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明德不想让妻子在儿子面前扯起以前的事情,道:“这事就算了,真要和陈华闹起来,她到市国土局找领导一闹,小兵前途就完了。陈华是敢作敢为的人,不是善茬,她拿着小兵短处,只能让她走了。”
冷小兵妈妈愤怒地道:“陈华就是个烂货,说不定这时正在跟那个男人鬼混。”
此时,获得解放的陈华正心花怒放地与陈文军、侯沧海、熊小梅聚在铁梅山庄跑酒。从毕业前与冷小兵谈恋爱开始,她胸中憋了一口气,昨天狠狠的一巴掌将这口恶气完全泄了出来。四位同学相聚时,她喝酒特别爽快,一大怀啤酒几乎仰头就喝了。
“陈华,别喝得太急。”熊小梅知道陈华酒量一般,劝道。
陈华放下啤酒杯子,道:“今儿老百姓,真啊嘛真高兴。”
陈文军含情脉脉地望着陈华,道:“高兴也不能喝得太多,等会我们还要唱歌,喝得太多,没有办法唱歌了。”
“冷家在学院很有背景,陈华是用什么办法与冷小兵分手?陈华有主见,敢做事,真是个人才,以后肯定有展前途。”侯沧海算是了解冷家,有些纳闷地望着喝猛酒的陈华。
大学毕业后,四人第一次聚会。谈起这一年来的经历,皆有许多感叹。感叹多了,酒喝得自然不少。喝完酒,唱歌。侯沧海和熊小梅、陈文军和陈华在昏暗小厅里各自相拥而舞。最初几曲,陈文军和陈华还略有寒暄,不敢抱得太紧,偶尔间让身体互相碰撞,到了后来,两人开始明目张胆地热情相拥。
从小歌厅出来之时,山风吹来,陈华酒意上涌,在路边呕吐起来。陈文军蹲在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低语安慰。
在楼下分手之时,侯沧海和熊小梅乘了一辆出租车回黑河镇政府。陈文军将深有酒意的陈华抱到了出租车上,原本准备将她送到江州师范学院,见她醉得实在不行,稍有犹豫,还是带她来到自己居家之处。
下了出租车,陈文军就背着心中的女神朝家里走去。他租住在老式居民楼八楼,平时上楼没有什么问题,今天背着丰腴的陈华就觉得八楼实在高。走上八楼时,双腿开始软。酒醉后的陈华就趴在陈文军后背上,一动不动。隔着衣服,陈文军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压在自己后背的丰满身体。这种感觉很好,绝对性地压倒了上楼的沉重感。
到了家,陈文军将陈华放到了床上。站在床边,他的眼光禁不住打量着心仪许久的女子。陈华衬衣扣子松掉了两粒,露出了雪白肌肤和隆起的山丘地带。她的衬衣仍然扎在腰带里,更加衬托出女性柔美的曲线。
他咽了咽口水后,将电风扇拉到床边,开了微风。
这是一个让陈文军心潮澎湃的夜晚。他强压着内心的欲望离开陈华,担心自己忍不住会去拥抱美丽又坚强的女子。他渴望能和陈华有在更加深入的交流,但不是现在这个状态。灵和肉是一体的,仅仅得到肉体太过容易,要灵与肉一起交流,才是人生最高境界。
凌晨三四点钟,疲倦袭来,陈文军在客厅沙上沉入梦乡。
醒来时,屋内飘着一股女人的清香。陈文军睁开眼睛,看到了身穿自己衬衣的陈华正在客厅打扫卫生。她头刚刚洗过,用皮筋束在脑后,充满着健康的清新气息。
“你醒了,昨天喝得不少。”陈文军翻身坐在沙上,眼睛一直追随着陈华的身影。
“昨天喝得太多,太糗了。”陈华回头嫣然一笑,道:“早上想吃什么?我煮了稀饭,还在外面买了几个包子,不是肉包子,是菜包子。”
陈文军原本在喝酒之后没有胃口,今天由于是陈华做的饭,胃口变得好起来,道:“家里的豆腐乳吃完了,要不然豆腐乳下稀饭包子,人间美味。”
陈华拿着一瓶老江州豆腐乳,晃了晃。
陈文军惊讶地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牌子?”
陈华道:“你曾经说过在早餐时没有太多爱好,唯有一瓶老江州豆腐乳就足够了,我记得。”
两个相爱的人坐在一起,喝着散着淡淡香味的稀饭,喝一口稀饭,然后看对方一眼。
陈华眼神温柔,充满爱意。读书时代,在年轻女大学生心目中,天天跟着辅导员跑的学生干部缺少男子汉魅力。踏入社会以后,陈华对男人的评判标准生了根本性变化。陈文军来自普通家庭,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全靠自己努力,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魅力。而且,陈文军人品比冷小兵强得多,自己醉倒床之时,严守礼议,没有一点侵犯。如果昨晚的情况换成冷小兵,百分之一百分趁着酒醉之时大占便宜。
两相比较,陈华醒来之后变得格外温柔,轻心轻脚为熟睡的陈文军整理房屋,煮上稀饭,然后到楼下买来了老江州豆腐乳。
“昨天我和熊小梅聊了天,她和侯沧海两地分居,迟迟调不到江州,心里着急。”陈华夹了一个小包子给陈文军,道:“再吃一个,你太瘦,瘦得像一个门板。”
陈文军将最后一个小包子消灭到肚子里,道:“瘦是瘦,我有肌肉。”他眼光不时如战斗机一般掠过陈华衬衣领口略为露出一点白色的肌肤,道:“侯沧海在黑河混得很好,将熊小梅调到黑河中学没有问题。关键就是熊小梅不肯到乡镇中学,调熊小梅到与秦阳二中相同等级的重点中学明显超出了侯沧海现在的能力。”
“如果,如果侯沧海要找你帮忙,你能不能办成调动?”陈华明明很有货,却只是显露一点秀色,这是她暗自得意的小技巧。当然,这种技巧只能用在喜欢的或是看得顺眼的人面前,在冷小兵面前,她从来不会花心思来弄这种小技巧。
陈文军道:“你太高看我的能力了。我只是一个小工作人员,能办成事的原因是借虎皮拉大旗,用了领导的光。在这种情况下,办事讲究一个势,顺势而为则容易办成。我们开口办事时有一些潜规则,比如我或者你的事,找人开口顺理成章,大家也愿意帮忙。为了同学、朋友找人开口则往往会被认为不懂事。”
陈华完全能够明白陈文军所言,道:“我相信侯沧海能够解决自己的问题,更希望你们都快快掌权,这样我们办事就不会受这么多的屈辱和折磨。”为了解决工作问题而与人品和相貌皆不佳的冷小兵谈恋爱,成为她心中永远的痛,今天在陈文军面前提及,眼中不由得暗藏了痛苦。
在黑河镇寝室里,侯沧海和熊小梅也在吃早饭,探讨起前途和命运。
“你放心,我肯定会尽快解决两地分居问题。”在吃早饭时,侯沧海耐心地开导着闷闷不乐的女友。
熊小梅道:“女人青春就这么几年,一眨眼功夫,我们毕业都这么久了。真的没有耐心,干脆辞职到江州来。”
想起熊恒远提着木棍砸车的样子,侯沧海苦笑道:“不要开这种玩笑了,你为了爱情辞职,我就会成为熊家的千古罪人。”
熊小梅道:“我不开玩笑,是真有这个想法。康叔为什么自杀,原因很简单,没有钱。我们现在遇到的种种问题也是没有钱造成的,我不想让我们以后的生活仍然处于贫困状态,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无法拜托的恶梦。”
侯沧海同样对老康跳楼之事心有余悸,道:“做生意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否则很多人都做生意财了。而且,就算我们两人之中有一人要辞职,必然是我辞职,由我去闯世界,这是男人的责任。”
“我最讨厌这种说法,厂里为什么很多工人都宁愿拿着点稀饭钱而不愿意离开工作,就是在国营厂矿呆得太久,变懒了,胆小了,这是他们失败人生的根源,我不愿意再过他们的生活。”熊小梅放下手中筷子,又道:“世安厂效益还算行,你没有体会过突然间从小康坠入贫穷的痛苦,在铁江厂这样的例子太多了。很多工人家庭没有危机意识,觉得身在国营厂,就算效益差点,吃饭还是没有问题的,结果,谁到没有想到祸从天降,大家突然间就起不起饭了。”
侯沧海道:“我们毕竟还是不一样。我在政府工作,你是老师,不能大富大贵,甚至不能算是中产,但是与贫穷也有点距离。在这个社会上,如果这两个职业组成的家庭都归入贫穷范畴,社会就太落后了。我喜欢下棋,下棋必须要多思考几步才有胜算。我们没有想清楚的情况下贸然辞职,后遗症很大。我的想法是等到把你调到江州,我再考虑行走江湖的事情。我肯定要走出机关的,只是现在时候不到。”
熊小梅眉毛紧锁,道:“我经常在想一个问题,我们两个家庭都没有存款,如果家中某位长辈遇到什么大病,需要用很多钱,比如一下就要用出几十万,我们家一定就会因病变得赤贫。而且,变得赤贫以后,想翻身基本不可能。没有本钱,没有人脉,没有做生意的经验,拿什么来翻身?”
“你怎么想问题这样悲观。”
“不是悲观,事实就是如此。”
“算了,早上起来,不要谈这么沉重的话题。我要上班了,中午尽量回来吃饭。”
侯沧海准时离开家门,来到了办公室。在早餐谈话时他觉得熊小梅是杞人忧天,坐在办公室整理文件时,脑中不停地浮现起熊小梅提出的问题:如果家中某个人生病,一下就要花几十万,我能够承受吗?我现在就是七百多块钱工资,加上年终奖金,一年不到一万块,几十万块医疗费用,我用工资支付得花几十年,也就是所有工作时间所有工资都支付不起这个医疗费用。
想到这个严重后果,侯沧海后背起了鸡皮疙瘩。
鸡皮疙瘩没有完全消解,他接到了区委办会议电话。
侯沧海道:“今天会议主要内容是什么?”
区委办通知会议的年轻同志是熟人,他低声道:“李书记主持的小范围会,研究变电站征地的事情,城关镇、黑河镇和国土部门参加。千万别迟到啊,李书记对进度很不满意。”
侯沧海道:“杨书记一个人参加吗?可否带熟悉工作的同志过来?”
况新彬道:“研究具体工作,程序上没有太严格。可以让领导带一个熟悉情况的工作人员参加,免得到时候书记答不上话来。”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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