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最近她觉得生命过于易逝。
唐启山,冯璐,还是那只大白,都是,转眼没了。
“既然你是为了我母亲,我陪你来确实应该。”她道。
“你过来点。”他没什么力气的握了她手臂。
她没多少犹豫,照做了。
然后男人的身躯慢慢斜过来,脑袋靠在了她肩上。
她能感觉他的僵硬,因为他现在的身体不适合乱动,可他偏偏要弯下一侧腰腹靠着她。
听到他长长的吁气,满足。
“思危。”
车里很安静的,他忽然这样称呼,她一时间没回过味来。
“我在叫你。”他道。
夜千宠只得“嗯”了一声。
“我上一次这么靠着你,是把你从席澈那会儿接回来的时候。”他低低的道,“我假装喝醉了……”
夜千宠微蹙眉,那次他说他喝多了,而且不像装的。
“但我现在不是假装。”他补充。
她不知道说什么,也就安静下来。
车子一路平稳行驶,谁都没有说话,一片静谧,极致的静谧。
夜千宠甚至以为男人靠在她肩上晕过去了。
抬手试了试他的鼻息。
嗯,还好。
只是,她的手被握住了,力道不重,可能是为了让她挣脱。
但她没动,由着他了。
男人嘴角微微起了一个弧度,闭着眼,手心才敢稍微收紧。
“对不起。”许久,他再次开口。
她不言,因为不知道他的意思。
“跟你说好尽量不进监狱的。”
什么意思?
夜千宠终究蹙了眉,“你现在这么好对付了么?当初对付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男人略叹气,“我也想不受人要挟,但我既然选了你,就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包括不让你恨我。”
“我若是不进去,查理先生对你母亲是不会手软的。”
可能知道她想说什么。
男人先一步,低低的道:“男人无情起来,先最无情的对象就是女人,一个当初可以任由女友跟你爸跑了的查理,你觉得他真的需要婚姻、需要爱情么?”
夜千宠拧眉,“什么意思?”
“如果查理不需要婚姻,不需要爱情,他那么不计前嫌的宠着查理夫人干什么?”
刻薄男微微嗤笑,“是啊,不需要这些的人,你说他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另有目的了。
这样的念头也在她脑子里闪过,却不敢细想。
她只是低头朝男人看去,见他一手稍微捂着侧腹,眉心紧了一些,“难受么?”
“……还好!”他声音里明明带着隐忍。
“林介,开慢点。”她抬眸。
然后又看了他,“你先别说话了。”
“跟你多说两句,万一没机会了呢。”他还是那个调调,但是闭着眼,语气弱多了。
她只得道:“我跟查理夫人虽然算不上多么情深,但我不会让她出事,所以这次,算我欠你……”
“你也不用太担心,国际监狱方面,我出入比平常人容易。”
所以,他进去了,应该也不会太危险。
他却忽然极力反对,“你现在不能进出那种地方,太阴晦!”
这忽然的反对,让她想起来自己是个孕妇,没想到他比她还敏感。
夜千宠只得笑了一下,“我是不进出国际监狱,都是叶博士去。”
她这种说法让男人直接从她肩上起身,一脸冷肃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夜千宠刚对上他视线的时候,猛一瞬间感觉被寒冷侵袭,只得转开视线,一低眉,却见了他侧腹处的异样。
“别动!”她刚要伸手试试血是不是渗出来了,他就一声低喝。
夜千宠又不敢强来,怕他躲避她伤到自己,只能看着他,“好,我不去给你探监了还不行?”
抿了抿唇,“你……要不要再靠会儿?”
男人没搭理她。
她也没再说,知道他挪来挪去的难受。
车程一共四十来分钟,抵达公警大楼外,门口列了一队人马,看到他们的车,过来直接围了。
夜千宠先下了车,打算扶他的,但是男人不让,只让林介搭把手,就好像她是个易碎品似的。
慢慢往里走的时候,她压低声音:“今天,是不是出不来了?”
男人抿唇沉默,算是对她的回答。
她蹙了眉,“总不能直接将你从这儿送到监狱去?”
他却坦然,“这儿到监狱的柏油路不堵,怎么不能直接过去?”
夜千宠其实没想到会这样,她以为,今天只是例行问话。
但是她想带着他折返已然是来不及了。
被带进一个会议室,夜千宠才知道刻薄男为什么让她把早餐吃完,为什么拖延时间。
因为这直接就进入了对他的审判,会议室里立了法官、陪审的坐席,必然是早就布置好了。
看来查理一刻也等不了,直接省了一大段程序,把法庭都搬这儿来了。
他这是要让刻薄男死在公警大楼么?
就他的身体状况,一整天坐在这儿,就小半碗粥,怎么坚持?
“我让寒宴去买些粥给你备着?”
中途休息总可以吃的。
男人摇了摇头。
“水添满了么?”他的关注点永远跟人不一样。
见她点头,才颔,“你去下面坐着。”
他旁边是有律师的,但是夜千宠不认识。
这也看得出来,他有所准备,夜千宠稍微安心了一些。
庭审开始的时候,没什么尖锐的交锋,都是在陈述冯璐死亡的事实,再然后才精准的指控到刻薄男身上。
他坐在那儿,背影没有平时那么笔直,好在不用开口,有律师代劳。
面对指控,律师的陈词简洁而有力:“我的当事人只是防卫过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瞬间,换做法官您也会这么选的,或者退一步讲,对我当事人的指控,有证据么?人证?物证?”
这是最关键的。
陪审看了看门口,又交代了旁边的人两句。
那人下去了,大概去带证人。
可是过了会儿,却两手空空的回来。
“事处是茶馆,里外不说上百也有几十个服务人员,哪怕没人看见,监控必然是有的,寒愈携带作案道具离开,身上沾满血迹,这是我委托人亲口证词。”对方律师道。
寒愈旁边的律师微微挑眉,“原告不露面没关系,但证词完全不符,这就是另一种罪了,诬告。”
有人从门外进来,在法官耳边说了好一会儿话。
法官看向了原告方的律师,“你的委托人说那是茶馆?但据调查,那地方只是一处仿野公园,别说服务员、监控,根本连茶馆都没有。”
对方律师一愣。
怎么可能?!明明是个茶馆,还能一夜间夷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