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武房里,胖得几乎快成圆球的李昌,被兄长李昊一拳打中了肚子,疼得抱着肚子在地上滚了一圈。口中连连告饶。
“三哥,我身手不佳,你就饶了我吧!诶哟!我疼死了!”
李昊一声不吭,上前拎起李昌的衣襟,又是一拳。
这一拳,落在李昌的胸膛处。
李昌又是一声惨叫:“三哥,饶命啊!”
李昊似未听见一般,继续闷声揍人。不过,下手时到底还是避开了要害和头脸处,尽往肉多的地方招呼。既让李昌疼得鬼喊鬼叫,又没真得伤及五脏六腑。
这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比他小了几岁,从小就跟着他身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他挺身而出相护的幼弟!
他曾暗暗立誓,只要有他在,就不会让胞弟受苦。
他处处护着全心信任的胞弟,在继承了皇位之后,第一件事竟是对自己的寡嫂下手。
这个李昌,怎么能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李昌满脸涕泪,想躲躲不开,只能不停地哭喊着告饶。奈何,最疼他的兄长,像是被恶魔附体一般,赤红着一双眼不停地揍他,实在太可怕了!
李昊盛怒之下,到底还是没能控制得住,一拳打中了李昌的下巴。
李昌疼得直飙眼泪,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李昊终于停了手。
李昌用袖子胡乱抹泪,捂着下巴,目中满是委屈和可怜,声音含糊不清:“三哥,你、你这是怎么了?”
无端端地,揍他做什么!
他做错什么了?
李昊幽深的黑眸盯着李昌,一言不。
李昌被看得毛骨悚然。直觉告诉自己,现在三哥在盛怒之中。他还是老实点,别惹三哥才好。
李昌咽了一口口水,悄悄往后挪一步,小声道:“三哥心情不好,我叫几个侍卫来,陪三哥过招。”
要揍人出气,侍卫多的是,就别折腾他了。
李昊声音异常紧绷:“李昌!”
李昌一个激灵,反射性地又后退两步。殊不知,李昊真要动手,他退得再快也没用。
李昊握紧拳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不揍你了。我有话要问你。”
李昌暗暗松了口气,也不敢喊疼,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是一个憨厚老实近乎蠢钝的少年。到底是怎么变成陆明玉口中那个禽兽不如的畜生的?
或者,这都是李昌的表象。他从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己的亲弟弟?
李昌被兄长打量得后背直冒冷汗,忍不住问道:“三哥,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变得这样奇怪?还有,你到底要问我什么?”
李昊目中闪过晦暗和痛楚,半晌才道:“我问你,你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吗?”
李昌被问懵了,下意识地答道:“满意啊!衣食无忧,吃喝不愁,就是每天要读书习武,太辛苦了。我天生笨,比不了三哥这么聪明,什么都学不好。要是不进上书房读书,就更好了。”
李昊定定地看着李昌:“你恨我吗?”
李昌苦着肥硕的脸答道:“三哥,你今天怎么尽问这些奇怪的话。我们是亲兄弟,你处处照拂我。我们手足情深,我感激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恨你。”
这是李昌的心里话吗?
李昊的目光愈锐利,仿佛两把利剑,要劈开李昌的肥肉,看清李昌心底最真实的阴暗念头。
三哥,我感激你。
可是,我心里也恨你。
你样样出众,亲娘眼里都是你。有你对比,我就是个蠢钝没用的窝囊废。谁都觉得我拖累了你。亲娘这么想,过了门的三嫂这么想,就连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吧!
李昌在逼人的目光下,额上冒出了冷汗,嘴愈干涩。他伸手舔了舔嘴唇,小声嗫嚅:“三哥,这么晚了,去洗洗睡了吧!”
你这样看着我,真得让我很紧张很害怕啊!
李昊像没听见李昌的话一般,继续问道:“我问你,如果我在战场上受了重伤,活不了几年就要归西。我将你的嫂子侄儿托付给你,你会怎么做?”
李昌又被问懵了:“你怎么忽然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回答我!”李昊声音陡然扬高,声音里蕴满了李昌不知道的怒意:“你会怎么做?”
李昌只得张口答道:“万一有那么一天,我当然会好好照顾寡嫂,照顾好侄儿。”
李昊目光暗了一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会对寡嫂生出欺凌侮辱之心吗?”
李昌头脑嗡地一声,屁股上像着火似的,猛然跳了起来,脸上肥肉也跟着颤了一颤:“三哥!你是不是疯了!怎么问出这等不知所谓的话来!”
“要是生出那等龌蹉念头,我还是人吗?”
是啊,做出这等事情来,还算人吗?
苏妃的心虚和百般遮掩,陆明玉的悲愤诘问,都指向一个清晰的事实。李昌确实没做个人。
李昊看着一脸愤慨委屈得快出来的李昌,心里似被千钧巨石压着。
一个声音叫嚷着杀了眼前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生。
另一个声音却在喊着,他是你的亲弟弟,你了誓要一辈子照顾他,怎么能对他生出杀心?
李昌终于被兄长可怕的目光吓哭了,眼泪鼻涕一把糊在脸上:“三哥,你是不是中了邪!你这样太吓人了!今晚说的话,一句比一句奇怪。你别吓我啊!”
李昊闭上眼睛,深深地用力地呼出一口气。
他没再看李昌,转过身扔下几句:“李昌,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你要好好做人,不要做那等禽兽不如的畜生。”
说完,大步离去。
李昊一走,那股无所不在的恐惧也随之一松。
李昌一口气松了,颓然无力地坐到地上。然后,又倒吸一口凉气,诶哟喊了起来。
疼!全身都疼!三哥下手也太狠了!
守在门外的内侍小春冲了进来:“殿下,要不要奴才去请太医来?”
李昌一边哭一边说道:“喊什么太医!今晚的事,谁都不准传出去,不然,我一顿板子要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