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子断了,占命钱却没炸碎,说明对方并不知道屋里另有布置,而是按照某种习惯进入了别墅。
我紧紧盯着别墅大门时,门缝再次打开了一寸左右,一条暗红色的袖子从大门中间的位置上挤进了门里。看样式,那只袖子就像是古人的长袍,袖口足有一尺左右,完全掩盖了对方的手掌。
下一刻,微微倾斜的袖口里就伸出了一只惨白的人手,可是毫无血色的手背上却像是涂了一层淡淡的胭脂。白手、胭脂配合在一起,分明透着一种从坟墓而来的死气。
“死人推门”?
我脑海中刚刚出现这个词不久,按在门上的手掌就轻轻抬了起来,正对摄像头的方向轻轻摆动了两下,就像是在召唤屋里的人走向对方推开的大门。
我心里没来由一阵心悸之后,两脚不自觉地往后迈了一步。等我停下脚步时,却看见陈六已经退到了门口,握住了房门的把手。
“停下!”我怒喝之间,陈六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我怎么了?”
我转头看向监控时,别墅大门已经打开了四分之一,门边上也跟着露出了半张面孔。
仅仅片刻之后,别墅大门背后出现了半张人脸,那张精细如画却又毫无生气的面孔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出现在房门边缘时,蒋艺忍不住出了一声尖叫:“是……”
蒋艺的尖叫声还没结束,我挂在客厅当中的红绳就一齐燃起了火焰,寸许多高的火苗从绳头方向往绳尾急窜过去。十几道绳索同时骤然之间,整座客厅顿时被火光照得乍明乍暗。无数光影在火光明灭之中纷纭叠沓地闯入我的视线,监控的画面当中同时出现了二十几道并列而行的人影,从客厅门口一路排向了楼梯,直奔二楼而来。
“啪”——就在我想要仔细去看时,十几道红绳已经全部化为了灰烬,挂在绳子上的占命钱四下迸飞,叮叮当当地洒落遍地。
“换镜头!”我厉声呼喝之后,蒋艺总算是还没完全吓傻,手忙脚乱地把摄像头切换到了走廊时,走廊里的红绳已经接二连三地纷纷崩断,占命钱满天飞洒之中,带着刺眼的红光向地面落去。
我在两层楼之间摆放的金钱法器略有不同。一楼的占命钱只能用来示警,告知我鬼魂过来的方向;二楼只有一道走廊能通往卧室,鬼怪上了二楼,我不需要分辨鬼怪到来的方向,只需要阻拦,所以我把二楼的金钱法器给换成了打鬼钱。
如果说,鬼怪在一楼烧毁占命钱,只是在向我示威,现在就变成了真正的碰撞。
一串串被崩上半空的打鬼钱遭遇阴气之后,刻在钱上的符文立刻红光暴起。寸许大的打鬼钱像火球一般纷纭掉落之后,仍旧红光不息,好像在走廊上排起一片赤红的火炭,平贴着地面掀起了一层形同火海似的赤芒。
片刻之后,我就清清楚楚地看见,在走廊中翻腾不休的红光忽然像是被人用脚踩了一下,凭空泛起一道黑色的脚印。
“啪”——十多个被踩中的打鬼钱同时炸裂开来,带着红芒的金钱碎片从鬼怪脚下泛起一圈波浪似的光影,往四周扩散而去。
打鬼钱碎了!我伸手摸向腰间的青蚨镖时,已经被逼向周边的红芒忽然反向转回,围绕着地上的脚印窜上半空,直到攀升到距离地面一米六、七的距离上才停了下来,续而在半米宽窄的距离上向四周盘绕而去。直到火光完全展开,我才看见一道像是被烈火包裹的人形。
那是鬼怪想要强行通过走廊,却最终承受不住打鬼钱上的符文之威,被生生点燃了全身阴气,烧成了人形的火光。
仅仅一瞬之后,燃起了烈火的人影就在监控当中轰然崩散,化成了满天的火雨落向地面,十多枚破碎的打鬼钱也跟着变得黯淡无光,后面的金钱法器仍旧红光四射,继续拦向了即将踏入防御的鬼魂。
我大致计算了一下,刚才不算那个红衣女鬼,客厅当中大概还有二十多道鬼影同时闯入了别墅。我在走廊当中布置了三道打鬼金钱,如果那些鬼怪不计后果强行冲击走廊,完全可以冲开我的防御,闯进卧室。那时,就真是要背水一战的时候了。
我沉声道:“你们全都躲在床上,不管生什么都不要下来。快点。”
陈六手忙脚乱地帮我把吓得瑟瑟抖的两个丫头给扶到了床上,三个人蜷缩着身子坐在双人床上,一动也不敢乱动。我却飞快地用红绳围着窗边拉起了三道打鬼金钱,才慢慢退向了门口。
此时,清脆至极的爆炸已经从走廊当中接二连三地传了过来,一声声刺耳的鬼哭也在朝房门的方向步步逼近。我伸手摸向了腿边的匕,凝神静气地站在距离房门半尺的地方,挡住了身后三人。
我的青蚨镖毕竟是细小的暗器,并不利于正面搏杀,我爷为了行走江湖更为方便,特意给了我一把符文匕。匕虽然只有七寸左右,但是极为锋利,两面雕刻着辟邪符文,无论是斩鬼还是争斗都无往不利。
我按住刀柄不久,房门之外忽然变得悄无声息,而我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有人已经贴在了门上。
我控制着自己的气息,慢慢抽出匕的瞬间,蒋艺忽然尖叫道:“她推门啦!”
我微微一惊之下,房门忽然被暴力撞开,直奔我前面撞了过来。
千钧一之间,我抬起膝盖向房门上猛撞了过去,一声巨响之下,本来已经敞开的房门又被我推回了原位。我不等房门再开,立刻向大门扑了过去,合身撞在了门上。
等我抵住房门那一刻,一股大致相同的力道也从门外轰然传来。对方虽然没能一下撞开大门,却也让我身躯为之一颤。我与对方隔着一道房门相持不下的当口,蒋艺再次喊道:“她撞门啦!你快点想办法啊!”
仅仅一息之间,一股巨力就将房门反向撞了过来,我用肩头抵住大门的瞬间,右手已经抽出匕对着房门猛刺了过去。锋利的匕瞬间刺破房门,只留着一截刀柄露在门外。
门后鬼哭刚起,我已经退后了一步,抬脚往匕的刀柄上踹了过去。原本卡在门上的匕在我一脚之下从门里飞射而出,直奔走廊对方飞去。房门再也承受不住接二连三的撞击,在我一脚之后裂开一道手指宽窄的缝隙,而我却被震得连退了两步,停在了衣柜旁边。
“吴召——”
我还没站稳,就忽然听见身后的蒋艺出了一声尖叫。等我本能回身之间,却看见蒋艺他们三个人仍旧好端端地坐在床上。
“你瞎喊……”我话一出口就忽然感觉到了不对。他们三个人虽然仍旧没有挪动位置,但是身躯却明显已经放松了下来,再也不是原先那种精神紧绷、惊恐至极的样子了。
危机没过,他们怎么可能忽然放松下来?
这个念头刚刚从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就看见蒋艺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那股像是被人用笔画在脸上的笑意,正跟推门的女鬼一模一样。
不好!
我心中蓦然一惊的瞬间,身后的衣柜门却跟着出一声吱嘎轻响,紧接着一阵刺骨的寒意就从我脊梁上急窜而起。
下一刻,衣柜中忽然伸出的一只藏在红色袍袖中的手臂迅雷不及掩耳地绕过我的脖子,勒住我的咽喉,向后猛拽了过去。
我身形本能地往前一倾之下,强烈的窒息感瞬时袭上了我的脑海。
我知道,咽喉被制九死一生,越是挣扎就越是无力,如果出于本能想要呼吸,顺着对方力的方向后仰,一旦被拖倒在地,四肢在无法力之后,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千钧一之间,我用双手扳住对方手臂,自己脚跟猛地往地面一磕,从脚尖上弹出一道两寸长短的断魂刺之后,身形跟着向后猛仰,顺着对方力的方向仰进了衣柜,脚尖越过头顶往衣柜里猛踢了过去。
在灯光之下掀起了一道冷芒的断魂刺瞬时间打进衣柜当中,刺耳的鬼哭声随之而起的瞬间,我身后轰然炸开了一片绿色的磷火,勒在我脖子上的手掌也随之失去了力道,我跟着躺在了衣柜当中。
我正想要起身时,一件带着腐气的长袍也从我头上扑落了下来。等我抓开长袍重新站起身形之后,衣柜里除了还在跳动的磷火,就只剩下了那件红色的古装。
我心有余悸地看了看脚下。真正的斩鬼术士都有保命的东西,我家传下来的绝技之一就在腿上——我的鞋底儿是特制的东西,足够一寸多厚,两只脚里都常着暗器“断魂刺”,关键的时候可以用来暗算对手,甚至是杀人。
这回要不是有断魂刺在,我说不定已经命丧黄泉了。
我擦掉头上的冷汗看向衣柜中的磷火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