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科院一食堂在磕磕碰碰中开业,日收入居然不少,侯沧海和熊小梅甚为高兴。
侯沧海总共获得了九天年休假,年休假的开端就在开业第一天。也就是说,他还能在一食堂全天工作八天。能顺利请到年休假,与杨定和有关,否则他这种刚刚调入政法委的新人,很难开口请假。朝中有人好办事,这是双刃剑,对每个人有利有憋。痛恨者处于反面,喜爱者处于正面。
凌晨四点半起床,到批市场买了菜。侯沧海又在电科院附近早餐店收了一大堆馒头和包子,在一食堂亏本供应学生。
早餐结束时,陈东穿着背心走了过来,道:“侯总,我的手腕能动了,中午由我来操作。”他在手腕处喷了药水,又找了一个护碗,勉强能够转动。
侯沧海道:“陈东,好事不在忙上。等手腕伤好了再上灶,我们还是按照昨天模式办理。”
陈东笑道:“侯总,没事。餐厅才开张,我们都得努力,生意好了,才有钱赚。你昨天炒的菜,有两盘咸得没办法下口,同学们已经有反应了。”
“你和郭加林年龄差不多,他怎么是你师傅。”听了这句话,侯沧海对陈东好感值直线上升,想对他多加了解。
陈东道:“郭老师出道早,手艺好,他掌灶的时候,我还在外面鬼混。后来跟着郭老师到南方,才慢慢进入餐饮行业。”
早餐结束以后,侯沧海顾不得到小厅数钱,直接在员工房间睡觉。凌晨四点半起床,工作持续到接近九点,这不是闹着玩的。他躺在床上时,见到枕头边上有几粒老鼠屎,随手拂走,头靠枕头,立刻沉入梦乡。
十点,电话铃声将侯沧海吵醒。这是一个陌生电话,他打了好几个大哈欠才接通。接通后得到一个好消息,黑河镇家属院那套房子的房产证办下来了,下午三点钟可取。
由于没有房产抵押,以前办贷款很困难,如今有了房产证,这又是一个值得庆祝的好消息。
打完电话,侯沧海在床上躺了一会,又睡着了。醒来接近午饭时间,侯沧海站在食堂大门,见三五成群的学生朝门外走,如蚂蚁出洞,络绎不绝。他跟着学生出了校门,然后围着学校转圈。暑假时,有二十八家有招牌的餐馆,电科院开学,又出现七家没有招牌的餐馆,总共有三十五家餐馆在热火朝天营业。有的餐馆人多,有的餐馆人少,如果按照晚餐每个餐馆平均有二十个人用餐来计算,至少有七百名消费能力强的学生在外面用餐。
“这都是应该在一食堂消费的钱啊。”侯沧海被火热的场景刺激得肉痛,他安慰自己道:“电科院至少有一万学生,少一千两千学生也不要紧,关键是食堂味道要好,才能留得住人。”
食堂大堂,后勤处金正堂带着几个人站在进门处。
侯沧海上前招呼道:“金处长,检查工作?”
金正堂背着手,挺有领导派头,道:“怎么样,还顺利吗?”
在校外转了一大圈,汗水将后背全部打湿了,侯沧海用手臂擦了擦额头汗水,道:“还在磨合期,大家都在适应大食堂环境。我有信心把伙食团做好。”
金正堂道:“前两天我还担心你开不了火,今天见你们还算有序,也就放心了。好好搞,肯定能赚钱。”
一食堂人员并没有配齐,还差白案和采购,侯沧海掩饰住食堂弱点,拱了拱手道:“生意还不错,希望金处长多支持。”
“我们是学校伙食堂,不用办营业执照,税收方面也不用考虑,但是健康证一定要办,还有大宗商品采购一定要有票,能查到来源,采购没有票据,出事就麻烦了。” 金正堂道作为后勤处长,希望一食堂在这一年能做成功,免得总换人,大家都麻烦。因此,他尽可能将容易出错的地方交待清楚。
侯沧海点头道:“我马上安排办健康证。”
金正堂伸手,与侯沧海握了握,道:“那我走了,去二食堂。”
“以前听说要封闭学校,不准学生到外面吃饭,刚才我在学校外面看了看,在外面吃饭的人很多,这要影响食堂的生意。”侯沧海还不是纯粹生意人,有着干部似含蓄,有一句没有说出口:“当初计算一食堂承包费时,是按照全封闭来计算应该吃饭的人数,如果不能封闭校园,那么承包费就应该降低。”
金正堂没有明确回答侯沧海的问题,神情自如地转换了话题,道:“你还有个小厅,什么时候弄出来。小厅用得好,收入很可观。”
人员未配齐,磨合未完成,食堂暂时没有能力启用隔壁小厅。侯沧海没有在金正堂面前露怯,道:“以后隔壁小厅弄出来以后,请金处长吃饭。”
金正堂道:“做生意就要全面开花,该赚的钱全部要赚,不要小看了小厅的生意。开学的时候很多家长送娃儿到学校,都喜欢在学校办个桌席请老师吃饭。错过了这一波就可惜了。”
侯沧海吹牛道:“我在研究用什么风格。”
金正堂哈哈笑道:“还用得着什么风格,就是第九大菜食,食堂风格就行了。在食堂吃饭的家长,也没有想着有五星级饭菜,干净卫生可口就行。”
在与金正堂聊天的时候,不断有学生来打饭,形成了一个小高峰。
送走金正堂,侯沧海走进后厨。
陈东穿了一件紧身背心,手持大铲,站在灶边,挥汗如雨。炒好一盆菜,就由站在旁边金勇接过,端起来直奔前窗。
炒了三盆后,暂时能够供应前窗。陈东转身坐在灶台前,抽起烟来。侯沧海走到他身边,道:“郭加林还没有回来?”
“老师应该有事耽误了,今天不到,明天肯定要到。”陈东留着短,双臂肌肉达,手腕处还有刺静,不像是厨师,倒像是社会人。
侯沧海道:“一食堂开张两天了,感觉怎么样?”
陈东道:“根据一食堂人流量来判断,这生意要得,绝对赚钱。就是厨房人手少,忙不过来。”
侯沧海愿意相信专业厨师,道:“等郭加林过来,我们商量一下怎么搞,特别是小厅,空着可惜了,我们要搞起来。”
在前窗帮忙的金勇跑了过来,道:“陈师傅,炒一盆肉,快点,卖得差不多了,还有人来。”
陈东丢掉烟头,提起大铲,又在灶台前忙碌。
中午一点半,打饭高潮期结束,熊小梅来到小厅与后厨的连结处,擦了汗水,打开一瓶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大半。
侯沧海道: “金处长带着后勤处的人查看各个伙食团的运转情况,他要求办健康证,还有大宗商品要能查出来源。他的提议很及时,我们要重视。”
“好,陆续安排大家办健康证。”熊小梅又低声道:“国庆要到了,我们给金正堂包个红包。”
侯沧海道:“为什么要送红包。从某种程度上,我们是为后勤处干活,按时上交承包费就是对他工作最大的支持。”
“封一个吧,以后还要经常与和他打交道。”熊小梅离开学校独自创业,心态生极大变化,总觉得无依无靠,下意识需要找一个靠山。当金正堂提出善意建议以后,她觉得应该封一个红包。
她朝门外看了一眼,见其他人隔得很远,低声道:“郭加林和杜玉荣根本不是回家拿衣服,而是不想住员工宿舍。今天和陈东聊天,陈东说师傅和师母在外面工作时,都有单间,从来没有住过大宿舍,更何况是这么烂的大宿舍。”
侯沧海道:“郭加林水平应该很好。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我们到校外农户给他们租一个两室一厅的小套间。”
杜玉荣才来时明确提出她和郭加林是夫妻,不能住在宿舍,希望能单独为他们租一套房子。侯沧海和熊小梅考虑到成本,没有立刻答应租房子,而是想找学校提供条件好一些的员工宿舍,把所有员工住宿问题一并解决。经过第一天实践,他们深深知道厨师的重要性,也觉得每天流水不少,租房子的钱是小数。
这时,陆续又有同学来食堂打饭,熊小梅聊着天,用目光扫视窗口,防止收费人员顺手将现金揣进腰包里。打饭时现场十分紧张,又全部使用现金,若是窗口人员顺手揣了几十块钱,没有现场现,基本上没有办法清点出来。
侯沧海产生了在窗口安装监控镜头的画面。有了监控头,应该能遏制揣腰包的可能性。他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以前有监控还好说,员工全部到位后才在窗口安装监控,这是摆明了不放心员工们。
午餐结束以后,厨师和员工吃饭。
“熊老板,我给大家做菜,大锅菜炒不来,高档菜炒不来,弄点家常菜还可以。”墩子金勇自高奋勇要为大家做菜。
“你做得怎么样?味道弄差了大家要骂人。”陈东还是穿了那件紧身背心,前胸和后背都有盐渍。
金勇在众人注视下有些不好意思,摸着后脑勺道:“炒得不好,陈师傅指点两招。”
陈东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道:“我还是学徒,是三脚猫功夫,等到郭师傅来了,如果他愿意收你为徒弟,你可以跟着他学。”
陈东提起郭加林时,总是一口一个“郭老师”,尊敬有加,从来没有直呼其名。
郭加林是母亲的表侄,互相之间接触得不多,偶尔在老家聚会时能见面。这次邀请郭加林到一食堂纯粹是病急乱投医,现在从陈东的态度来看,郭加林手艺应该很不错,值得花钱在外面租房子。
十来分钟以后,金勇端着大盘回锅肉和白菜肉片汤来到大堂。陈东用左手夹了一筷子,道:“勉强能够吃,上不得正式场合。”
“我都是乱炒的,没有学过。”金勇想学厨师,这是很明显的事情。侯沧海此时有些疑惑,不知道作为伙食团老板应该如何面对这种情况,是应该由老板来决定金勇是否学厨师,还是由厨师之间自己选择。他想了想,定了一条原则:“学不学手艺我不管,但是能否上灶就要我和熊小梅说了算,否则老板说话的权威性将被厨师所取代。”
金勇手艺确实不怎么样,被员工们一阵冷嘲热讽。金勇也不生气,笑呵呵的。
熊小梅在一食堂忙碌了半天,吃饭时累得没有说话的兴致,偶尔说两句,都是直指在今天各个环节出现的问题。她经历过一次服装生意,虽然时间短,可是毕竟是一次完整经商经历。这次经历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她的思维方式和处事方式。当熊小梅指出问题时,员工们都停止说话,只剩下熊小梅的声音和咀嚼的声音。
下午三点,侯沧海前往区房管所,拿到了黑河镇家属院房产证。他准备先将房产证这类重要证件放回家。如果带在身上前往伙食团,增加丢失风险,有可能造成不必要麻烦。
客车启动后,侯沧海很快就注意到两个小偷。
小偷在车里贼眉鼠眼地东张西望,许多老乘客都下意识提高了警惕。
一个年轻女子背着鼓鼓的包,用耳机听音乐,丝毫没有现自己被小偷包围了。
公交车上多数人都是这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小偷对着耳机女子行窃。女子非常年轻,侧脸的轮廓喧显得颇为柔美,模样和气质极似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
在行窃状态的小偷眼里,美女不是美女,是一个猎物而已。一个小偷将手伸进女孩子背包里。背包里塞得满满的,有各种女孩子用的杂物。小偷根本不在意满车人的眼光,慢条斯理地清理女孩子的背包,终于将一个钱包拿到手里,顺手递给同伙。
女子沉浸在音乐世界中,音乐世界是那么美好,而现实世界则不那么美好。
侯沧海看得这个画面,心中涌出一股怒火。他小时候长期混迹与青工队伍中,青工队伍鱼龙混杂,教给他很多知识。他知道小偷的行为模式,没有马上站出来,而是寻找小偷同伙。
全车乘客的沉默极大地鼓励了两个小偷。拿到钱包后,一个小偷见女孩用的随身听高级,贪心大起,伸手去抓随身听。一直沉浸在音乐世界的女孩这才注意到异状,双手紧紧抱着随身听,道:“你们干什么?”
小偷道:“给我。”
随身听是女孩的最爱,她不愿意放手,拼命争夺,大声道:“有人抢东西,抢劫啊。”
另一个小偷从后面踹了女孩一脚,骂道:“贱货,放手。”
女孩被踢得扑在前面座位上,声音带着哭腔,道:“不要抢我的随身听,不要抢我的随身听。”
小偷扬手给女孩一个重重的耳光,出啪的一声响。
侯沧海总觉得小偷不止两人,可是这一个轻脆的响声在车内回荡,让他火气终于忍不住爆出来,大声道:“住手,放开,你们太过份了。”
一个小偷见有人阻止,用手指着走过来的年轻人,很嚣张且恶狠狠地道:“滚开,马上在我面前消失。”
侯沧海吼道:“车上是男人的全都站起来。”
小偷被侯沧海的大吼声吓了一跳,左瞧右看,现并没有人站起来。他胆子更大了,举起匕,道:“你管老子闲事,今天让你出点血。”
侯沧海见小偷拿出凶器,喊道:“司机,我是政法委干部,你马上朝派出所开。”又对其他乘客道:“马上打110报警。。”
另一个小偷见这边闹了起来,顾不得抢夺随身听,也握着一把匕,朝侯沧海逼了过来。
车内狭窄,完全没有回旋余地,这是在车内见义勇为容易生流血事件的原因。侯沧海退后两步,尽量拉开与小偷距离,紧张地盯着眼前的两把匕。车内过道也限制了小偷行动,他们虽然有两个人,也只能一前一后朝侯沧海逼过来。
匕闪着寒光,凶狠地朝着管闲事的人刺了过去。
侯沧海眼里只有匕,忘记了害怕。他稍后退,然后用力朝着小偷下身踢了过去。这是极不入流的打架招术,叫撩阴腿。如果被高手使用,会被人嘲笑。可是如今是性命相搏,什么好使就用什么。
侯沧海人身腿长,这一腿正中要害。
小偷惨叫一声,捂着下身滚在地上。
与此同时,侯沧海只觉得手臂一阵痛,衣服被刺破,一股热乎乎的液体将衣服粘住。
这第三个小偷终于站了出来。他恰好就坐在侯沧海身边,猛然出手,刺伤了这个敢于出手的人。
(第六十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