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柔一直处在高度紧张当中,乍听到沈十三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对方真的抓到了她,她看到了那张脸,脸上惊慌的表情才变了,变得放松。
她怔愣过后,扑进沈十三的怀里,像沈度跟她寻求安慰一样,把脸埋在他胸膛里。
沈十三刚刚抓到人,还没来得及吼两句,就被她抱住,整个人都缩进了他的怀里,骂是骂不出口了,胡乱又粗暴的在她脑袋上搓了两下,就算作是安慰了。
江柔抱了一会儿,两人就在这儿干站着,他先不耐烦了,“差不多就得了!”
要是让下属看到像个什么样子?老子威严何在?
江柔只是趴在他怀里,并没有哭,他一说完,她就听话的抬起脑袋,只是有些闷闷不乐,沉默不言的跟在他身后。
走了没两步,她又突然想起,拉着沈十三的袖子问,“小度找到没有?采香呢?”
沈十三:“在客栈。”
江柔‘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等到了客栈,采香已经带着沈度在大门口张望了,身边还多了许多侍卫。
江柔越过沈十三,快步过去蹲在沈度面前,问有没有伤着,他摇了摇脑袋,说,“我没事儿,娘别担心。”
江柔见他真的不似有事的样子,才放下心来。
这么多人围了客栈,客栈老板早就吓得不轻,知道面前这几个人肯定是了不得的人物。
见他们都回来了,战战兢兢的请他们进去。沈十三救回了儿子救回了媳妇儿,才有空闲问江柔和沈度,“看清楚歹人长什么样儿了没有?”
沈度认真道:“没有,当时突然感觉眼前黑了,就睡过去了。”
江柔努力回想了刚才那女人的长相,说,“看清了,小麦色的皮肤,眉毛又细又长,左眉上有一颗痔,鼻子不是很高,嘴唇很薄,唇色很深。”
她顿了一会儿,又道:“我觉得……口音好像不是大秦人士。”
采香有些惊讶,小声的问她,“夫人,奴婢怎么没又听出来呀?”
江柔说,“大致口音听起来是一样,可是还是有细微的差别,像是刻意模仿的大秦口音。”
沈十三没有觉得意外,不是大秦人士才正常,要是是大秦人士,等他查出来,就屠了那狗胆包天的满门。
据霍清给的消息,无外乎就是南楚,晋国,以及……蜀国。
蜀国和大秦表面上还是姻亲关系,其实背地里谁都忍不住了。
大秦想端了蜀国,蜀国想干掉大秦,只是还披着和平的面纱,今天‘哎亲家我这儿有好东西分给你一点啊!’,明天‘哎亲家我给你看个宝贝啊!’。
实际上谁都没憋好屁,就巴不得一耗子药把对方皇室全都毒成傻逼,自己过去接收地盘。
这回涉及到国际争端,沈十三也不打算追查,因为追查来追查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他亲自点了二十个打手,跟着他们去幽州。
上次霍清不建议带人是因为行踪还没暴露,现在反正都已经暴露了,要是还不带点儿人,那就是花样作死。
他们没有休息,直接从城门出城,一路往幽州赶路,这回不像前段时间那样,跟观光似的慢慢走,而是真正的赶路了。
像江柔这种坐马车的,比骑马的还要受罪,马车赶得恨不得插个翅膀飞起来一样,她在车里颠得屁股就没安稳的坐实过,一会儿又撞到头一会儿又撞到头,她估计等到了幽州,她铁定像节两头开花的腊肠。
相比她,沈度就开心多了。
马车是颠簸了一点儿,但是比去追在后面靠两条腿追马儿的四条蹄子,他选择颠簸。
而同时,客栈柜台前,两个女人结了账,往沈十三他们的方向追去了。
一红一黑两匹马上,黑马上的女人问红马上的女人,“宫主,沈战带了这么多人手,沿途肯定还有人接应,我们的人手在大秦不敢肆意调动,只凭我们两个人,恐怕很难完成任务啊!”
红马上的女人面色冷凝,注视前方,声音没有情绪起伏,“先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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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盛京,皇宫,太极殿。
皇帝明黄龙袍,端正的坐着,面前摆着一柄团扇,下方,是江蕴,江母和江父。
他们没有行跪拜礼,皇帝也没有勉强他们,两厢都没人开口,皇帝对李莲英招了招手,对方将他面前的团扇装在一个小托盘里面,双手端着托盘,走到江家人面前。
皇帝在上方不紧不慢的开口,“蜀国皇室双面绣技法,传嫡长公主,可是在明惠长公主死后,就失传了。朕这宫里有位绣娘,是蜀国送来的,据说是当年明惠长公主的贴身婢女,这双面绣的技法学了个皮毛,朕当时就在感叹,如此精湛的技艺,怎么还是个皮毛呢?然前月一见各位面前这柄团扇,现那绣娘的双面绣技法确然只能称得上皮毛。”
说完,没有人应话,他便问了一句,“各位以为,如何呢?”
江蕴将那面团扇看了看,当真像是在仔细观察的模样,然后用不咸不淡的语气回答,“臣没见过宫中绣娘所绣的绣品,自然不知道所谓的皮毛是何种模样,但陛下这面团扇上的绣迹,确然是精湛无双。”
他心里其实已经大致知道皇帝召了江家人进宫的原因,事情已经瞒不住了,皇帝不杀他们,就说明有所图谋,他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等对方说出意图,再以万变应不变。
不过……能从他身上图谋的,不过也就一个千机楼了吧?
皇帝也配合他演戏,说,“那江卿知不知道你面前这把团扇上的绣艺,出自何人之手?”
江蕴开了个贼冷的玩笑,“先做个排除法,不是出自微臣之手,肯定也不是出自陛下之手。”
皇帝先哈哈一笑,脸上的表情骤然冷了下去,“确实不是出自江卿之手,乃是出自江卿的妹妹,江柔之手。”
江蕴虽然不待见沈十三,但他好歹也是个男人,看得出来对方对江柔还是有两分真心,只要沈十三在一日,皇帝就不可能动江柔。
所以也一点都没有心里负担的把锅推给妹妹,很认真的纠正皇帝,“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臣妹嫁给了罪臣沈战,就是沈江氏了,她什么时候偷学了这么精湛的技法,我们也不知道,陛下若是想追问根底,不如把沈战召回来,亲自问问他?”
单看这团扇的绣技,就知道非一日之功,江柔嫁给沈十三才两年,哪儿能有这么深厚的功底?
而且他明知道沈十三要去幽州招兵练兵,还这么说,明摆着就是耍赖不认的做派了。
一般人这么跟皇帝插科打诨,早就推出去喂了狗,还能在这儿蹦跶?
但是大丈夫能屈能伸,皇帝能做皇帝,那特殊时候,比王八还能忍。
毕竟蹦跶到最后的,才是蹦迪小王子!
皇帝想到这儿,冷掉的表情缓和了些,没气也没怒,看向江母,语气笃定,“朕也不跟你们兜圈子,明惠长公主诈尸了,这事儿你们说朕应不应该告诉朕的亲家呢?”
他能这么说,当然是查证清楚了江母和明惠长公主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江母十分淡定,说,“陛下若是执意要将草民遣送回蜀国,草民也只能顺天子命了。”
皇帝说:“不,朕这里有个正三品的官儿,还有个一品诰命的位置空着,不知道江卿和明惠长公主有没有兴趣?”
江家人皆是一怔,今天来,就已经做好了打一场硬仗的准备,没有哪个帝王,敢留别国的皇室在自己的朝堂里。
不拿你做人质就是好的了!
皇帝从拿到那柄团扇,足足查了月余,才把江家人怎么从蜀国到大秦,又从奉新到京城的来龙去脉捋清楚,深思熟虑过后,他决定反其道而行之。
他看中了江蕴,也看中了江蕴背后的千机楼。
更重要的是,江蕴的态度,是他留下他们的关键。
江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在朝中任职一段时间,虽然没有常常显露锋芒,但每一次出头,才气和谋略藏都藏不住,在战场上历练一段时间,一定是一员跟沈十三一样的猛将。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更何况这个‘将’看重的妹妹已经被他的基友给拱了。
皇帝相信这世界上有亲情,有爱情,只是不相信自己会拥有,江蕴和江柔的感情,他听都能听到到一两耳朵。
这丫就是个妹控!
沈十三还因为江柔在他手里吃了不少暗亏。
他要是有异心,皇帝第一个就杀江柔。
当然了,不排除其中有做戏的成分,做皇帝的,疑心病就没有不重的。
他把江母封为诰命,实际上也是做了人质,江蕴要是对大秦没有异心,那江母就是一直是诰命,要是想造他的反……那江母江父的人头就送给他做酒杯。
而堂堂一个王朝,正三品以上都是重臣栋梁,哪里还有位置留给江蕴?
不过!
正三品的武官里面,有一个京城外官儿,他的名字叫做——副将。
比如严天罡,梁正,邹平等都是正三品。
这等官儿一般少在京城,主要工作是跟着主将,也就是沈十三那类人,征战四方,扛枪打炮,挡刀挡剑。最重要的是,会一直在主将的眼皮子底下。
也就是说,皇帝要把江蕴交给沈十三监视。
皇帝自觉这个处置,简直完美!
而江蕴,他不会拒绝。
从他踏进盛京的那一刻,就已经确定了他不会拒绝,他有一个千机楼,在他们不提防的情况下,完全可以带着江柔神不知鬼不觉的遁掉,但他们却被沈十三带了回来。
因为沈十三拴住了江柔的心。
江柔不走,他们也就留下了。
他入仕,做了个小官儿,但有很大升官儿的空间,是想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同时不让皇帝因为疑心,而就不用他。
皇帝对他的处置,从另一角度上,反倒是助他省了很多力气。
皇帝笃定他们不会叛回蜀国,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明惠长公主在蜀国,已经是一个叛国的公主,当初她死,是被赐死的。
其中的缘由,他没有查证清楚,但是!只要江家人在蜀国没有退路,他用江蕴的风险就相对较小。
此时此刻,皇帝不由得想仰天大吼一声:沈十三!你他妈真是我的好基友!
他的江山是他扛着刀保卫的,他的人才还是他用肉体拉拢的。
拿一份工资,不仅要当将军,还要兼职拉皮条。
老沈,老子真是稀罕你!
贼稀罕的那种!
你说说,你要是早多骗两个有这种哥哥的姑娘回来,老子还需要跟蜀国拉拉扯扯?直接看不爽就干呐!
你要是多几个这样的大舅哥,哪至于这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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