,可以适当地购进一些庄园土地。”萧诚接着道:“便是山岭之类的地方,也可以买进一些,到时候我会把一些需要的地方通知给你。”
“买庄园买地这我晓得,毕竟是置产,但那些山岭我们买来作什么?”江映雪不解,“我们又不自己种香料,而且种也种不出来啊!”
“也不瞒你说,我想要的地方,都是有不错的铁矿的。”萧诚微笑着道:“天工铁艺,明年也会往南方去。”
“二郎这是要在南方再筑一个巢吗?”
“狡兔三窟啊!”萧诚道:“我是希望啥事儿也没有,就这样太太平平地一路走下去,但万一有事,南方毕竟还是安全一些。”
“二郎如此担心北方的局势?”江映雪问道:“不是说大郎君那边前些日子还打了好大一场胜仗的吗?辽人也不过如此罢!这些年来,就没有听说他们占过便宜。”
“我大哥他们对付的,只不过是辽人的头下军罢了。”萧诚道:“你可知道辽人还有宫分军,还有皮室军!这才是他们的正规军队,精锐军队呢!真要与他们的这些精锐对垒,谁胜谁负还两说呢?以前辽人占不到便宜,自然不肯有过多的投入,一旦他们现了机会,以他们的那种强盗性子,岂会轻易丢掉?”
“看来还是我们太过天真了一些。”江映雪摇头叹道:“要不是二郎与我分说,我还以为辽人不堪一击呢?”
“辽人地域,比我们更广大,辽人军队也比我们更悍勇一些。这些,边地的宋人深有体会,但在汴梁这种地方,又有几多人知晓呢?而真正知晓这些事情的人,却也不会把这些事情的真相告知给普罗大众的。”萧腾道:“我与大哥时常通信,他心中也是担忧不已呢!常常说起我们大宋,现在除了北地边军之外,其余地方的军队,当真快要烂到家了。”
“不是还有上四军吗?”
卟哧一声,萧诚笑了起来:“上四军?就那些摆仪仗,玩杂耍的队伍?人倒是长得一个比一个周正,高大彪悍,队列走得整齐,杂耍玩得好,口号喊得响亮,真要让他们去面对辽骑,只怕被人一个冲锋就会吓得尿裤子。”
“如此不堪吗?”江映雪有些不信,“今年的金明池大演武,我也去看了,不管是水师,步卒,还是骑兵,都是极好的。”
“外行看热闹而已。”萧诚没好气地道:“我见过哥哥带过的那些兵,那些人啊,看人的眼神儿就不一样。我胆子大吧,被他们盯上一眼,心里都打个冷战。家里的魏武你见过吧?来到我们家足足三年了,现在才正常了一些。”
“没看出他哪里不对啊?”
“最开始的时候,曾经有家里的仆人跟他开玩笑,在后面悄悄地拍了他一下,你猜下场如何?”
江映雪摇头:“咋也不可能将人杀了吧?”
“那倒没有。”萧诚道:“只是他下意识的一个反应,那位家仆的手也断了,被一个过肩摔之后,还挨了重重一拳,肋骨也断了好几根,在床上躺了半年时间。你说的金明池演武,魏三儿也去看了,只是冷笑不说话。后来我问得急了才跟我说,如果大宋的军队都这个样儿的话,早就让辽人打到汴梁了。”
江映雪顿时也打了一个寒战。
“什么时候有机会,让你看看真正从战场之上回来的士卒吧,大哥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要回京述职了。”萧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