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王昉瞧见桌上放着的那壶梅花酿, 便起来偷偷喝了半壶。
夜半无人——
她未曾点灯, 只身一人靠在床上, 透过茜纱窗看着清冷的明月打入屋中, 磨着唇齿间的梅花香,这样才安稳睡下。
琥珀打帘走了进来, 瞧见王昉这般模样,便笑着说道:“您醒了?”
“嗯…”
王昉喉间还有几许喑哑, 她拿开遮住眼帘的手,问她:“几时了?”
琥珀笑着扶了她起来:“辰时了,您今儿个起得晚。”
她说完这话,一面是接过一旁早就放好了的衣裳替她穿戴起来, 一面是笑着说道:“今儿个放晴了,就连风也带了几许暖意, 瞧着日头极好。”
玉钏也领着丫鬟走进来, 闻言是跟着绞了块帕子递过来, 也笑道:“可见今年又是个好年头…”
王昉听着几个丫头的笑语声,面上也露了几分笑,她接过帕子拭起了脸,而后是往那茜纱窗外看去一眼。
欢声笑语,朦胧光亮——
元康九年就这样来了。
…
王昉至飞光斋的时候,正是辰时三刻。
王蕙、王衍两人也刚到不久,这会正端坐在椅子上。
王家重礼,尤其是在这样的日子,无论上下皆需持礼有度…因此,这会瞧见王昉进来,两人便起身朝她端正行上一礼,口中是言:“阿姐来了。”
“都起来吧…”
王昉笑着由白芨替她解开斗篷,一面是朝两人看去,见他们今儿个也穿戴一新,可人般的模样这会皆笑盈盈的看着她…
连带着她面上的笑也更加浓郁了几分。
青黛领着丫鬟布起了早膳…
早膳种类不少,有血糯粥、水晶饺、蒸糕、还有饺子等物…满满摆了一桌。
等到早膳摆完,程宜与王珵也已经穿戴好,打了帘子从里屋走出来,见到他们三人坐在一道,程宜眉眼更是温柔,笑道:“你们都来了。”
待王、程二人端坐于位上,王昉便领着王蕙两人跪在地上,朝他们庄重一礼,口中言道:“父亲、母亲。”
“嗯…”
王珵坐在椅子上,他平日于喜好之事上虽有些随性,可毕竟也是常年受正统教育,又是一家之主,说起话来也是有板有眼…这会他看着三个子女,便训说起来:“你们身为王家子女,在内需侍奉亲长、爱护兄弟姐妹,在外需知礼懂礼,不可好斗、不可辱没你名上之姓…可明白了?”
三人齐言:“是!儿明白了…”
程宜瞧着三个子女心都软了,又见他们跪在地上,膝下虽有蒲团,可这大冬天的若跪得久了哪里受得住?如今听王珵还想再说,忙瞪了他一眼,一面是道:“好了好了,快起来吧…白芨,把我准备的红包拿过来。”
白芨笑着应是,一面是把三个红包放在茶案上,奉给程宜。
王珵见此状况,便轻轻咳了一声,低声道:“夫人,我还没说完呢…”
程宜瞪了他一眼,一面是道:“每年就这么几句话,连我都会背了。”
她这话说完,也不看他,径直看着王昉三人,笑道:“母亲没什么要说的,只希望你们岁岁平安、高高兴兴…你们好,母亲也就开心了。”
王昉三人便又庄重一礼,口中称道:“谢父亲、母亲教诲,儿谨记于心。”
…
千秋斋今日很是热闹。
傅老夫人穿着一身暗红新衣,满头青丝盘成复杂又好看的发髻,上头攒着珠翠金玉,这会正端坐在软塌上…受着儿孙的贺拜。
长幼有序…
以长为前,幼为后,又把男女分开,一一朝人贺拜。
打首的是王珵,他往常惯做随性打扮,今日却穿着一身紫色华服,腰间系玉带等物…如今便朝傅老夫人躬身一礼:“愿母亲福如东海水、寿似不老松。”
而后其余人也按着顺序,朝傅老夫人拜起年、说起祝词来。
傅老夫人端坐在软塌上,素来平稳的面容这会也带着抑制不住的笑容。她看着底下的儿孙两辈,听着他们的祝词,心下是说不出的熨贴…待他们皆拜完年,她便说道:“王家延传至今,比起其他家族,子嗣已不算丰富。全靠你们手足扶持,才能过了一道又一道难关…”
“我希望不管日后是什么样,你们依旧能兄友弟恭,互相扶持,壮大王家门楣。”
众人闻言,皆应下一声“是…”
唯有王昉,她垂落了眼睑,隐在众人之中,未言一声。
兄友弟恭…
她袖下的手紧紧攥着,那些人但凡能念着往日的好,当日也就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那些人啊…
是没有心的豺狼虎豹,是没有良心的畜生。
…
待拜完年。
王珵领着家中男子去敬天祭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