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程柯战败而归,吃掉了一整个三明治,没再动那剩下的咖啡半口,生怕只要自己一举杯,温言初一个眼神,这个小狗腿子又会开始告诉他喝咖啡的坏处。
别人四岁的孩子都没这么来事儿的,自己的儿子究竟从哪儿学来的这些?喝咖啡的坏处,不吃早餐的坏处,他好像非常懂……
买单的时候,女侍者又走了过来,拿着他们的点单算着上头的总和,只是她才刚准备开始计算,呈呈就已经吐出了一个数字来。
正正好就是他们所点东西的价钱总和,女侍者还是算了一遍,现真的和这个小男孩说的数字一模一样的时候,脸上就有了赞叹的表情,大声表扬了几句他多么聪明之类的,这才接过程柯从钱包里拿出来递过去的纸币,去结账了。
程柯也赞赏地摸了摸儿子的头,呈呈笑道,“Coln,我没有撒谎吧?大家真的都说我很聪明。”
他话刚说完,温言初就捏了他的小脸一下,“是了是了,你最聪明了,别献宝别炫耀了,我怎么教你的?”
呈呈看了温言初一眼,就乖乖吐出一句来,“胜不骄,败不馁,不骄不躁,不卑不亢,不屈不挠。”
小孩子自然是想在父亲面前炫耀一下自己有多聪明的,他想要程柯喜欢他,毕竟是第一次和父亲相见,他很想要得到程柯的表扬,小孩子都这个心态。
程柯听了这话之后,朝着温言初看了一眼,目光深沉,说不出里头是个什么情绪。说实话,他的确是很恨,很气,气自己错过了儿子的一切,以至于现在想要用各种方法来弥补。
但是扪心自问一下,儿子真的被她养得很好,教得很乖。看着她细心地喂儿子吃早餐的样子,细心地给儿子系上餐巾,细心地把东西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地喂给儿子,细心地给他擦嘴。
程柯知道,她做到了一个母亲应尽的所有职责。
她还教儿子胜不骄败不馁,不骄不躁,不卑不亢,不屈不挠。
是她一个人,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将孩子独自抚养长大,从每个夜里被孩子的哭闹吵醒,喂吃喂喝把屎把尿,到他蹒跚学步,到他牙牙学语。
程柯知道,自己的确是错过了儿子的一切,但他同样错过的,是她那段原本应该有他扶持的辛酸艰难岁月。
她一个人撑下来了,扛下来了,把儿子教成了现在这样乖巧听话的懂事模样。
她愿意为儿子做一切,经历了这么多之后,程柯已经变得拒绝相信一切,所以程柯其实不知道温言初是不是真的爱他,或者是爱过他。
所以在程柯看来,无论她爱不爱自己,她都是爱儿子的,因为她甚至愿意为了儿子而重新走回自己身边,明知道,会面对的是怎样的他,她还是回来了,情愿接受他的一切冷语,但是却要让儿子高兴。
所以,程柯有片刻的心软。片刻的心软让他看着温言初消瘦的脸尖尖的下巴一瞬间就忍不住皱了眉头。
他在儿子的监督下把三明治吃掉了,儿子在她的关切下吃掉了所有早餐,而她自己面前那份早餐,基本上就只动了一两口。
程柯伸手指了一下她面前的盘子,没有什么含情脉脉,没有什么温柔劝哄,简单直接的两个字,带了些命令的意思,但其实内容却是关切的,他说,“吃完。”
温言初愣了一下,垂眸看向自己的盘子,没有做声,只停顿了一会儿,就拿起了叉子,默默地将早餐都吃完。
呈呈在一旁嘿嘿嘿地笑了起来,他其实有些看出来了,小西有些怕Coln,而Coln听他的,但是呈呈自己,事实上是听小西的。
于是就成为了一个三角形,互相克制,都有天敌……
一家三口已经吃过早餐,自然也就要朝着商场进,给儿子买衣服,程柯原本准备叫车走,但是呈呈却是抓住了程柯的袖子,“Coln,吃饱了我们散散步吧?小西的胃不好,吃过东西如果不散散步,她会很难受的。”
温言初摇了摇头,“我没事,你不能多走,等会又喘了。”
儿子身体不好才是她要关心的事情,而程柯看了一眼需要走一走的温言初,和不能太多运动的儿子,就弯下身来,直接将儿子抱到自己肩上坐好。
引得孩子一声兴奋的高呼,程柯指了指前头街尾的方向,“我们就走到那里,然后就打车。坐稳了。”
呈呈依旧高兴的手舞足蹈开心地欢呼着,手指着前方高喊着,“出!出!”
路上有行人微微侧目看着这一对中国夫妇,带着可爱的儿子,都纷纷投过来友善的笑意。
温言初温婉地笑了笑,跟在程柯的旁边,朝着街尾走去。
差不多六七百米的路程走下来,程柯的腰杆始终笔直,温言初看着父子俩人这副模样,不由得想到,难怪说父亲是孩子的天,她的确是第一次见到呈呈开心成这个样子。
到了街尾就打了车,这次程柯没有打算坐前头了,免得小家伙又是一番说教,直接就坐到了后头,看着小家伙兴奋得泛出浅浅粉红的脸颊,显得气色很好的样子。
程柯的脸上也是笑意,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起来,他拿出手机来,看着上头的电话号码,就迅速接听了,那头是怀特。
程柯面色不变,听着怀特在那头说话,“程先生,你的骨髓配型结果已经下来了,很抱歉,配型不成功,你并不是合适的捐赠人,我想,现在只能够继续等待UNOS那边给消息,或者,你们夫妇要考虑脐血移植了。”
程柯的表情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只是朝着温言初看了一眼,然后对着电话那头说道,“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挂了怀特的电话之后,程柯就依旧带着笑容陪着呈呈玩着手心手背的游戏,听着他奶声奶气的童声说着话,程柯觉得心里头有些难受。
只是却是越坚定了起来,这是自己的儿子,四年多来,他从来未能给他做上些什么的儿子。
程柯知道,自己必须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