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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锦 第1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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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谨睁开眼,目光落到小臂上,便见伤口处的血肉重新变成了鲜红色。

姜似取出一方白帕子缠上他的伤口,叮嘱道:“三日内不要见水,等结的痂自然脱落就好。”

郁谨不做声,目不转睛盯着姜似瞧。

姜似被他看得有些恼火,直起身来:“回头让阿飞送你回雀子胡同,我先走了。”

一只微凉的手握住她的手腕:“阿似,别走。”

姜似垂眸看着二人双手交握之处,那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前世不知这么握了她多少次,连指尖的薄茧都是她所熟悉的。

她一时竟忘了挣脱。

郁谨轻轻咳嗽了一声,如玉的脸颊泛起一片潮红:“阿似,我难受——”

这话带着隐隐的祈求,颇有些可怜巴巴的味道。

姜似却冷起心肠,挣脱对方的手:“已经解了毒,我不是大夫,再难受就没有办法了,我让阿飞送你回去。”

那只手重新抓住她的手,少年语气更软:“阿似,我心里难受——”

姜似心攸地一紧,火烧般甩开那只纠缠的手,转身便走。

身后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

姜似猛然回头,就见郁谨已经栽倒在地,费力支撑着身体看向她。

一缕殷红的血顺着他嘴角淌下来。

姜似大惊,快步走过去扶住他:“怎么回事?”

不应该啊,他的毒分明已经解了。

郁谨皱着眉,竭力忍耐着痛苦:“不小心挨了一掌,内里受了些震荡……”

“阿飞,去雀子胡同——”

郁谨轻轻摇头,艰难道:“有,有人暗杀我,或许已经在雀子胡同布置了天罗地网……”

姜似只得暂时歇了把人送回雀子胡同的念头,与阿飞一起把郁谨扶进屋去,伺候他躺下后吩咐阿飞去抓药。

她确实不是大夫,对内伤无能为力。

郁谨半靠着引枕,唇角弯了弯。

万万没想到阿似居然会解毒,害他险些赖不下去了,还好他反应快。

郁谨很满意自己机智的反应,可看到身边少女微蹙的眉,又有些心疼。

似乎表现太严重,让她担心了。

“受伤对我来说算是家常便饭……我还好,你不用担心。”

姜似垂眸:“余公子误会了,我没有担心。”

“你刚刚——”

“你是我大哥的救命恩人,这于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郁谨薄唇动了动,这一次真有一股热流在喉咙间激荡,似是随时会奔涌出来。

这个丫头,专拣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来扎他的心。

还好他心胸宽广,受得住。

郁谨拿出帕子擦拭了一下唇角,雪白的帕子立刻染上了斑斑血迹。

姜似不由多看了那帕子两眼。

说不担心是自欺欺人,可是这人的脸皮她最了解,眼下要是稍稍心软,他就能顺杆爬。

“原来在姜姑娘心里,我只是你大哥的救命恩人。”郁谨叹了口气。

听他由“阿似”叫回“姜姑娘”,姜似竟不觉轻松,反而觉得心口发闷,可是面上却凉凉一笑:“本来就是如此,希望余公子以后也不要误会。”

郁谨苍白的唇颤了颤,垂眸自嘲一笑:“我知道你看见我就心烦,或许我永远消失在你面前才觉得清净……”

他说着,凝视着对方的眼睛,从心底发出一声嗟叹:“可是阿似,我担心你。你那天为什么哭了?”

姜似的心好似被小锤子轻轻敲了一下,有种钝钝的疼。

她前世嫁过两个男人,一个是季崇易,一个是郁七。

与季崇易对她令人窒息的冷淡不同,郁七对她从来都热情如火,她不经意间说过的一些话他都会记在心上。

很多时候她会忍不住说服自己,郁七心里从来没有圣女阿桑,只有姜似。

可是那话是她从郁七口中亲耳听到的,让她实在没办法自欺欺人下去。

郁谨的眼睛很漂亮,黑白分明,清澈如山涧的一汪清泉。

迎上这双充满着真挚担忧的眸子,姜似有种茫然的荒谬。

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心里想着一个女子,却对另外一个女子那样好呢?好到让代替品有了是真品的错觉,哪怕最后被坑死了,重生而回,依然无法割舍对他的心意。

她这辈子可不会再犯傻了。

“这与余公子无关。”

“阿似!”

“余公子,等阿飞回来会给你熬药,你什么时候觉得安全了就让他去雀子胡同传话。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姜似转身走了数步停下,没有回头,语气是波澜不惊的淡漠,“余公子以后记得叫我姜姑娘,如果我们还有机会见的话。”

她说罢向外走去。

第193章 心会疼

郁谨起身,拦住了姜似的去路。

姜似看着他麻利的动作,漂亮的眼睛眯起。

刚刚还吐血,现在却能跳起来拦着她,所以他又在骗她?

怒火从心头升起,想到刚才的担心,姜似就忍不住暗骂自己。

“让开!”

“以后不想见我?”郁谨一只手撑在墙壁上,微微低头看着面前的少女。

姜似眼帘不抬,淡淡道:“是。”

“宁可嫁给任何人也不愿意嫁我?”郁谨再问。

那一丝迟疑几乎不曾出现,姜似再次颔首:“是。”

少年的脸色渐渐苍白,缓缓收回了手,浓密的睫毛遮挡了他眼底波涛汹涌的情绪。

这个狠心的丫头,她明明对他有意,却为何一而再再而三拒绝他?

独独拒绝他!

想到姜似那句“宁可嫁给任何人也不嫁给他”,郁谨就心口疼。

“为什么?”

姜似终于抬起眼帘,与他对视。

少年生着一双精致的凤眼,眼尾微微挑起,总显出几分漫不经心的风流,而他的瞳仁不像大多数大周人那样是浅褐色,而是浓郁的黑,仿佛上好的墨玉熠熠生辉。

而此刻,这双明亮的眸子中溢满深情与苦楚。

“为什么?”

姜似笑了笑,语调和缓,透着波澜不惊的无情:“余公子比我还年长几岁,怎么会不知这世上只有此事是说不出为什么的。难不成随便一个女子对你表达倾慕之情,你若是不接受,就要回答人家为什么吗?”

“没人问过我。”

南疆女子热烈奔放,见了生得俊秀的男子十分大胆,他一般不等那些女子靠近就躲了,哪里能等到别人问为什么。

“倘若有人问,你可会回答?”

“不会。”郁谨没有丝毫犹豫回道。

除了阿似,他对任何女子都会敬而远之,而阿似当然不需要问他为什么。

姜似看着郁谨,目光冷清:“余公子你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先走了。”

“等等!”

姜似沉默着。

郁谨看着她,忽地笑了笑:“这些话我记着了。这里是你的地方,要走也是我走。姜姑娘,告辞了。”

姜似轻轻咬着唇,看着对方往门外走去。

她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终究没有出声,而那个人再没回头。

郁谨不敢回头,他怕回头看到心上人露出轻松庆幸的神情会扛不住。

他的心毕竟不是铁打的,也会疼的。

走出院门,刺目的阳光照过来,把少年苍白的面颊映照得有些透明。

郁谨在院门外驻足片刻,身后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他轻轻叹口气,大步往前走去。

走出小巷,穿过街道,哀乐声时不时飘入耳中,是永昌伯府在治丧。

这里离东平伯府本来就不远,正如他在雀子胡同的民宅,是他初回京城就迫不及待选中的地方。

他想与她离得近些,哪怕一时不能相守,想着二人生活在同一片地方,抬头能看到同一片星空,那颗没着没落的心就觉得安稳。

一声调笑传来:“哟,七弟,你这是怎么了?失魂落魄的,不知道还以为被人打劫了呢。”

郁谨回神,看着前面的人。

说话的男子二十出头,穿戴体面,一副浓眉大眼的好样貌,正是五皇子鲁王。

五皇子手摇折扇,眼底含着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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