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昉想到这,喉间便也有了几分哽咽,她握着人的手,低声道:“外祖母…”
张老夫人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一拍,柔声说道:“傻丫头,外祖母知晓你忙,只是往后你及笈了成家了,来的机会便越发少了…外祖母老了,只想着能多看你几眼就多看几眼。”
孔氏闻言,忙跟着劝道:“母亲这是什么话?您是要长命百岁的,陶陶若有空自会来看你…您可不能再说这些让人伤心的话了。”
王昉也跟着劝说道:“外祖母放心,陶陶若是有空一定会常来看您。”
前世她没能见到外祖母的最后一面,这件事一直是残留在她心中的刺…今后她的确该常常来看看外祖母。
几人又说了会话,外边便有丫鬟来禀了,是言“王家三爷来接表姑娘回家了。”
张老夫人握着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却也不再拦人,只是握着王昉的手又说了一句:“等到了金陵,记得常给外祖母写信。”
王昉忙点了头,跟着说道:“您平日也要好生照顾自己,夜里抄写佛经很是伤眼,您可不能不听丫鬟们的劝…陶陶若得空便来看您。”
她说完这话,便起身又行了个大礼,辞别程家众人…
而后是在他们的注视中,由琥珀扶着往外走去。
…
四月中旬。
临近金陵的边界上。
有一行整齐的车马正缓缓往金陵城的方向走去。
途中亦有旁的车马行商者,见到他们这行,虽人数并不多,却整齐有序…前后二十名佩剑的男人,各个英勇雄伟,看起来要比江湖剑客多了几分秩序,少了几分随性。另有三个男人,位于车马中间,他们骑着马,手中各自握着一壶酒,仰头而饮,竟有几分说不出的风流随意之姿。
正是王岱一行。
因着离金陵越近,无论是王岱他们,还是许青山他们,都是满面含笑。
有不少人还轻声唱起了金陵小调…
传至其他车马行商者的耳中,都忍不住侧目朝他们看来。
王岱这一路对陆意之也改观不少,往日只当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相处之后才觉得外界的风评大多是掺了水的…这会便在这欢喜高扬的金陵小调中,笑着侧头问他:“九章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
陆意之手中依旧握着一壶酒,他看着前方路,仰头饮下一口酒…
暖风拂人面,他一双桃花目半眯了起来,良久才缓缓说道:“这世间能打算的东西,无外乎功名利禄…求取功名太苦,追求地位太难。不若乘舟远去,享世间美景,纵人生之乐,可不快也?”
王岱闻言,却未觉什么,反而称了三声好:“好一个享世间美景,纵人生之乐…世上之人皆逃不过功名利禄,你却是看的开。”他说到这,便又跟着一句:“人生在世若不称意,也是无趣…倒不如似你一般,衣袂飘飘,来去自如。”
“为此——”
“九章,我该敬你。”
王昉坐在车中,手握一卷书正在翻阅着,王岱三人离马车很近,她自然也是听到了这一番话…
琥珀一面替她续了一盏茶,一面是道:“这位陆二公子,真是怪人。”
同行一路,她对这位陆二公子也的确改观了不少,只是身为男子不重功名,不追地位,日后又有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他?陆夫人替他相看了这么多年,至今尚未成…可不就是嫌这位陆二公子的无为。
王昉却未说话…
她只是侧头朝那面严实的槅扇外看去,享世间美景,纵人生之乐?
潇洒随性陆意之,位高权重陆都督…
究竟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
…
“怎么了?”
马车外传来王岱的声音。
而后是许青山回禀的声音:“三爷,有人拦路。”
王岱眉心一皱:“什么人?若是要钱,打发些银钱便是。”
许青山声一顿,而后才道:“回三爷的话,是两个女人…她们不要钱财,只想搭一程路。”
王岱闻言,更是蹙了眉心,好一会才道:“青山,你何时竟变得如此糊涂?”
许青山面色大赫,拱手一句:“小的知错…”
若是以前早就打发了,只是其中一个女人…三爷至今未曾娶妻,不仅主子们急,他们做下属的也希望三爷能早日成家,因此兄弟们才想让他过来试一试。
江先生却是有了兴趣…
他放下手中的酒壶,是喊住许青山:“什么样的女人?”
许青山看了王岱一眼,见他点头,才禀道:“她们自称是从扬州来金陵探亲,只因车夫起了贪心不仅偷了她们的银钱还抢了马车,这才一路盘旋至此…”
“哟。”
江鹤啧啧两声,是又饮下一口酒,才说了一句:“听着怪可怜的。”他这话说完,是半倾了身子看向许青山,挤眉弄眼笑道:“长得也不错吧?”
“啊?”
许青山一怔,素来沉稳的面上也止不住泛红,好一会才答道:“遮有面纱,属下未曾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